「說說大概的形狀。」卓少淳的神色有些凝滯,看得出他在沉思。
燈光打在他額前,濃黑的眉毛染上光暈,高挺鼻樑下,薄唇隱約見到輕抿,有一種讓女人禁不住伸手觸碰一下的誘惑。
「刀頭是彎的,形狀很怪異,上面有些……」
一邊說著,蔚青一邊捏緊手心,她很想去觸碰他的臉,至少可以知道他瘦了多少。但不許有身體接觸,她只能三米之外看著他。
同樣煎熬的感覺,也發生在卓少淳身上。
看著不遠不近的女人,白著一張臉,坐在自己對面,卻不能碰到她一分一毫。
心中猶如萬般滋味。
蔚青好不容易描述完了,她看到了他的目光,知道卓少淳並沒有在聽,因為他正在打量著自己的臉,一點點地巡視著自己的肩胛位,還有小手。
他向來敏感度高,這次也不例外。
「嘔——」
突如其來的反胃感,從心底發出,像是提示蔚青此刻的處境。
突然發現面前的女人用手捂嘴,原本面無血色的小臉,更加青。卓少淳蹙眉:「你怎麼了?不舒服?」
「不,不是的。」
蔚青尷尬地捂著小嘴,她看了看緊張的男人,目光一躲閃:「胃不是很舒服,經常都這樣,沒事。」
就在這時,
「匡啷。」一聲後面響起。
蔚青身後的門打開,警員的聲音傳入,「卓先生,這邊請。」
由於蔚青背對著門口,她眼中只看到卓少淳的眼眸一下半瞇,就已經明瞭。
「淳。上次二哥來找你,聽這兒的人說,你不舒服,現在看來,好像沒有什麼事。挺精神的。」
卓立恆出現的時候,一面囂張跋扈的神態,讓人感覺到他無處不在的氣焰,十分高。
根本不用回頭看,蔚青都已經知道是他來了。卓立恆就站在蔚青和巫仁的後面,也不知道他是收到什麼風,從哪兒過來的。
這甚至讓人覺得,卓立恆一狡猾的男人根本就在警局門口守候著。只要等她有所動作,兩人相見的一刻,就如天降般出現。眼神閃過一種異樣,卓少淳恢復如昔,雙手交叉在胸口,一副沉思的狀態,並沒有說話。
蔚青知道卓少淳的性子,他沉默的時候比說話的時候,更讓人琢磨不透在想什麼。
「美人。今天怎麼偷偷來探望淳,都不叫上我。」
肆無忌憚的話語,從卓立恆口中溢出,蔚青臉色發青,不自覺看了一眼卓少淳的方向。只見卓少淳的面上毫無表情,盯著貿然出現的卓立恆。「碰!媽的!你到底想幹什麼?探視也要請示你麼?你是警察局局長還是法官?」巫仁是率先沉不住起的那個,一拍桌子就站起來,對著卓立恆怒目而視——
巫仁只會對著卓少淳低聲下氣,忠心耿耿,但對付卓立恆,就是完全另一副姿態。
從來,虎視眈眈中恆主席位置的人,是他,落井下石的人,也是他。巫仁可謂對卓立恆半點好感都沒有!
「坐下,這兒不是中恆,別胡鬧。」卓少淳薄唇微啟,阻止了巫仁的一股衝勁。
巫仁手腕關節捏得「咯咯」作響,他額上,手臂上的所有青筋,都統統呈現在自己身體上,如果不是地點不對,時間不對,巫仁真想朝著卓立恆往死裡揍。
「看樣子我不是很受歡迎,那好,我走,找個人就走。」卓立恆不為意的笑笑,姿態很高,對著蔚青方向笑:「美人,你不是說陪我逛街,吃飯的嗎?我這是來接你走的。」
聽著這句話,蔚青的臉色頓時大變。
【美人,一起吃飯?逛街?】
一大早蔚青就收到這樣的電話。
【你先讓我看過物證,再說】
蔚青心情很急,卻不能顯露出來。她的目的很直接,看了物證後,請下全英最壯觀的律師團,狠狠和卓立恆,打這一場仗。
她壓根沒料到,卓立恆會狂妄至此,竟然當著卓少淳面前,自己的丈夫面前,公然挑戰的做法。
「你答應他什麼。」卓少淳果然有了反應,隱忍的眉心,微微抖動。蔚青看得真切,把這個男人困住這麼多天,他沒情緒波動,現在的怒氣,可謂逐漸擰在一起。
「別這種態度,寬容點。」
卓立恆隨即哈哈大笑,「不就是一起逛街,吃飯,聊天?淳,你安心地呆著,等開庭後判了罪,我會幫你照顧她,讓你完全沒有後顧之憂。」
把話說得如此曖昧,蔚青立刻有種百口莫辯之感。
眼看卓少淳的情緒開始波動起來,這個樣子並不是蔚青想看到的,看來再這麼下去,肯定會其中一方出事,這種事,要不是卓立恆,要不是卓少淳。前者蔚青不怕,後者才會心疼。
她壓根見不得卓少淳心疼的樣子——
因為她的心,也會跟著痛。
想著,蔚青果斷站起來,把餘下的話全部吞回肚子裡,「卓立恆,你什麼都不用再說了,閉嘴,我跟你出去。」
「蔚青!」低得不可聞的嗓音很壓抑,迴響在室內。
「我會有精力照顧好她的,淳,你真的不必太擔心。」卓立恆雙手叉著腰間,滿意地看著蔚青向自己走來,邪魅地:「你說今天我們去吃中餐好,還是意大利菜好?」
「老婆。」又是一聲低吼,沙啞到極。
蔚青完全不敢看後面卓少淳如何暗沉的臉色,她知道現在的解釋什麼的,都是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我的選擇,就是只要你安好。】心底的話,無法說出口,蔚青咬到唇邊都泛白,她強忍著自己的情緒,面上一貫的冷漠。
避過卓立恆伸過來的大手,「我會再回來看你的。安心休息好。」
蔚青沒有再回頭,緩慢往外走去,每走一步,她都感覺到背後的視線始終盯著自己的後背,攪動著她的心。甚至有一種衝動,讓蔚青想不顧一切地回頭,幾步狠衝回去,直撲入長桌邊那男人的懷中,瘋狂地抱他,吻他,咬他的唇,打消他全部可能出現的想法。
只是。
她暫時不能。
為了以後的幸福生活,一時忍氣吞聲,換來海闊天空。
蔚青知道,只要卓少淳呆在警局裡,就意味著有進獄的可能,她不允許這個男人的一切,沾有絲毫的污點,她絕對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蔚青,你是不是跟了他?」後面的嗓音越發越沉,似乎從很遠很遠中傳來,穿透了蔚青的耳膜,又刺痛了她的心。
在前面的卓立恆笑得誇張:「淳,別胡思亂想,好好休息。」
就在門口,蔚青停住了腳步,「……」三個字哽在喉嚨。
蔚青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這兒的,她一直低著頭走,連在走廊撞了幾個人都渾然不覺。
其實剛才的停頓,她是想說:「我愛你。」「巫仁。巫仁。」別墅花園裡,任憑蔚青怎麼叫,站在大樹下的巫仁,高大的身型迎風而立,雙手抱胸,就是不理睬蔚青。
「巫仁,夫人在叫你,聾了麼。」索麗安倒是忍不住說話了,她手裡拿著一微型掌上電腦,修長的手指在滑著,屏幕上信息萬變。
「聽不見,我耳朵是聾了。聽不見誰和那混蛋吃飯,聽不見誰跟了那混蛋走了。」巫仁臉部肌肉抽搐著,有種不想理睬蔚青的趕腳。若不是卓少吩咐他駐守在這別墅,別想他再理睬那個女人一次!
蔚青當然知道他生氣什麼。
別看巫仁平時溫順,怒起來脾氣也大,尤其這個非常時期。
「巫仁,我們共同目標,都是不想讓淳出事,對嗎?」蔚青的眉頭皺起,走到巫仁面前:「我剛才想到點眉目,想告訴你,大家看看是不是這麼一回事。」
聽到能救卓少淳,巫仁決定先放下心中成見,粗聲粗氣地:「好,你說。」
「那把刀的形狀很怪異,而且刀的末端有些泥土……」蔚青一邊想著,一邊彎下腰在大樹的下面抓了一把泥,放在手心,捧起給巫仁和索麗安看:「你們看,會不會這把刀,本來就是挖泥用的?」
「我認為不是,哪裡會有人用刀挖泥?」巫仁冷靜地一分析,搖搖頭:「挖泥可以用鐵揪,可以用其他工具,但是刀挖泥倒是第一次聽說。索麗安,你說是吧?」
索麗安用手指接了把蔚青手中的泥巴,同意巫仁說法:「是的。、我也覺得挖泥不應該用刀,或許那刀的泥土,是掉地上沾上去不一定。」
「索麗安,你查到了那刀來源沒?」蔚青隱約覺得自己是對的,但沒有充足的理由說出來。
「嗯,沒查到。似乎很神秘。」索麗安放下手中微型電腦,「夫人,你都忙活了一天了,回裡屋去睡吧,還有你真的瘦了很多,這樣對孩子不好。」
蔚青瞳孔猛然一縮,「你說什麼?」竟然知道了,孩子的事?
「夫人,這不奇怪,」索麗安聳聳肩,「別看我未婚,但在你身邊這麼久,你的胃一向沒事的,卓少也知道,說什麼胃病,都是只能瞞過卓立恆,對卓少一點兒作用都沒有。」
晚上,在睡床上輾轉反側,蔚青就是睡不著覺。
她靜靜地回憶著白天的每一個細節。
靈光隨之一動,好像想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