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玉眼神很暗,有氣發不出,她畢竟是個老江湖,雙腿疊在一起,她這次來是為了貸款的,回了國內那些日子裡,這邊公司出現的虧損,比預計中嚴重。
一盞茶時間後。
「貸款這事,你兒子幫不了你?」卓智堯冷哧:「難道你和他的關係,已經走到互相排斥的地步?」
「家事醜事不想提,他自從娶了姓蔚的女人後,除了憋悶就是生氣,一點兒也不讓人好過半分,就連著我的孫子,她也要存心害死掉……算了不提她,免得我心口的氣又來了。」
連城玉為了平復自己的情緒,拿起茶杯,後面的保鏢過來,替她又倒滿一杯茶。
碧綠的茶葉在杯子裡轉動,連城玉把話題帶入正題:「二伯,一點小錢,伯年以前是怎麼對你的,這點還不夠清楚嗎?我是他唯一的遺孀,難道拿點錢也算過分?」
一句話提醒了卓智堯,他覺得頭部有些痛意。
的確,大哥卓伯年當年是如何把自己從地獄的深淵裡拉出,他當年被老太爺定為「爛泥扶不上壁」的一腳底人物,都是因為大哥緊緊抓住他,及時讓他從毒販的邊緣拉了出來,讓他在公司幹事,不顧眾人的反對極力支持著他的一切。
雖然大哥今天不在,雖然這個大嫂有前科,但如果沒有卓伯年,就沒有他卓智堯的今天!
就在兩人商討時,門外有人大步進來,伴隨風塵僕僕,來人穿著一套絨色系的正裝,剛毅的面容越顯深沉,只見他一眼未看客廳,逕自走向樓梯處準備上樓。
「給我站住!」
卓智堯把手上的蜥蜴放在沙發上,雙眼一凜:「一個月回來一次,回來就像全家人欠你似的,嬸嬸來了,會不會叫人?」
連城玉知道這侄子不好應付,她把手中的杯子放下。
卓中陽的側面暗得嚇人,只在瞬間便起了一點笑,帶著諷刺:「真不知道,爸你居然和這種女人呆在一起,該一個下午了吧?別告訴我這種年齡還想追個兒子?」
「你給我閉嘴!」卓智堯早就知道兒子會說些不中聽的話,所以他一早就備著十幾二十個保鏢當人證,以免自己被落入誰的口實。
連城玉的忍耐力可沒卓智堯那麼好,她臉色蒼白地唰站起來:「二伯,你非要把事情做得那麼絕?你看你兒子都欺負我頭上了,好,這次的戲演得不錯。當我沒來過。」
她這種以退為進一下,成功了。卓智堯對大哥心存愧疚,他立馬二話不說讓人把支票拿來,大筆一揮在支票上簽了很多個零,遞給了連城玉。
連城玉深深看了站在遠處的卓中陽一眼,眼角附近的細紋堆積起來,走的時候經過他身邊,氣場十足地扭著步子出去。
看著連城玉把支票拿到手那樣子,還有經過他身邊說了一句:「侄兒。你還太嫩了點。」卓中陽氣得雙眼冒火,他這麼一說話倒成了促成父親贊助了,光瞪著眼說不出一句成型的話語。
當連城玉的車子出去時,別墅外揚起了滾滾的灰塵,有一輛氣勢無敵的超級跑從眼前旋風式捲來,白子在開著車,他瞬間被眼前的景象嚇到,忙往左一擺,「嘶——」
那車子沒有停下來的跡象,繼續往前面衝去——
「那傢伙,仗著自己有些本事,實在太囂張。」白子穩住方向盤,看著後座的連城玉,她的臉色變了變,「繼續開車,別理那種人渣。」
囂張的跑車緩緩地在家門口停下,四周的傭人,都嚇得屏了呼吸,一聲也不敢哼,全部低下頭,生怕大少一個不高興就把他們解雇了。
——
蔚青很少坐長途飛機。
飛機偶爾遇到氣流會上下搖晃,蔚青感到一陣不舒服,有種讓自己解脫掉的感覺。何況,她對於時差的敏感度也高,在機艙的頭等艙裡,沒有食慾,只有昏天暗地地睡著覺,時而被坐身邊的男人搖醒,讓她吃飯。
可是蔚青懨懨欲睡,一點兒胃口都沒有,那種感覺很難受。
「什麼時候才會到?」蔚青記得自己清醒的時候問了一句。
「很快了,你睡一覺。乖乖的。」男人醇厚好聽的聲音,讓她莫名感到安心,眼皮漸漸沉重起來,她把小腦袋擱在身邊的男人肩上,睡得昏天暗地的。
不知道又過了多長時間,耳邊響起了一些男人的交談聲,像是來匯報些什麼事情的,過了一會又沒了聲音。
就是這種半睡半醒的狀態,迷迷糊糊間,蔚青感覺到被人摟著,耳廓邊散著熱氣,然後有流質的東西流進嘴巴裡面,一點點地逼進——
有一股暖流從口中滑進喉嚨,然後在裡面蔓延,胃部頓時溫暖起來。一口接著一口,那種暖暖的味道,帶著屬於他的氣息。
待蔚青清醒時,已經在一陌生的別墅裡躺著,只剩下英式大床還有孤獨的窗口,兩邊的布藝裝飾都很柔軟,很英倫風。
身邊沒有一個人,她摸起來看看,發現自己頭疼地快爆炸,也許是在飛機上不適應所致,來到一個陌生的國家,竟然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多多少少會很不習慣。
蔚青翻下床,發現床頭放著幾片藥,全是英文,蔚青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卓少淳安排人放的,她拿起來,找了一杯水,倒好就「咕咚一下吞了兩片藥。
這兒電話打不通,蔚青卻鎮定地坐在窗邊,默默等待她的男人回來。
沒有聯繫方式,也沒有任何人在身邊,可是蔚青一點兒都不慌張。只因為,她相信他。
果然,到了傍晚,外面響起一陣車鳴,蔚青就知道要等的男人回來了。
終於扭開臥室門,她扶著欄杆瞧了瞧,發現樓下有一大幫人,有英國國籍的男人也有中國帶過去的人,都整齊劃一地跟在卓少淳後面,神情緊張的步入別墅裡。
卓少淳的眼神有些嚴峻一進來就脫了外套,坐在沙發中間,好像聽著來人匯報什麼事情,只是眉頭一直緊緊蹙起。
這兒環境不熟,蔚青不確認下面的人都是些什麼人,唯有一點她確認的就是他的心情,依舊不好。
蔚青沒有再打擾下面忙碌的他,她獨自回了臥室裡,看著陌生的英式大床英式傢俱,這兒不是新別墅,她覺得一切都很陌生,更有時差的不適應,讓她整整呆滯了一天。
但只要能陪著他的身邊,她就不怕,多困難的都得適應過去。
晚上的時候,蔚青坐在浴缸旁邊,幫卓少淳擦背,看著燈光落在他寬闊的背上,肌肉的紋理隱隱動著,蔚青用手按下去,和著沐浴露均勻地打著圓圈,一點點想抹平他的煩惱。
他今天出去一天,回來還是這麼的狀態,蔚青不可謂不擔心。」在想些什麼?「蔚青的小手摸上他後背,繼而是脖子的位置。」在想,幸虧把你也帶來了,要不然沒人幫我擦背。「小手被牢牢抓住在大掌的掌心,蔚青看著泡沫中的尾戒,那兒提醒著自己,她是陪著他來尋找失掉的記憶的。
甩甩頭,蔚青掙脫了卓少淳的大手,繼續幫他擦背打圈:」查到些什麼了嗎?「
男人沒有哼聲,似乎有些隱忍。」沒關係。我們人都到了這兒了,會有辦法的。「蔚青不知道用哪種語言安慰他。」明天去一趟二伯家。早上十點,我會讓人接你。「卓少淳突然開口。
蔚青只看得到卓少淳的背,並沒看清楚他正面的神情,她無法判斷他說這話是,到底心情是喜怒哀樂哪種表情。」嗯。「」你先睡覺,我想多泡一會。「他對著她揮揮手,讓她離開這兒,其實是想靜一靜。
蔚青擔心得看了他一眼,放了海綿球,在走出去的時候,隱約聽到他微微喘了一口氣,聽在蔚青的耳中,感覺別樣的難受——
也許是新床新地方,也許是心情異常複雜,蔚青感覺卓少淳口中的二伯家,裡面的人正是他一直避忌得很,那不是很確定,只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準沒好事兒。
輾轉反側,在半夜的時候,蔚青感覺身後沒人。
她猛地睜開眼,看了看身邊的枕頭,不知道男人何時已經出去,摸著冷掉的枕頭,蔚青看向窗外皎潔的月光,異國的月光特別明亮,只是她從踏上這裡的一刻,就已經做好和他並肩作戰的決定。
很快到了天明,蔚青看著外國金髮美女站在自己面前,她手裡拿著一套漂亮的低胸裙裝,看上去就是讓自己穿上的。那金髮美女說什麼她不會聽,但是拿著那套裙裝,明顯讓自己穿上。
蔚青接過準備穿,但看見金髮的美女動手幫她解衣服,這種被人伺候的情景嚇了她一跳,忙用蹩腳的英文:」no,no「她不習慣在別人面前脫光光,雖然那個人是女人,但是感覺好怪好怪的。
金髮美女咧嘴一笑,做了個手勢:不要緊。這些事我們做得很習慣。
蔚青看明白了,但是她扯著禮服,卻被金髮美女兩三下工夫就奪了過來,伸手就解她的文胸扣子,後背一涼,蔚青十分抗拒:」我不用,你走!「
金髮美女做了個很無奈的表情,只有捧著禮服裙站在一邊,看著蔚青換。
蔚青實在無法認同外國的思維,但又趕不走她,彷彿給她換衣服就是她的工作職責,誰也不容許拒絕。只好半遮半掩地換下了自己那身衣服,好不容易憋紅著臉當著她面前穿上,只看見金髮美女做了個誇張讚美的嘴型:
十點鐘,準時到達卓智堯的別墅。
蔚青坐在車裡面,她竟然沒有看到卓少淳,只看見如紳士般的司機對著她笑,用英語向她問好,示意她坐穩。
蔚青想問卓少淳在哪兒,但是她還是忍住了。
依那男人的性子,要出現早就出現了,做事拖泥帶水不是卓少的作風。如果他不出現,那只是意味著,他在某個時間安排好了一切事情,不需要她來擔心,只需要按著他路子走就是了。
蔚青在這個方面,對他的想法已經很瞭解。
她獨自一人來到了卓智堯的別墅,下車後看見在客廳門前橫著一輛超級跑車,那架勢很是囂張,蔚青繞過那輛橫在門口的跑車,看見有幾個傭人站在門邊,每個人都穿著統一的制服,向著蔚青的方向微笑點頭。
有一傭人走過來,居然是字正圓腔的中文:」你好,請跟我進來一趟。裡面的人已經等著你了。「
蔚青覺得很奇怪,她在那幫人的引領下穿過一個超級大草坪,進入了別墅客廳,才一進門就看見了一奇怪的玩意趴在門口,身長約莫一米,嚇了蔚青一跳,細看之下,竟然才發現是一條巨蜥。
她盯著那綠色的巨蜥蜴看,那傢伙似乎也不願意挪開點位置,就那麼橫在哪兒。
小心翼翼地繞過那大傢伙,蔚青剛進入裡面,就聽到有男人的笑聲:」久聞淳的女人魅力四射,美麗無限,今天一見果然如此。「
如此輕佻的笑意,讓蔚青不期然看向右邊,只見樓梯下來的位置,有一妖魅十足的男子,雙手抱住胸前,身上只套著一晨袍,半瞇著眼看著她。
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從心頭升起,蔚青不認識他,但能出現在這兒的一定是卓家的男人。當下伸出手示好:」你好,請問……「
囂張無比地拉著蔚青的手一扯,讓她幾乎撲進他的懷中,低垂的晚禮服滑落一點,隨即讓對方歎了一聲:」果然是有料之人。真是一個尤物。「
蔚青當即冷起了面,單手捂著自己胸前那順滑的布料,」中國有句話,非禮勿視,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
那男人笑起來帶著性感的笑容,和卓少淳竟有幾分相像,他伸出大手向著蔚青,說了一句英文,語速很快蔚青聽不懂。
蔚青防備地看著他,只要他稍有動靜,碰到自己,也不要怪自己不客氣,她本來就不是一個客氣的女人。
正在兩人僵持的當口,卓智堯穩健的下樓,見到蔚青兩人寒暄了一番,蔚青才知道今天在這兒將會有個家族會議要舉行。蔚青不再理眼前的男人,根據卓智堯的引領,跟著他走向會議室。」以前,卓家每半年都進行一次家族會議,自從大哥不在,我也老了沒力氣,自然而然就三年一次了。「卓智堯說破了真諦,老臉上縱橫滿佈:」青青,你是大哥唯一的兒媳婦,可惜他走得早,要不然就可以親眼看看少淳娶媳婦了。「
蔚青聽著卓智堯的話,她偶爾看看門口,自己的男人還沒出現。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和卓智堯特別投契,聊起來毫無壓力負擔。也許,這就是不同人之間的相處方式,也有不同的區別。
總是有一道魅然的目光注視著自己。
蔚青不經意地看了那邊一眼,沒想到剛才一直說著輕佻說話的男人,竟也跟了進來,還坐在卓智堯身邊,不斷用眼神挑著她。
蔚青決定不理這個男人。她不想知道他是誰。
無聊至極!
會議準備開始,此時門口才出現一對男女,男的高大,女的高挑,一頭時尚的紅短髮襯托出臉型很尖,她化著濃煙的妝容,超短皮裙下包裹著兩條長腿。
只是她的雙手,正掛著卓少淳的手臂進來的,才一進門,那女人扭動著細腰,嬌嗲得可以:」哎呀,這兒好熱啊,淳,讓她們把空調弄低一點兒好嘛。你看我都熱死了,熱啊。「
蔚青抬眼一看,竟看見男人是卓少淳,不由得愣了愣。」我女人在,說話檢點些。「卓少淳毫不猶豫一手推了她,語氣壓下:」熱了就脫,只要你敢。「」哥。開個玩笑嘛,誰讓你長得那麼帥。「卓芝玲嘟了唇,朝著蔚青咧嘴一笑,不為意揮揮手:」剛才逗你玩的,嫂子,初次見面,我是芝玲。看你愛我哥有多深,沒想到你表情如常,一點兒都不著急我哥在外面有女人。「
蔚青有些尷尬,剛才那一刻,她差點也失態變臉了。但情況告訴她,別輕舉妄動,所以她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緒,沒有做出太大的反應。」都給我坐下,鬧些什麼!「
一直坐在主席位的卓智堯發話了:」芝玲,別鬧你大哥了,你的嫂子在邊上看著。「那語氣雖不算威嚴,但也挺有效力,卓芝玲聽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也乖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