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灘上很熱鬧,像是快進入切蛋糕的時刻,所以人們的精神狀態都開始亢奮起來,連城玉正在招呼著那邊的人,看到了何妙然站在那邊,她眼角的皺紋湧現,扯了扯簡潔大方的禮服踱步過去。
何妙然看見連城玉,也儀態萬千地一笑。兩個多年的老朋友互相搭著肩膀,歎氣著憶當年,看著沙灘邊偶爾燃燒的煙火,聆聽著優雅的樂曲,任憑海風吹拂。
「話說,當年我們要不是由於太忙,可能現在就是親家了。」何妙然手裡拿著酒杯,攏緊紫色的披肩,似有歎息:「我和世昌一直都很希望,能和你結成親家。」
連城玉看著何妙然眼角的細紋越來越深,看得出她為了女兒的事情,的確費了不少心思。
「妙然,這麼多年相識,才對你說一句。我看小辛很對眼,越看越喜歡的感覺,老朋友帶著長大的孩子,很放心。起碼知道她的底細,不會是那種來路不明的女人。」一晚應酬,連城玉也顯得有些疲累,雖然是壽宴,但她心情不怎麼好。
看了看手中的杯子早已空掉,連城玉招了個托盤子的侍應生,「你,過來,換一杯給我。」
何妙然看到連城玉又去拿酒,歎著氣制止:「別喝了,當初打江山咱們都喝壞身體了,歇歇吧。現在你有兒子又有媳婦,而且媳婦又那麼聰慧能幹,沒什麼好操心的。再說了,你看這壽宴不是弄得挺有聲有色?都是你媳婦的功勞吧?」
提起蔚青,連城玉臉上不滿又逐漸堆積起來,她的臉沉了下來:「別提她,提了就心煩。小辛那孩子多懂得體貼,知道我睡眠不好,上次還買了一套按摩磁力貼,還真有點效果。她會什麼?什麼也不懂,就知道工作工作。」
何妙然看見老友這樣的表情,也是無奈笑笑:「我家小辛,實在沒福氣,當不了你的媳婦,現在逼著她去見那些優秀的男人,老頭子天天逼著,介紹給她的基本都是上市公司的年輕男人,要不就是書記局長的兒子,一律都是門當戶對的。她可倒好,幾乎天天泡在公司不回家,連最喜歡的游泳也放棄了,都這個年齡了,真不知道她心裡是咋想的。」
兩個商界的女強人,一旦遇到家裡的兒子女兒問題,始終還是憂心重重,聊著半天,大家的想法漸漸一致——如果當年不那麼忙,那麼現在兒子女兒的感情早就培養出來了,正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
「那個誰?」連城玉抬起腕表看看時間,對著後面一直等候的男秘書喚了一句。自從黑子辭職後,她現在基本不記得人名,叫人也只是用代號。
「我叫白子。」男秘書不慌不忙地回了一句,「老夫人有什麼吩咐?」
「看見少爺了嗎?」
男秘書眼珠一轉,有著猶疑不決:「剛才好像……。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也有可能是我一時眼花。」
連城玉不耐煩:「說話利索點,吞吞吐吐的像什麼樣子?別失禮了我們卓家的名聲。快到切蛋糕的時刻了,到時候我還得上台感謝大家。人不見了咋辦?」言下之意就是因為他辦事不力。
「不是的,我剛才看見了卓少和辛小姐往酒店那邊走去了,好像上了房間…。」白子一邊說一邊彎腰,態度很是恭敬。
她兒子和小辛上了房間?
此話一出,連城玉本來挎下的老臉浮現出一絲絲的喜悅,然而何妙然卻詫異無比。
「那臭小子不會胡來的……」連城玉唯一的話,雖然是責罵,但到了何妙然耳中,怎麼會有隱隱讚賞的味道?
海島唯一的五星級酒店,裡面的佈局很堂皇,蔚青穿著高跟鞋走在光潔的地板之上,由於還是頭昏,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不小心一滑,就會整個人摔倒在地面上。
童延伸出手:「嫂子,要不要扶著你?」
蔚青搖搖頭,她知道自己的程度到了哪兒,還不至於醉得很厲害,只是頭腦發脹鼻息間已經有了酒氣。
一直走到拐彎處,蔚青感覺地下一滑,她那雙細跟經不起折騰,手指往前一抓,幾乎摔在地面上。童延尚算敏捷,旋身一扶,穩穩定住了她下滑的身體。
「嫂子,你真醉了,扶你回房間裡休息。」童延一邊細心地問著,看見蔚青緩緩抬起頭,臉上已經是慘白一片。
「我想找招小姐。找她有事要聊。」儘管她提醒著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但是剛才當前台小姐告訴她,看見卓總和招小姐一同上樓,還是讓她很不安。
童延看著她滿是汗珠的臉,知道這一下痛得不輕,彎下腰,年輕的臉龐儘是凝重:「嫂子,不要顧及太多,老夫人還是能夠體諒你們的。我看你還是先回房休息。這就去找醫生給你瞧瞧腳。」
「不用太麻煩。這些只是小傷,我自己就能治療。」蔚青即使痛也沒有哼一聲,她扶著牆壁甩下鞋子,熟練地自己轉動了腳裸,剛才扭到的地方自動恢復,腳沒了痛意,只是有些腫。
童延看得有些詫異,但蔚青只是淡淡的一笑:「沒事,以前受傷得多,漸漸也就學會了。」
童延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如果換了他那些女伴,腿腫了起來肯定哭起來,要麼就是扯著他,讓他抱著自己回房。而眼前的蔚青,對待傷口的態度,竟然這麼淡定。
這樣的情況,肯定不是一朝一夕鍛煉出來的,看上去似乎受傷已成習慣。
童延看著蔚青繼續若無其事地往前走,只是腳有些一瘸一拐的,他不禁為這個女子以前曾經經歷過的遭遇,心疼起來。
蔚青,該是個怎樣的女子?
他們兩人的互動,盡收一個人的眼底。當童延和蔚青逐漸走遠,在暗角出露出一張年輕的女人臉,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景象,在黑暗中看不清臉的情緒到底是什麼。
左手捂著心房,那個女人斂去平時不正經的表情,眼底中只有無盡的哀傷——
招雪辛的房間不難找,加上有童延這個酒店ceo帶路,很快就找到了它的位置所在。童延看著蔚青堅定的神情,也不好打擾她,帶到門口就對她說:「嫂子,招小姐一家都安排這兩個房間,你們慢慢聊,我走了。」
看著豪華無比的房門,蔚青伸出了手指,停留在門鈴上面,還有僅僅一厘米的距離,就是無法按下去。
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好像把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指頭之上,觸摸到金屬門鈴按鈕的真實感,然後使勁往下一摁——
「叮咚,咚,」優美的門鈴聲音響起,蔚青愣愣看著門,她不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事情,但她不得不去證實一下。
沒一會門開了,只看見招雪辛穿著浴袍站在門前,濕漉漉的頭髮明顯地剛洗完頭,看到蔚青明顯一愣,繼而恢復淡淡的語氣:「是你?」
終於看到了面前的景色,蔚青呆呆地看著招雪辛現在的模樣,長長的秀髮滴著水珠,垂落在鎖骨的上面,浴袍之下,白皙的肌膚藏一性感的溝,浴袍下面就是兩條細滑的長腿,怎麼看,都是十分刺激視覺的行為。
「招小姐,你好,我找卓少淳。」蔚青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鎮定,即使到了如此境況都這麼淡定。
「卓總現在沒空。」招雪辛撩撥了一下秀髮,任憑水滴落地面,她卻回答得若無其事。「易夫人,你晚點下去就看見他了。」
招雪辛這麼一說,蔚青才猛然醒悟過來,因為以前兩人一直慪氣,她也一直賭氣不說破關係,弄得招雪辛還在誤會。
在她眼中,自己只是易夫人?
現在任何解釋都蒼白,蔚青心中百般思緒漸漸積聚起來,扭結成一股強大的力量,她突然伸手抓住招雪辛的肩膀,往門邊一推,招雪辛被一股強大的力量一推一撞,「碰」發出聲音。
「我現在就要見他。」鏗鏘有力的聲音落地,蔚青咬牙,大步跨進裡面——
沒錯,即使招雪辛不清楚,但她才是正牌的,就是捉姦也要光明正大!
「哎,你在幹什麼?」招雪辛皺著眉頭被蔚青推到在門板之上,她掙扎著起來。卻看見蔚青早已走進裡面。
「閉嘴,這兒輪不到你說話。」蔚青冷冷地擠出兩個字,頭也不回地走到裡面。
招雪辛站直了身體,捂著發痛的肩膀,甩了甩頭髮,就這樣看著蔚青走進去。她還一面的茫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沒一會看見那個女人神色有些尷尬地走出來,頭一直沒抬起,只是對著自己說了句:「抱歉,打擾了。」
緊接著是,蔚青落荒而逃。
招雪辛看著走廊上跑得很快的倩影,她揉了揉肩膀,後背倚在房門上,蔚青從身邊跑過捲起的一陣風鑽進她領口裡,有些煞氣有些涼意。女人的敏感讓她不自覺有什麼預感,繼而眉頭漸漸緊緊簇起,好像想到了什麼——
蔚青從來沒有試過如此狼狽的逃跑,她的腳很痛但也比不上剛才尷尬的一幕。因為她衝進招雪辛的房間裡,看見的是女人的衣服鋪滿床上,浴室裡也只有招雪辛一個人剛換下來的衣物,所有種種跡象都表明一件事——
根本沒有男人的痕跡。
她很尷尬,剛才幾乎捂著臉退出來。招雪辛的表情她沒有看,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逃跑,為自己剛才的衝動負責。
蔚青低著頭往前面走,一不小心和急匆匆跑來的人迎面撞了個滿懷。有些痛,蔚青後退兩步,看向來人。
「夫人,找到你真是太好了!」
蔚青這一抬頭,卻看到索麗安的臉容,她還穿著出席宴會的禮服,看樣子好像帶著慌亂,語氣有些喘,看得出是飛奔而來的。
讓索麗安也心慌的事情不多,要麼卓少淳,要麼就是她蔚青。依照現在的情況……。蔚青無由來的感覺心慌,連忙回著:「怎麼了?麗安?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卓少淳出事了?」
她衝口而出就是這一句。
索麗安搖搖頭,忙著解釋,「不是不是……」
蔚青松了一口氣,連自己都沒發現如此緊張對方,她穩了穩心神:「那到底什麼事了,哪兒出了問題?」
「夫人,這事我說了你可別激動。」索麗安看了看蔚青,她極力想穩住蔚青的情緒,「蘇小姐,剛才……自己獨自開了快艇出公海,這大半夜的,海浪很大,還有這島上沒有燈塔。夫人,要不要派人去追蘇小姐?」
「什麼?你說蘇然她……」蔚青這回可是聽清楚了,她表情帶著詫異,一秒後恢復冷靜:「不行,不能驚動其他人,麗安,你安排一下我和你單獨去找。」
走到海灘邊的位置,蔚青抬眼看去,晚上的大海,有著死神一般的靜謐,潮水拍打的沙灘邊。發出「嘩呼」的海浪聲音。
索麗安早已換上長衣長褲,正利索地擺弄著停泊在一旁的快艇,一邊弄一邊問:「夫人,真的不告訴卓少嗎?讓他派人去追,因為以蘇小姐的狀態,現在我和你未必追得上。」
蔚青穿著單薄的衣衫,受著海風的吹襲,她帶來的行動方便的優閒褲子,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看了一眼無邊無際的大海,這邊詭異恐怖,那邊卻熱鬧非凡,估計是切蛋糕的時刻,但是她暫時不能參加。因為她得把蘇然追回來,什麼回事也得問個清清楚楚。
「夫人?」索麗安又叫了一句,她已經擺弄好快艇。
蔚青沉思片刻,按著快艇輕鬆跳上:「還是我自己親自去追。就覺得蘇然今晚有些不同。不麻煩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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