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騎如黑色的旋風一般瞬間席間了整個戰場。鬚髮皆白的元裴老將軍亦是老當益壯,親自騎著戰馬率兵而來。看到葉璃安然無事,明顯也是鬆了口氣。
「末將見過王妃!」
葉璃連忙伸手扶住要拜下去的元裴笑道:「老將軍不必多禮,多虧了老將軍即使感到。」元裴站起身來,笑道:「末將不過是帶兵前來接應罷了,王妃這些日子苦守靈鷲山才是萬分辛苦。末將佩服。」
看著老將軍一臉嚴肅的模樣,葉璃不由得莞爾一笑道:「還是等這場仗打完了咱們再互相稱讚吧。」元裴也不由得一笑,望向不遠處還在和韓明月纏鬥的赫連鵬臉色一變道:「那小子便是赫連真的兒子?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墨家軍上下對赫連真的痛恨遠遠超過了旁人,赫連鵬既然是赫連真的兒子,自然也免不了受那池魚之殃。葉璃笑道:「確實是赫連真的養子。」
元裴連連點頭道:「好得很,當年老夫沒有機會會會那赫連真,今天擒了他的兒子看他還有什麼話說。」
赫連鵬與韓明月打鬥中,韓明月一臉輕鬆隨意。他沒有非要贏的想法,自然也就不著急了。而赫連鵬見一時半刻和韓明月分不出勝負,卻暗暗心急。但是韓明月的武功卻不是能讓他想打就打想走就走的。等到黑雲騎衝到跟前的時候赫連鵬便知道大勢已去,再如何心有不甘也知道此時再不走就當真走不了了。心中一橫,拼盡了全力朝韓明月連連揮出幾刀,如此拚命的架勢到時讓韓明月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赫連鵬這才趁機甩開了韓明月朝遠處擊退而去。
「定王妃,來日再領教定王妃的高招!」落在一匹馬上,赫連鵬一提韁繩便往北邊奔去。原本正在跟墨家軍交戰的北戎士兵一見主帥都走了,也連忙跟著撤退了。
元裴見狀,還想要指揮兵馬追上前去,卻被葉璃攔住了,「赫連鵬手下最少還有十幾萬兵馬。不用追得太急了,何肅他們也該回來了。」
元裴聽了葉璃的話,也只得停了下來。他還有要鎮守飛鴻關的重任,也確實不能將時間花在和赫連鵬對峙上。
赫連鵬帶著剩下的殘兵退去,卻在路上又遭到了剛剛奪下了惠城回來的增援靈鷲山的何肅的攔截,後面還有重整兵馬之後的葉璃的追擊。前後夾擊之下赫連鵬又吃了不小的虧。最後只能帶著殘餘的幾萬人馬返回北戎大營。
打退了赫連鵬之後,葉璃才留下周敏鎮守西路軍這邊,自己帶著何肅和孫耀武返回了墨家軍大營。
北戎大營內,耶律野臉色陰沉的盯著跪在大帳中央的赫連鵬,怒氣勃發,「將近四十萬大軍,你就給本王帶回來這幾萬人?赫連鵬,你好本事!你還敢違抗本王的軍令?!你以為你是個什麼玩意兒?」耶律耶的怒氣不僅是因為赫連鵬的手下損失慘重,這些日子,北戎大營這邊的損失比起赫連鵬也是只多不少。但是赫連鵬抗命不遵的事情卻給了耶律野一個很好的發洩借口。所以赫連鵬回到北戎大營之後第一件事事情便是被耶律野罵的狗血淋頭。任何一個領兵的主帥都不會喜歡這樣肆意妄為的屬下。
坐在一邊的赫連真臉色也很難看,赫連鵬是他的養子,又是他教出來的。耶律野這樣當著他的面罵赫連鵬打得也是赫連真的臉,但是這一次確實是赫連鵬的錯。就是赫連真想要說情也說不出來什麼。
等到耶律野發洩完了,赫連真才沉聲道:「七殿下,如今墨家軍氣勢正盛,咱們在這裡發火也無濟於事。」這段日子,墨家軍一路勢如破竹,北戎大軍被逼得連連後退,已經退出了兩百餘里。若非如此,當初耶律野也不會那麼著急將赫連鵬的大軍調回來。誰知道赫連鵬抗命不遵,反而讓二十多萬大軍白白消耗在了靈鷲山。
「舅舅有什麼看法?」耶律野壓下了心中的怒氣,沉聲問道。
一時間赫連真還真的沒有什麼辦法。當年赫連真能夠勝過墨家軍多半都佔了先一步得到了墨家軍佈防圖出其不意的優勢。但是現在的墨家軍可不是十幾年前的墨家軍,也沒有另一個腦殘的楚帝能夠送佈防圖給他們在墨家軍背後捅刀子。
沉思了良久,赫連真才沉聲道:「墨家軍戰功彪炳,單憑我們只怕是很難將之拿下。我們需要合作夥伴。」
「合作?」耶律野凝眉道:「我們現在能跟誰合作?北境已滅,而西陵。南邊有墨景黎虎視眈眈,只怕短時間內雷振霆是不會跟墨家軍交手了。」
赫連真沉聲道:「那就拉西陵和大楚一起來。雷震霆不會不知道,一旦我們北戎完了,下一個要面對墨家軍的就是他西陵。如果能夠先滅了墨家軍他一定會答應的。」
聞言,耶律野不由得沉思起來。半晌才問道:「就算如此,那墨景黎又該如何是好?一旦雷震霆與墨家軍交戰,墨景黎肯定會越過雲瀾江對西陵出手,到時候還是功虧一簣。」
赫連鵬道:「墨景黎跟墨修堯的恩怨絕不比我們少,只要能夠說動他。大不了滅掉墨家軍之後許一些好處給他就是了。」聽了赫連鵬的話,耶律野也有些意動。墨景黎這個人他也是見過幾次,自然也有幾分瞭解。空有大志但是目光短淺能力也一般,如果能許給他足夠的好處,說不定真的可以讓讓他先跟他們連起手來對付墨修堯。只是能給墨景黎的好處卻必須是從雷震霆那裡出的,所以他們必須要有一個人能夠說服鎮南王雷震霆。但是雷震霆卻並沒有墨景黎那麼好對付。
「舅舅有什麼人選可以去說動雷震霆麼?」他們北戎人能說會道的本來就不多,一時間耶律野也想不出來能派誰去說服雷震霆。
赫連真笑道:「末將願意親自去一趟。」
耶律野微微皺眉,看了看赫連真眼中閃過意思擔憂。這麼多年過去,耶律野漸漸的覺得自己這位舅舅已經不像是當年威震北戎的飛騎大將軍了。反而倒是漸漸的有了幾分中原的政客的味道。雖然對墨修堯恨之入骨,但是卻似乎已經放棄了在戰場上光明正大的戰勝墨修堯的想法。一時間,耶律野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想了想,自己手下確實沒有什麼合適的人選。耶律野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此事就有勞舅舅了。」赫連真笑道:「七殿下請放心,屬下一定不會辜負殿下的期望。屬下走了之後,與墨家軍的戰事能打則大,不能打便先堅守就是。一旦西陵和大楚兩軍動了,殿下這裡的壓力就會立刻減輕許多。」
耶律野點頭道:「本王知道了。」
赫連真看了一眼依然跪在地上的赫連鵬一眼,有些猶豫的道:「赫連鵬……」耶律野看赫連鵬不順眼,剛才也沒叫他起來,赫連鵬也就只好一直跪著。
「起來吧。」耶律野淡淡道:「先回自己的帳子裡呆著,回頭本王在看看讓他做些什麼。」
赫連真也知道多說無益,只得點頭道:「多謝七殿下寬恕。」
赫連鵬站起身來,「多謝七殿下。」耶律野冷哼了一聲,懶得搭理他。
出了大帳回到赫連真的營帳中,赫連鵬重新跪了下來,「請父親責罰。」赫連真臉色冷硬的看著了半晌,才終於問道:「我告訴過你,靈鷲山只要固守就可以了?誰讓你去給定王妃死磕的?」
赫連鵬低下頭沉默不語。
赫連真盯著他冷冷道:「七殿下下命召你回來,以你的聰明會看不出那是我的意思?你居然還敢抗命不遵!赫連,我一直對你報以厚望,但是自從出征以來,你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
赫連鵬無言以對,不僅是赫連真對他失望,即使是赫連鵬自己也對自己有些失望。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會敗在定王妃的手裡,還敗得如此狼狽。
赫連鵬雖然出身北戎,並且還是被赫連真收養的孤兒,但是他卻拜的可稱得上是中原第一高手的慕容雄為師。苦學武藝和中原化,一直以來,他自覺自己和那些被中原人稱之為蠻夷的族人是不一樣的。這樣的想法,即使是跟著養父上了戰場在七皇子手下效命也沒有改變過。隱約的,他甚至有些看不起那位高高在上的七王子。但是經過了這一敗之後他方才明白,自己北戎人並不是自己認為的那麼愚蠢魯莽,他們甚至並不比自己為是的自己差。至少,目前北戎戰場上,除了與定王正面為敵的中軍大營以外,其他各路兵馬中就屬自己敗得最難看。直到這一刻,赫連鵬才真正的冷靜下來將自己放在一個將領的位置上去思考問題。可惜,他的醒悟和冷靜卻付出了十幾萬北戎士兵的生命才換的。
看著赫連鵬臉上灰敗的神色,赫連真才歎了口氣道:「起來吧。這次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你,敗在定王妃手中的人你也不是第一個。這是你第一次上戰場,難免會有些疏漏。」只要是男人,毫無意外的都會有一種大男子唯我獨尊的想法。特別是在這個時代,即使葉璃名震天下,再多的人如何說定王妃如何如何厲害。甚至是她的敵人自己也知道她不簡單,但是行事的時候卻依然很容易輕敵。並非他們大意自傲,這是這個時代的男人骨子裡與生俱來的缺點。他們太習慣將女人弱不禁風依附男人而生,即使有幾個厲害的,那厲害卻也是有限的。
赫連鵬站起身來,有些慚愧的道:「父親恕罪,孩兒以後不會再犯這樣的錯了。」
赫連真點點頭道:「父親教養你長大,教你行軍打仗,幫你拜中原明師學武功,為的就是有一天你能替為父打敗墨修堯,也為你自己成就一番不世功勳,你不要讓父親失望。」
赫連鵬點點頭,有些擔憂的看著赫連真道:「父親當真打算親自前往西陵勸雷振霆與墨景黎和北戎結盟?」赫連真點頭,歎氣道:「單憑我們北戎之力,想要打敗墨家軍只怕沒有什麼希望。更重要的是,一旦我們兵敗,可就不是撤出中原那麼簡單的事情,只怕回到北戎王庭之後北戎就再也沒有赫連家和七王子的立錐之地了。所以,這場仗,只能贏不能輸。無論如何,也要說服雷振霆對定王府動兵。」
「雷振霆只怕麼那麼容易說服。」赫連鵬道。要同時說服雷振霆和墨景黎,就必須要雷振霆讓出一部分已經到手的利益給墨景黎。雷振霆又豈會那麼輕易同意拿已經握到手中的東西,卻換那尚在虛無飄渺的未來的東西?
「不用擔心,只怕雷振霆自己也著急著想要對付定王府呢。」赫連真笑道,「雷振霆年紀已經不小,但是他的兒子雷騰風卻沒有他父親的雄才大略。一旦雷振霆將來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定王府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西陵。與其如此,雷振霆必然會選擇先下手為強。但是大楚和墨景黎卻又成為了他的後顧之憂,只要我們替他解決了這個後顧之憂,他自然就會同意起兵。」
赫連鵬沉默了一會兒,才拱手道:「父親深謀遠慮,孩兒不及。」
赫連真拍拍兒子的肩膀,笑道:「父親要收拾行裝準備動身了,你去吧。」
「孩兒告退。」
墨家軍大營裡,好不容易盼到了愛妻回來的定王爺卻沒能夠如願的享受嬌妻在懷的無邊艷福。只能可憐巴巴的望著跟前神色淡然的看著自己的愛妻,一臉的委屈。
「阿璃,你怎麼了?誰惹你不高興了?」定王爺小心翼翼的望著王妃,柔聲問道。幸好帳子裡只有他們兩個,不然還不將墨家軍上下一大群不知道定王殿下真面目的將領嚇掉了下巴。雖然是這麼問著的,但是墨修堯何等聰明,怎麼會不知道阿璃如此模樣到底是為了哪般?一邊望著葉璃,一邊極快的在心裡盤算到底是誰敢壞他的事。
葉璃抬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悠悠道:「王爺多慮了,哪兒有人能惹我不高興?」
「阿璃……」終於忍不住了,墨修堯撲過去緊緊的摟住葉璃的腰,下巴在她肩頭上蹭了蹭,「阿璃,我錯了……」葉璃終於正色看他了,淡淡問道:「王爺哪兒錯了?」
「我不該一個人跑到北戎大營裡去。」墨修堯抬眼瞥了一眼葉璃的神色,連忙道。
不提還好,一提起這件事葉璃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冷笑一聲道:「定王殿下武功天下無雙,自然是沒有什麼地方不能去了。這算什麼錯,王爺又何必讓人瞞著我。若是我早些知道了,妾身也好為王爺喝彩啊。」連妾身都出來了,看來是真的氣壞了。墨修堯在心中暗暗叫苦,定王爺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怕愛妻生氣。鳳之遙老是嘲諷他是妻管嚴,說得還真沒錯,可惜他卻是甘之如飴啊。
「阿璃,我生氣麼……要是你真的被赫連鵬綁去了怎麼辦?我當時就想殺了赫連鵬,再殺了赫連真和耶律野,這樣就再也沒有人敢傷害阿璃了。」不理會葉璃的掙扎,墨修堯緊緊的將她圈在懷裡,聲音有些悶悶的道。聽著這彷彿帶著一絲委屈和恐慌的聲音,葉璃只覺得心口一陣抽痛,哪裡還能發出半點怒氣?
抬手輕輕順了一下他垂在自己胸前的銀色長髮,葉璃在心中暗暗地歎了口氣。將他靠在自己身上的臉抬起來,與之對視,葉璃輕聲道:「我身邊多得是人保護,赫連鵬哪裡綁得了我?」
「但是我聽到了之後就是很害怕,我控制不住那種感覺……我只想要阿璃永遠留在我身邊,片刻也不要離開。」墨修堯低啞的聲音顯示了他的認真。葉璃只覺得眼眶一熱,好像有什麼東西想要流出來了。只得低頭見頭靠在他的肩上,低聲道:「你難道沒想過,萬一你出了什麼事。我要怎麼辦?小寶還有麟兒和心兒要怎麼辦?」
如果你出了事,我要怎麼辦?墨修堯只覺得這是世間最動人的話語。比喜歡比愛更讓他覺得萬分歡喜。阿璃一向十分獨立和堅強,這樣的話,卻是墨修堯聽到過的她所說的最軟弱的話語了。
「我不會有事的,就算是為了阿璃我也不會出事的。」墨修堯心情愉悅的保證道。如果順利的話,連他單槍匹馬去闖北戎大營的事情也可以就此矇混過關了。然後他就可以跟阿璃……
「我說我不會有事,讓你不用擔心。你信不信?」葉璃抬起頭來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正好將某人還沒來得及收回的得意的笑容看進眼底。墨修堯的俊顏頓時一垮,「阿璃,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會做這種事情了。你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見他如此模樣,葉璃也只有無奈的歎息。墨修堯這性子當真不知道是從何而來的,在人前的時候明明還是一方霸主威儀縱橫的模樣,但是在人後有時候卻幼稚的臉墨小寶都不如。但是即使如此,葉璃也依然清楚,這樣耍賴撒嬌的模樣只在人後顯露並不表示這就是好他的真性情。墨修堯的真性情早在十幾年前那驚天動地的變故中無可避免的沾染上了陰狠暴戾的一面。無論將來如何,世人都再也不會見到當年那個傳說中肆意飛揚卻心性秉直的天之驕子了。
就如同這次的事情,以墨修堯之智怎麼會想不到更好的辦法解決。但是他卻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最直接的方法,不僅是為了震懾敵人,也是為了個自己心中的戾氣尋找一個發洩的出口。葉璃足夠瞭解墨修堯,所以許多時候她願意縱容他,但是同時卻又忍不住擔心他有一天必然會傷人傷己。
「阿璃,你討厭我麼?」見葉璃許久不說話,墨修堯突然開口問道。半垂的俊容劃過一絲難過和委屈,但是葉璃卻能分得清楚這一次並不是如剛才那般在自己面前故意為之好令自己消氣。
墨修堯抬起頭來,望著葉璃的眼神有幾分陰鬱,更多的卻是隱藏在眼底的忐忑不安,「阿璃不能討厭我,這個天下,誰都可以討厭我,就是阿璃不能。阿璃休想離開我!」葉璃瞭解墨修堯,十年相伴墨修堯自然也足夠瞭解葉璃的。雖然葉璃平日行事從不拖泥帶水,當斷則斷,心性堅定比男兒還要更甚幾分。但是從本質上講葉璃不是一個嗜血好殺的人,如果沒有這些年的這些事,墨修堯相信就是一個平凡的王府主母,賢妻良母葉璃也可以做的一樣好的。她不怕殺人,但是心中卻是一片平和沒有任何的戾氣和殺意。所以,潛意識裡墨修堯並不希望葉璃知道自己的真實想法。即使他知道這些根本瞞不住葉璃,所以平日裡無意識的在葉璃面前便會顯露出極為幼稚的一面,卻是希望以此遮掩自己那不願暴露在人前的一面。事實上,即使墨修堯今天坐在大庭廣眾哇哇大哭,世人也不會認為定王真的就會幼稚如孩童,只會認為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罷了。
墨修堯當真是很少見自己陰鷙的一面暴露在葉璃的面前,所以即使是葉璃也不免為他話語中的森冷感到一絲寒意。但是葉璃心中卻明白,墨修堯絕對不會傷害自己的。含笑輕撫著他依然還有一絲陰鬱未散的俊顏笑道:「說什麼傻話,當初那麼多事情都過了,現在眼看著就要享福了我再離開你不是傻了麼?」
見到葉璃笑意吟吟的眼中沒有絲毫的不悅和厭惡,墨修堯臉上的神色也多了許多暖意。抬手握住葉璃的手,低喃道:「阿璃,只要阿璃永遠都在我什麼,無論阿璃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的。」
葉璃沒好氣的掐了他一把,「你好好的別胡鬧讓我擔心就好了。你還敢說我如果怎麼樣你要將小寶扔去做乞丐,你要是出了事,你知道我會幹什麼麼?」
墨修堯抬眼看著她,葉璃笑吟吟的道:「你若是出了事,我就帶著定王府的所有財產改嫁。到時候小寶肯定是不會做乞丐的,嗯……你懂的?」
墨修堯臉色一變,也顧不得葉璃還在跟自己升起,一俯身便將她壓倒在榻上,「不許!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許嫁給別人,不然我就殺了所有的人!」
葉璃挑眉,「你都死了還想殺誰?」
墨修堯愣了半晌,眼中的神色變幻不定。盯著葉璃好半天才終於平靜下來,靠在她頸邊悶悶的道:「我才不會死。要死也是他們去死,我和阿璃會白頭到老的。」
看著某人一臉鬱悶的模樣,葉璃忍不住低低的笑出聲來。抬手輕撫著他一頭銀髮笑道:「王爺現在可不是已經白頭了麼?」墨修堯抬起頭來,望著她清麗含笑的嬌顏,道:「我要等阿璃頭髮也白了,才算白頭偕老么。阿璃,你不生氣了是不是?」
葉璃輕聲歎息道:「你要說話算數才是,若有下一次,我可就不只是生氣而已了。你知不知道聽到赫連鵬說你獨闖北戎大營的時候我心裡有多害怕?」這話到不是葉璃在嚇墨修堯,當初聽到赫連鵬的話她當真是嚇得不輕。雖然知道墨修堯沒事,但是今天墨修堯能為了她被赫連鵬攔截的事情去闖北戎大營,明天就有可能去做更危險的事情。除非葉璃什麼都不做,從此就待在墨修堯身邊寸步不離。但是他們都知道,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至少現在是不可能的。
「以後不會了,以後絕對不會讓阿璃擔心了。等我弄死了那些討人厭的家,我們就去遊山玩水,再也不管這些事情了。到時候阿璃想去哪兒我便陪著阿璃去哪兒。」墨修堯連忙保證道,一邊在心中默默算計著。原來是赫連鵬洩了他的底,很好很好……十分記仇的定王爺在心中重重的為赫連鵬記上了一筆。
雖然這些年一直不疾不徐,但是墨修堯想要弄死某些人的信念卻是極為堅定的。葉璃也不去管他,比起那些不相關的人,只要眼前的這個男人平安無事才是最重要的,「好,我等著你。」
墨修堯暗暗鬆了口氣,阿璃很少生氣,但是一旦生氣起來卻是非常的難哄。女人喜歡的珠寶禮物甜言蜜語對她來說都沒用,不過看到葉璃如此擔心自己,墨修堯心裡卻也是萬分歡喜的,親暱的以鼻間蹭了蹭葉璃纖細的脖子,在臉上唇邊落下細細的吻,「阿璃,有你陪著我真好……不要離開我……」
如果人生中沒有遇到她,墨修堯幾乎可惜想像自己的人生會是什麼樣子的。終有一天他再也無法忍受心中的仇恨和戾氣,他會毫不猶豫的以最快的速度毀了大楚,毀了整個天下,甚至因此而毀了墨家軍和定王府也在所不惜。真是因為有了葉璃,他想要和阿璃永遠在一起,看著阿璃在自己身邊幸福愉悅的生活。後來又有了墨小寶,雖然那小混蛋調皮搗蛋專門和他作對,讓人恨不得他沒生出來過。但是他還是想看著他平平安安的長大然後去禍害別人。而不是像曾經的自己一樣滿腹的痛苦隱藏在暗處默默的以仇恨滋養出心中的陰毒和殺戾。正是因為有了這些,他才能一步一步的放慢腳步去平衡去算計,慢慢的壯大定王府的勢力,讓自己在這亂世中先立於不敗然後再去消滅那些讓他痛恨的人。而不是從一開始就直接選擇同歸於盡。
墨修堯輕聲低喃中蘊含的深切入骨的癡迷,讓葉璃也不由的情動。前世今生,兩生兩世何曾有一個人如墨修堯這般深愛自己。不是因為她的家世,也不是因為她的能力,只是單純的因為她葉璃這個人。而自己,又何曾如此的憐惜心疼過一個人?即使知道眼前的男子從來都不是如在她面前表現出來的無害,甚至在他心中蘊藏著無數的怨毒和殺意。若是在從前,只怕早就當成有反社會傾向的未來罪犯小心提防了,而現在,她卻只擔心他會因此而傷害到他自己。
「傻瓜,除了你身邊我還能去哪裡?」扶住他貼著自己的俊顏,葉璃抬起頭慢慢的吻上那微涼的薄唇,「修堯,我愛你。你明白麼?在我心中,你才是最重要的。無論你是什麼樣子,你都是我愛的人。」
墨修堯怔住,為這從天而降的恍如天音的話語而狂喜莫名。他扣住葉璃的後腦,反客為主的加深了這個吻,「阿璃,我愛你……墨修堯生生世世只愛你一個……」
大帳中,一對結縭十載的夫妻,一對有情人緊緊相擁,纏綿悱惻……
「啟稟王爺,王妃,鳳之遙求見!」大帳外,鳳之遙的聲音不高不低的傳來,卻正好的打斷了兩情繾綣的兩人。墨修堯頓時臉色一黑,恨不得一掌將鳳之遙甩到十萬八千里遠。
見他如此,葉璃不由得莞爾一笑伸手推來了墨修堯站起身來往裡間去整理衣飾去了。墨修堯這才黑著臉讓鳳之遙進來。一踏進大帳,鳳之遙就覺得一股陰冷的怨念撲面而來。再抬頭一看正盯著自己的墨修堯只覺得莫名其妙。難道王爺被王妃責罵了,所以心情不好麼?但是……被妻子罵了將怒氣遷怒到屬下的身上,當真是君子所為麼?
但是鳳三公子顯然高估了定王爺的人品。別說是遷怒了,就算是直接拿他撒氣定王殿下也不會有絲毫的心理負擔的,何況這會兒還被某人打斷了好事。墨修堯陰測測的盯著鳳之遙,「鳳三,什麼事?」最好是有事,要是鳳之遙敢說是來找他喝酒聊天說笑的話,就準備回去收拾東西,一輩子去西域邊陲之地窩著吧。
鳳之遙挑了挑眉,他還真有重要的事情,「剛剛接到消息,赫連真離開北戎大營悄悄南下去了。」
墨修堯揚眉,「南下?赫連真南下幹什麼?」赫連真這輩子也沒去過江南,他不會迷路麼?鳳之遙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王妃一回來某人的腦子就開始不好使了麼?「咱們在打仗,北戎人還在節節敗退。赫連真不在軍營裡待著還往南方跑,王爺覺得他是去遊歷的麼?」
墨修堯這會兒總算將心思從方纔的歡喜和對鳳之遙的仇視中拉了回來,淡淡道:「他想要聯合雷振霆對付定王府。」
「恭喜王爺,原來您腦子還在。」鳳之遙沒好氣的嘲諷道。
墨修堯盯著他,突然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容,「鳳三,本王發現你最近對本王十分不滿。」鳳之遙不由得一抖,這才想起來眼前這人從來就不是個寬宏大量不記仇的主兒。他確實對墨修堯很不滿,但是沒必要讓他知道以後再造就更多的不滿了啊。最重要的是,墨修堯真要整治人他可吃不消。從小倒霉到大以至於性格扭曲的墨景黎就是殷鑒。
「怎麼會,王爺德配天地,威震四方,熟悉欽佩都來不及了。」鳳之遙賠笑道。
「虛偽。」墨修堯輕哼。
鳳之遙無語望天,你老高興就好。偶爾虛偽什麼的……也沒什麼嘛。
「你們在說什麼?」葉璃從裡面出來,有些好奇的看向神色各異的兩個人。鳳之遙看看從裡面出來的王妃,再看看一臉陰沉不悅的墨修堯,摸摸鼻子突然覺得自己悟了。
「啟稟王妃,赫連真秘密南下。屬下正在請示王爺是否派人攔截。」鳳之遙正色道。
聞言葉璃看向墨修堯,墨修堯懶洋洋的道:「攔他幹什麼?攔住了赫連真也還會有別人。就算沒有,咱們早晚也還是要跟雷振霆動手的。」鳳之遙有些為難的看了看墨修堯道:「就算咱們遲早要和雷振霆對上,但是現在同時對上兩家,是不是有點……」一前一後的分而擊之肯定要比同時對上兩個強國要容易一些。
墨修堯含笑看著他,伸手一根手指搖了搖笑道:「不是兩家,是三家。你以為墨景黎是吃素的麼?」
聽了墨修堯的話,鳳之遙也忍不住變了顏色。墨家軍單獨對付北戎或許可以穩勝,但是多了一個雷振霆就有些左支右絀了,若是再多一個墨景黎……墨景黎就算再蠢那也是上百萬大軍,三家加起來就算是幾百萬頭豬,也夠把墨家軍踩死了。
「王爺……」
墨修堯擺擺手笑道:「不用擔心,這麼多年都過來了,本王還玩不過他們不成?」
我只怕你把我們玩死了。鳳之遙在心中暗暗腹誹,一面瞥眼去看葉璃。葉璃低下頭沉思著,腦子裡卻也沒有停下不停地盤算著當前的局勢,「咱們速戰速決能夠將北戎先一步解決了麼?」
墨修堯搖頭笑道:「既然赫連真走了,以後耶律野肯定會死守不出。想要速戰速決是不可能了。」耶律野可不是那些一激就能衝出來跟你拚命的莽夫,如果他想要龜縮在殼子裡不出來,一時半刻還真是沒有辦法。「不只是鎮南王和墨景黎,只怕耶律野也已經派人往北戎王庭求援了。」
鳳之遙的臉有些黑了,「你乾脆告訴我我們要面對多少兵力吧。我好想想還有什麼後事沒交代。」
墨修堯攬著葉璃朗聲笑道:「不用那麼擔心,北戎王庭的援兵來不來得了還不好說呢。」
葉璃秀眉一挑,道:「耶律泓?」
墨修堯點頭道:「不錯,耶律泓就算想要坐山觀虎鬥,也得擔心一下耶律野會不會把北戎的兵力全填進中原這個無底洞裡來。」自從北戎對大楚用兵兩年多一來,耶律野就從北戎前後調了不下一百五十萬的大軍,而現在耶律野手中的兵力卻已經不足七十萬。整整七八十萬兵力填進了中原,事實上北戎王庭得到的好處卻是十分的有限。
鳳之遙這才稍微放下心來了一些,點頭道:「如此就好,但是……竟然王爺不打算阻止赫連真,我們是不是也應該佈置一下了?」別說就現在墨家軍麾下不到一百萬大軍就想要對付三國聯軍,要是那樣,鳳之遙覺得自己真的可以先去死一死了。
墨修堯沉吟了一下,問道:「阿璃,我們現在可以擴充多少兵馬?」
葉璃盤算了一下,道:「最快也要兩個月左右,應該可以徵調到一百萬兵馬。之後後續還能投入戰場五六十萬。再多的話,只怕就要損傷定王府的根本了。」
墨家軍之所以兵馬一直不多,就是因為定王府將大量的資源都用在了治理民生方面。這樣一來,有好處也有壞處,壞處就是兵力不足,墨家軍貴精不貴多,好處就是定王府麾下各種資源豐富,戰爭的持續能力和潛力極強,就算連續數年征戰也不用擔心軍需糧餉,甚至不會影響到定王府麾下的百姓的生活。
但是,再好的牌如果沒有機會打出的話,就是一張廢牌。所以,如果真到了生死相搏的時候,就算是損傷定王府統治範圍內的百姓根本,也只能打量徵調百姓入伍了。
墨修堯想了想道:「不用,先調八十萬大軍出來,剩下的隨時準備著。明年春耕之後再補充也來得及。」
「這樣行麼?」鳳之遙有些擔心,總覺得墨修堯設想的太樂觀了。想要不損傷百姓農耕,又想要大勝仗,哪兒有那麼好的事情?
墨修堯淡然的看著他道:「不行也得行。還是你以為這場仗兩三個月就能打完?」
鳳之遙摸摸鼻子默默無語。許多戰事一打起來就是打上三年五載也是常事墨家軍要同時對付三國,要不不留點底牌,只怕就算戰場上不敗,自己後方也要被拖得民不聊生了。無奈的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了。」
「啟稟王爺,王妃,江南急報!」門外,卓靖的聲音有一絲急促。葉璃心中驀地升起一絲不好的感覺,看了墨修堯一眼連忙道:「進來說。」
卓靖匆匆進來,手中握著一封信函道:「衛藺飛鴿傳書,清塵公子不知所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