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妃葉璃以女子之身一個多月內便打敗了北境王任琦寧,兩個多月的時間便徹底的平定了整個東北地區。與北境蠻族的邊界線重新回到了大楚時候的地方。但是回歸的領土和百姓卻再也不是大楚子民,而是從此歸於定國王府之下了。
雖然如大楚西陵北戎這些大國當權者大都能夠看出任琦寧所見的北境根基不穩內部更是隱患重重,但是到底有百萬之眾,定王妃居然在不到三月時間內一舉平定,卻不得不讓人世人震驚。從此,定王妃葉璃在武勳方面也已經奠定了完全不屬於歷代任何一個名將的功績。定王府之下和剛剛平定的紫荊關外的百姓們對定王妃更是敬若神明。
西陵鎮南王行宮裡,雷振霆正低頭研究著鋪在桌案上的地圖。自從蒼茫山和墨景黎攪和在一起後,墨景黎竟然開始隱約的露出向西陵挑釁之意。蒼茫山也確實有幾分本事,幾場交鋒中倒是讓雷振霆吃了幾個小虧,這也更加堅定了雷振霆要滅掉蒼茫山的決心。
座位的下首方,一身白衣的清塵公子安然而坐。雖然蒼茫山隱藏在深山之中又有天然大陣作為掩護,但是清塵公子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擔憂之色。只是悠然的品茗,等待這雷振霆的反應。
「父王!父王……。」雷騰風握著一封信箋從外面匆匆進來,雷振霆不由得直皺眉頭。論年齡,雷騰風與徐清塵墨修堯等人相差無幾。但是不說謀略手段,就算單論性格也遠不及這兩人沉穩淡定。也難怪雷振霆一直對自己這唯一的兒子放心不下了。
其實雷騰風本身的能力謀略或許比不上墨修堯和徐清塵這樣的天縱奇才,但是絕對不比墨景黎任琦寧等人差。只是他常年在父親的陰影之下,又少了歷練,性格方面比起其他人才會略有不足。
「清塵公子還在此處,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出了什麼事了?」雷振霆沉聲道。
雷騰風也是一進門才看到坐在一側的徐清塵,也是一怔暗暗後悔方纔的莽撞。但是被父親當著徐清塵的面如此數落,面色卻也有些不好看。徐清塵放下茶杯,含笑道:「睿郡王前來,必然是有什麼要事。在下便先行告退了。」
雷振霆看了一眼雷騰風手裡握著的信箋,也能猜出幾分大概是什麼事情,搖搖頭道:「清塵公子也不是外人,直說便是。」
雷騰風猶豫了一下,將信箋呈給雷振霆道:「定王妃破了任琦寧的百萬大軍,任琦寧自盡身亡。」
「什麼?」饒是經歷過諸多大風大浪如雷振霆也不由得一愣,倒是不怪兒子方纔的失態了。原本北戎和北境結盟,雷振霆雖然並不看好卻也是樂見其成的。畢竟他現在雖然要與定王府合作對付蒼茫山,但是卻也要防著定王府在自己背後突施暗襲,有了北境從中牽制就放心多了。卻沒有想到只是區區一個葉璃就能在兩個月間將北境滅國,墨修堯連出手都沒有。到底是定王府太強了還是北境太不堪一擊了?
想到此處,雷振霆看向徐清塵的神色也有些變了。徐清塵卻恍若不知,神色淡然。雷振霆懾定了心神,才對徐清塵笑道:「定王妃果真是千年不出的一代女傑,本王倒要恭喜清塵公子和定王府了。」
徐清塵淡然一笑,平定北境雖然可算是不可複製的好運氣,但是自家表妹順利完成如此大事,徐清塵還是十分高興的。點頭淺笑道:「多謝王爺,璃兒年紀尚輕,此番誤打誤撞有了如此功績,也是他的運氣。」旁邊的雷騰風聽得不由得嘴角一陣抽搐。定王妃名揚天下不過十年,守永林,鎮西北,掃西陵如今平北境,就連他父王也在她手裡吃過虧,這樣的人還年紀尚幼,等到不幼的時候還讓不讓人活了?
徐清塵大約也感覺到這樣的謙遜之詞在外人聽來更像是炫耀,自然的含笑改變了話題笑道:「北境的事情遠在千里之外,咱們還是不去管他,還是選說說這蒼茫山該如何是好才是。若是你我兩家合理卻連個蒼茫山也拿不下來,徐某倒是真心無顏返回璃城了。」
雷振霆和雷騰風也是神色一振,北境只是已成定局再糾結也是無用。只是北方的邊界上卻需要重新慎重佈置一番就是了。倒是眼前,若是鎮南王府的數萬雄兵,再加上智絕天下的清塵公子還取不下區區一個蒼茫山。那任琦寧倒不是天下第一的笑話,他們才是了。更何況,墨景黎仗著有蒼茫山撐腰,在雲瀾江便屢屢挑釁,雷振霆也絕對忍不下這口氣。現在蒼茫山不滅對定王府損失的不過是些許顏面而已,對他西陵來說卻已經是一個大敵!
雷振霆點頭道:「清塵公子言之有理。那蒼茫群山中的天然大陣不知清塵公子可有什麼想法?」
徐清塵蹙眉道:「雖然已經看過地圖,但是到底還是不完整。在下心中卻是有些想法,但卻需要親自前往蒼茫山才能印證。」
雷振霆道:「雲瀾江畔最近有些小事,本王卻是不能陪公子一起前往,就有犬兒率五萬精兵陪同公子前往蒼茫山,公子看如何?」徐清塵點頭,對雷騰風拱手笑道:「如此就有勞睿郡王了。」
雷騰風連忙回禮道:「分內之事,清塵公子不必在意。」
送走了徐清塵,書房裡雷振霆父子卻是半晌無語。雷騰風有些擔憂的問道:「父王,北境的事情就這麼放任不管麼?」雷振霆苦笑道:「怎麼管?北境與我西陵本就毫無關係,而且是北境自己先出手招惹定王府的,就是滅國身死,也是自取死路與人無尤。只是……就連本王也沒想到,這個葉璃竟然如此的……」雷騰風也不由歎服,「定王妃當真非這世間女子能比,就是蒼茫山那幾個跟定王妃比起來只怕也差了十萬八千里了。」
雷振霆看了雷騰風呈上來的信箋,「定王妃追封任琦寧為昌慶王?好風度……」當初在西陵任琦寧可是設計了人刺殺葉璃,也直接導致了西陵權貴被墨修堯殺的血流成河。如此人物,葉璃沒有見他五馬分屍棄屍荒野已經算是不錯了。居然還追封為王,以王侯之禮厚葬。
「定王妃雖是女子,卻已經有了男子翻雲覆雨睥睨天下的心胸和氣度。」雷振霆輕聲歎道。
父子兩人連連歎息,最後也只能暗歎墨修堯命好罷了。
江南,大楚攝政王府裡。墨景黎得到消息卻遠沒有雷振霆父子的鎮定。大手一揮便將書案上的東西所掃落了一地,手中的信箋死死地攥著,手背上青筋畢露。
「葉璃……好一個葉璃!」無論現在如何的大權在握,墨景黎無時無刻都感到極度的不甘。或許早在很久以前他就明白了,當初捨棄了那個女子是他今生最大的損失和遺憾。而現在,定王府的每一寸功績都彷彿是在昭示著他的無能,如今傳來的葉璃平定北境的消息更像是對他的一種諷刺。
「你再鬧什麼?」東方幽出現在書房門口,退去了一身如雪白衣,穿上了攝政王妃的華美服飾,東方幽原本美麗的容顏更多了雍容和華貴之感。只看那看著墨景黎幽冷的彷彿帶著諷刺的眼神,卻怎麼也無妨讓人聯想到他們是一對新婚的夫妻。
墨景黎臉色一沉,不悅的道:「你來幹什麼?」
東方幽卻不理會他的臉色,坦然的踏進書房跨過一片狼藉的地面站到了墨景黎跟前,似笑非笑的道:「你在為定王府和葉璃滅了任琦寧生氣?」
墨景黎輕哼一聲,嘲諷的道:「蒼茫山的消息果然是靈通。」
東方幽挑眉道:「蒼茫山的消息自然靈通,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十天前就知道這個消息了。」
墨景黎臉色一變,一把抓住東方幽道:「十天前?你為什麼不說?!」東方幽隨意的拍開他的手,不屑的笑道:「我為什麼要說?你以為我嫁給你了蒼茫山就是你能掌控得了的麼?墨景黎,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我師傅同意輔佐你不過是不得已的選擇而已,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材料!」
被自己的妻子如此諷刺,墨景黎的臉上的神色扭曲,一把推開東方幽,怒斥道:「賤人!你……」東方幽毫不客氣的打算他道:「我師傅讓我告訴你,別老是自作主張。也不看看你現在的實力,真的惹急了雷振霆你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說完,也不管墨景黎的神色,東方幽轉身便往門外走去。墨景黎神色陰冷的盯著東方幽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咬牙道:「東、方、幽……」
墨景黎在如何咬牙切齒卻依然無法改變他現在動不了東方幽的事實。當初設計娶了東方幽他所圖的也不過是蒼茫山的勢力罷了。現在他得到了,卻也明白了墨修堯為何對蒼茫山的勢力不屑一顧。一向野心勃勃的雷振霆又為何從一開始就沒插手蒼茫山的事情。
不錯,蒼茫山確實是實力驚人。有了蒼茫山的勢力相助之後,不過短短數月大楚的實力便提升了許多,即使現在和雷振霆爭鋒也未必沒有一拼之力。但是同樣的,他也受制於蒼茫山。所做的許多決定,都需要經過東方蕙的同意,而東方幽更是對自己心懷恨意處處找茬。堂堂大楚攝政王竟然受制於兩個女人,這樣的羞辱即使是再大的權勢也無法彌補墨景黎心中的憤怒。
就在各方議論紛紛的時候,葉璃已經在處理完了昌慶城的大小事務後將其餘瑣事丟給了冷皓宇冷淮等人,自己帶著卓靖幾人入關往墨修堯所在的墨家軍大營而來。
墨修堯早早的便等在門外,看到葉璃等人策馬而來立刻飛身迎了上去,落在了葉璃的馬背上。葉璃座下的馬兒也是萬里挑一的汗血寶馬,就這麼憑空落下一個人在身上竟然也沒有絲毫驚慌,依然平穩的向前走去。墨修堯坐在葉璃身後,一手環住她的腰,一手一提韁繩,馬兒嘶鳴一聲掉頭往另一個方向跑去。留下秦風卓靖一行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到底追還是不追。
半晌,秦風才搖搖頭道:「咱們先回去吧,有王爺和王妃在一起想必不會有什麼事。」王爺明顯是想要和王妃單獨相處,他們若是不識趣的跟上去豈不是讓王爺在心裡狠狠的記上他們一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倒大霉了。其他人也覺得很有道理,一起策馬先行往大營的方向而去。到時讓等在大營外迎接王妃歸來的眾將領等了個空,各自看看對方只好摸摸鼻子回去了。
墨修堯和葉璃共騎著一匹馬兒,跑出一段之後墨修堯也不去管它。放任它自己漫步而行,不是還停下來啃啃地上的青草。墨修堯只是將葉璃攬入懷中,下巴支著她的肩膀親暱的蹭了蹭,「阿璃,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呢。」
葉璃無奈的回頭,在他臉上親了親,靠在他懷裡輕聲道:「我也很想你。」
墨修堯眼睛一亮,勾起她小巧的下巴盯著那溫潤嫣紅的朱唇狠狠地吻了下去,「阿璃……」
「修堯……別鬧……」葉璃被他突如其來的熱情嚇了一跳,墨修堯卻不願停止,抬手扣住她的後腦,加深了這個吻。葉璃無奈,心中輕歎一聲抬起手來環住他的脖子,也沉入著一場親密的糾纏之中。
墨修堯摟住葉璃,身子往一邊倒去,兩人立刻跌下了馬背。葉璃反射性的抱緊了墨修堯,兩人雙雙落到了草地上,又滾出了好遠才停了下裡。墨修堯居高臨下的望著身下微紅的嬌顏,落下一串纏綿的親吻,將頭埋進葉璃的發間低低的笑了起來,「阿璃,阿璃……」
銀髮與黑髮糾纏在一起,分外的顯眼卻又彷彿天生就應該交纏在一起一般。葉璃莞爾一笑,輕聲道:「修堯,我回來了。」
墨修堯扶著葉璃起身,兩人並肩坐在草地上,原來葉璃這匹馬兒隨意漫步而行,既然到了答應不遠處的一個山坳上。兩人坐在山坳上往下望去,遠遠地正好能看到北戎大軍的兵營。
「阿璃短短兩個多月就平定了北境,為夫這兩個多月卻未見寸功。卻是好生羞愧。」墨修堯眼巴巴的望著葉璃,戲謔的笑道。
葉璃伸手拉了拉他俊美的臉皮,笑道:「拿北戎跟北境想必,耶律野怎麼沒找你拚命?」雖然是兩國,但是北戎和北境所差者豈止是雲泥之別?北戎立國數百年,歷朝歷代每每進犯中原,雖然從未真正攻入中原,但是歷代一來可說對中原王朝威脅最大的便是北戎。而且北戎氣候環境惡劣,百姓民風彪悍尚武之風也遠比北境更甚。可以說,耶律野雖然與北境結盟,但是實際上也不過是將任琦寧當做一顆牽制墨家軍的棋子罷了,從來沒有將他放在對等的盟友位置上。
墨修堯輕輕在葉璃臉上蹭了蹭,笑道:「他不想找我拚命,他只想要我的命。」耶律野還想著回北戎去給耶律泓爭北戎王之位呢,又怎麼會跟墨修堯拚命?只可惜,這世上想要墨修堯的命的人多了去了,但是墨修堯現在依然還活著而且越活越滋潤。
「耶律泓和容華公主已經回去了?」葉璃問道。
墨修堯點頭道:「不錯,不過赫連真卻已經來了。而且還帶了八十萬人馬過來。如今北戎大營中至少有一百三十萬人了。」
「這麼多?」葉璃微微蹙眉,難怪墨修堯說這麼久卻未見寸功。定王府前後收復的大楚各地兵馬不說,墨家軍的精銳治病一共也不到一百萬,還要鎮守各地。就兵馬方面就不能與北戎相抗衡。
墨修堯冷然一笑道:「來的越多越好,本王答應了耶律泓不動他北戎根基,但是他們自己入關來的,就別回去了。」看著墨修堯臉上一閃而過的殺戮之氣,葉璃憐惜的吻了吻他有些冰冷的臉頰,輕聲道:「不用著急,我們會替大哥報仇的。」
墨修堯點點頭,「阿璃,謝謝你。」
兩人牽著馬下了小山坳,山腳下卻是一處小小的村落。卻見小村落裡人丁稀少村民眼神黯淡瘦如骨柴,衣衫襤褸的模樣讓人不忍目睹。想起西北定王府治下的百姓安居樂業豐衣足食的模樣,在看看這些疲憊絕望的百姓,葉璃不由得有些鼻酸。
見她望著那些人出神,墨修堯也不由得輕聲歎息,將她摟入懷中低聲許諾道:「我們一定會盡快解決北戎人的。」葉璃有些疑惑的道:「這些百姓為何不離開此處?」
墨修堯搖頭道:「離開這裡又能去哪裡?便是定王府能夠收容他們,有許多人卻在遠去的路上就餓死了。何況……西北狹小又哪裡收容得了那麼多人。如今天下何處不亂?便是逃到南方,南方也同樣不太平。更有許多老幼婦孺,一來故土難離,二來他們也沒有能力走那麼遠的路。這個村子也是一樣,年輕的若不是投軍去了便是逃難走了,留下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紀走不了的老人和年幼無依的孩子。他們這樣的已經算是幸運得了,北方的百姓有大半在北戎大軍剛剛侵入關內的時候就已經被殺了。這樣的村子,到處都是……」說道這些,墨修堯也不由得有些黯然。
當初北戎入侵大楚的時候,他正算計著進攻西陵,西北自然沒有兵馬支援大楚抵抗北戎。雖然彼時定王府已經於大楚恩斷義絕,與名聲大義上並無過錯。但是面對著這些愁苦木然的百姓,墨修堯的心也不是鐵打的,總還是免不了那一絲愧疚之情。
「兩位……兩位可是定王殿下和王妃?」兩人牽著馬漫步而行,路邊突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顫抖著道。兩人定睛望去,卻見路邊一個七十多歲的白髮蒼蒼一身襤褸的好漢杵著一根木杖顫巍巍的望著兩人。
墨修堯沉默的看了老人半晌,才問道:「你如何知道的?」
老人激動地道:「聽說定王殿下正當盛年卻是一頭白髮……而且老漢也聽說過定王的軍營就在幾十里外。王爺,王妃……求你們救救咱們大楚的百姓啊。」說著,老人手中木杖一歪,整個人便跪倒在地上,老淚縱橫。不遠處幾個村民也聽到了老人的話,連忙跑過來不一會兒便跪了一地,個個痛哭流涕。
葉璃放眼一看,果然在場的不是六七十的老人家便是幾歲的孩童還有幾個婦孺,除了懵懂無知的孩童,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深重的愁苦之色,看向葉璃和墨修堯卻又帶著點點希望。
葉璃俯身扶起為首的老人,一時也是無言。
側首看了看墨修堯,見他也是黯然無語,葉璃輕聲道:「老人家,你們可願意離開這裡?」老人搖了搖頭道:「咱們都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還能走到哪裡去?只盼著王爺和王妃能夠將那些賊子趕出去,好為咱們那麼多慘死的鄉親們報仇雪恨,好讓咱們這些還不懂事的孩子們平平安安的長大啊。我們這些老傢伙,死了也就死了……」
葉璃看這些百姓臉色蠟黃面黃肌瘦,便知道這些人日子有多麼困苦。歎了口氣道:「回頭我讓人送些糧食過來。再過兩個月便要入冬了。只是若是可以,你們還是往後方遷一些吧,等到秋收之時北戎士兵必然會出來搶糧食。再過些日子,兩軍交戰這裡也更加不得安寧。」
「這……」老人有些遲疑,他們這個村子最臨近兩軍前線,也確實是經常受到北戎人的騷擾。幸好現在北戎人已經不像剛入關的時候見人就殺了。但是他們這些人不是年老無力就是年幼無知走又能走到哪裡去?
墨修堯沉聲道:「往後退六十里外有幾個村落,現在已經沒有多少人了。你們可以去那裡居住,戰線不會再往後移了。可以放心居住,明日本王派人來護送你們過去。」墨修堯此言,等於承諾了無論前方戰事如何,只要墨家軍還有一兵一卒,就絕不會再後退一步。
聞言,眾人不由大喜,喜極而涕對著葉璃和墨修堯又是一陣跪拜。葉璃無奈的扶起老人,又將身邊一個小小的孩子拉了起來。小孩子不過五六歲的模樣,抬頭仰望著葉璃也不懼怕,葉璃朝他淡淡一笑。那孩子頓時羞紅了臉,抓著老人的衣袖躲在了身後。葉璃想到定王府裡神采飛揚的墨小寶和冷君涵徐知睿等人,在看看眼前穿著不合身的舊衣裳,消瘦矮小的孩子很是心酸。
因為在山下所見道的情景,兩人也無心在四處閒遊,只得結伴回大營去了。
回到大營裡,眾將領紛紛出來相迎。此時除了張起瀾鎮守西陵,元裴老將軍鎮守飛鴻關,慕容慎守楚京,冷淮遠在昌慶,墨家軍數得上名的將領都聚集在了大營中,卻也也數十位之多。
「王妃平定北境,功在千秋。在下在此恭喜王妃了。」鳳三公子一身張揚的紅衣,也不如眾將領穿著戰袍。倒是風度翩翩,神采非凡。
葉璃淡淡一笑,拱手道:「都是眾人之功,鳳三公子過獎了。」
眾將領也齊聲向葉璃道賀,原本對這位定王妃就很是敬重,如今又有了平定北境的戰績,墨家軍上下再無人敢懷疑定王妃的能力。
葉璃回來,墨修堯心情也頗好,揮退了眾人只留下呂近賢等人議事。眾人也忍不住紛紛問起葉璃在北境的事情,葉璃也不好掃了眾人的興致,只得撿了一些重要的事情講了。眾人一面感歎任琦寧的倒霉和定王府的好運,果然天意也是向著定王府的。另一方面卻也在心中暗歎王妃行事的手段和眼光謀略。他們或許也能率兵平定北境,但是想要這麼輕易的拿下北境,幾乎可以說得上是兵不血刃只怕在場也沒有兩個人能做到。
聽葉璃說完,墨修堯沉思了片刻道:「昌慶那邊有冷淮和冷皓宇就足夠了,回頭便讓何肅回來吧。」
葉璃挑眉笑道:「看來這邊當這是有些棘手?軍中猛將如雲,還要調何肅回來。」呂近賢等人也知道何肅是葉璃的人,笑道:「王妃說的沒錯,赫連真這些年被北戎王冷落。倒是難得的沒有頹廢,竟然很是培養了幾個人才。如今北戎有百萬雄兵,手下也是猛將如雲。早就聽說何將軍帶兵能力與年輕將領中可謂獨佔鰲頭,若能前來自然是好事。」
南侯捋著鬍鬚點頭笑道:「正是,王妃手下也是能人輩出。如今年輕一代的將軍中何肅將軍確實是更勝一籌。倒是我這犬子不成器的很。」說罷,南侯還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傅昭一眼。傅昭有些無辜的摸了摸鼻子,不是他不努力,而是這世道實在是妖孽橫行啊。
葉璃笑道:「南侯言重了,世子乃是不可多得的武雙全之才。豈是何肅能夠堪比的?」低頭想了想道:「也好,冷淮將軍德高望重,冷皓宇性格靈活多變,有他們坐鎮昌慶,想必紫荊關以外之地很快也能恢復往日繁華。倒是,北境大營中到底有什麼樣名將,竟然讓呂將軍也如此忌憚?」
呂近賢道:「北戎軍中有一名叫做赫連鵬的青年將軍,應該是赫連真的晚輩。但是若論起用兵來,只怕赫連真也要稍遜他一籌。如今北戎軍中有耶律野赫連真和赫連鵬坐鎮,又有百萬之眾的精兵。倒真是有些麻煩。」雖然說著有些麻煩,呂近賢的臉上卻絲毫沒有感到麻煩的神色,反倒是有些躍躍欲試的戰意。
「既然耶律泓已經返回北戎,如今軍中便是全權由耶律野做主了。倒是不知道耶律泓回北戎之後會不會順利。若是一切順利,耶律野也順當不了多久了。」葉璃思索道。
墨修堯不屑的揚眉道:「如果連那點事情也辦不好,耶律泓還不如死了算了。既然阿璃也回來了,正好本王也想好好會會赫連真,看看他是不是還和當年一樣寶刀未老!」說起赫連真,墨修堯的眼中不可避免的多了幾分戾氣。不是赫連真這人當真有多天縱英才,只是碰巧了定王府上百年來未嘗一敗,卻偏偏栽在了赫連真的手裡。雖然說是非戰之敗,但是敗了就是敗了。不得不說十幾年前那一章是定王府上百年來打得最憋屈,也損失最慘重的一仗。這讓墨修堯怎麼能不記住赫連真?
不久墨修堯記得赫連真,赫連真同樣也沒有忘記墨修堯。當年赫連真身為北戎第一名將,眼看著大敗定王府就要成為北戎前所未有的戰神了。卻被墨修堯這個不過十八歲的少年橫空殺出,一把火燒的丟盔棄甲大敗而歸。那一仗,北戎投入的兵力也不比現在少,眼看著就要大獲全勝了最後卻險些全軍覆沒。雖然墨修堯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但是北戎的損失卻也是極為慘重的。
北戎大營裡,耶律野坐在主位上,下首一左一右坐著一個五十來歲的鬍鬚花白的老將和一個二十七八身形精壯一身彪悍氣勢的青年男子。只是與一般好鬥勇猛的北戎人不同,他的眼中卻帶著北戎人少有的冷靜和鋒利。這兩人正是前來增援耶律野的北戎原飛騎大將軍赫連真和他的義子赫連鵬。
原本墨修堯和赫連真沒到的時候,兩軍倒是三天一小仗,五天一大仗的打來打去。真的等到了主帥到來之後,大家反而更加冷靜下來出手也更加謹慎了。這半個月來,雙方竟是誰都沒有主動挑釁打過一仗。
「我早就說過,任琦寧根本就不行。一開始便應該找雷振霆做盟友。」赫連真沉聲道。
耶律野神色陰沉,冷聲道:「我確實沒想到,任琦寧竟然如此無能。居然被一個女流之輩不到三個月就逼得兵敗自盡將近全軍覆沒!當初之所以選他,一時因為地理,二來卻是雷振霆野心太大,老奸巨猾,遠不如任琦寧好掌握。」
赫連真道:「那麼現在又改如何是好?七殿下向王上立下軍令狀,不破墨家軍誓不回北戎。現在那定王妃平定了北境,不久之後,定王府必然又會朝這裡增兵。現在想要在與雷振霆聯手只怕是有些晚了。」如今雷振霆也不是好無後顧之憂,江南那邊墨景黎同樣也是虎視眈眈,西陵國內,西陵皇也時時刻刻盯著雷振霆就盼他什麼時候露出破綻好一舉奪權。雷振霆若是這個時候傾全力和定王府死磕,雙方聯手或許勝敗難料,但是無論勝敗最後倒霉的卻一定是雷振霆自己。
耶律野歎了口氣,道:「還好我們現在兵力遠勝墨修堯,未必沒有贏面。」
坐在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赫連鵬抬起頭來道:「王子此言未必。」耶律野挑眉道:「怎麼說?」赫連鵬道:「雖然現在我們的兵力遠勝墨家軍,但是……中原本就是墨家軍的地盤。只要他們想要擴充兵馬,只怕轉眼間就能徵集百萬大軍。就算不及原本的墨家軍精銳,但是總還是有些用的。而且,以末將之見,墨修堯不像是如此沒有遠見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墨家軍的兵力遠不如其他諸國多。為何卻一點兒也沒有實現徵兵的做法。」
耶律野不由得皺眉,認真的盯著赫連鵬問道:「你你意思是說,墨修堯隱藏了實力?」赫連鵬點頭道:「不錯。末將認為墨家軍絕對不止我們所知道的這些兵力。只怕墨修堯將大量的兵力隱藏在了我們不知道的地方,只等著給我軍一個致命一擊。殿下萬不可掉以輕心。」
耶律野點頭,他並不是真的目中無人毫無心機之輩。而面對上墨修堯的時候他也願意更慎重一些。耶律野道:「赫連你有什麼想法?」
赫連鵬道:「末將打算先試一試墨家軍的實力。」
耶律野饒有興致的看向他道:「你打算怎麼試?這大半年我軍也跟墨家軍大大小小打了不下幾十次,本王只能說,墨家軍果然不愧是威震天下兩百多年的鐵血雄師。」提起墨家軍的戰鬥力即使是耶律野也不得不歎服。中原民族本身的身體素質便不如他們這些遊牧民族,雖然中原許多人練習內功武功高深者可以以一敵十。但是到底練武一來需要時間,而來也不是人人都能練成高深武功。所以一直以來,同等數量的兵力對比下中原兵馬的戰鬥力一向比北戎弱的。但是墨家軍卻顯然是一個意外,墨家軍的每一個士兵都有著完全不屬於北戎勇士的實力,這也讓每一次兩軍交鋒的時候戰鬥也更加的激烈。
赫連鵬沉吟了片刻道:「麒麟。」
「麒麟?」此言一出,就連耶律野和赫連真也不由得動容。麒麟成軍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卻屢立奇功。墨家軍好幾次大勝中都有他們的影子,但是世人卻極少有人真正見到過他們的身影。簡直就像是幽靈一般的存在。
耶律野道:「麒麟是由定國王妃一手創立的,也是由定國王妃親自統領的墨家軍中最神秘的的一隻兵馬。赫連是想要挑戰定國王妃?」
赫連鵬挑眉道:「不行麼?」
耶律野笑道:「倒也不是不行。本王還以為赫連心高氣傲,會想要直接對上墨修堯呢。」赫連鵬淡然道:「末將並不會看輕女子,特別是這個女子還是定國王妃的時候。而且,不知為什麼,末將總是覺得,如果不先解決掉這個麒麟,北戎遲早會栽在他們的手裡。」
耶律野微微一震,問道:「何以見得?」
赫連鵬沉吟了片刻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有這個感覺。麒麟自出現以來,總是出其不意掩其不備,每次出手總是攻敵之必救,從不落空。我北戎勇士,戰場上正面捉對想殺或許不懼任何人,但是對付這樣神出鬼沒的敵人卻正是我軍的短處。」
耶律野點頭贊同,與墨家軍打了這麼久的交道,這些他當然也知道。只是北戎兵馬的優點和缺點都是千百年來族人積累而成的習慣,一時半刻就算想改變也改變不了,「赫連打算怎麼對付麒麟?」
旁邊赫連真笑道:「自從麒麟出現開始,鵬兒就對這些人很有興趣,所以,我們也同樣訓練了一批人馬,正是為了對付麒麟而來的。」
聞言,耶律野倒是真有些驚訝了,望著赫連鵬道:「當真如此?」這些年父王一直對和赫連真十分不喜,並且解除了他的兵權賦閒在家。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訓練出這樣一支兵馬怎能不讓耶律野驚喜。若是沒有這場戰事,這樣能殺人與無形的兵馬,用來對付耶律泓卻是再好不過了。
赫連鵬神色不變,點頭道:「不錯。他們中原稱麒麟為仁獸,未免太過弱,少了幾分煞氣。這一隻人馬,我稱之為睚眥。」
「睚眥?」耶律野雖然是北戎人,但是身為皇子對中原化自然是有些瞭解的。睚眥——龍之九子,相貌似豺,好腥殺,名為龍子實為凶獸。倒是讓耶律野有些好奇,赫連鵬竟然也對中原化頗有些瞭解。
「不錯。」赫連真朗聲道:「當初我一時不慎敗於墨修堯那個黃口小兒之手,若不能雪此羞辱,我這一身便是死了也無顏面對赫連家的歷代先祖。為了這一天,我足足等了十幾年。七殿下儘管放心,這一次定然要讓墨家軍永無翻身之日。」
赫連真對墨修堯的仇恨耶律野自然知道。可以說,赫連真這半生是成於定王府也敗於定王府。他半身戎馬,最大的功勳便是擊敗了墨家軍,弄死了墨修。但是他最大的敗局卻也是敗給了墨家軍,敗給了墨修堯。點了點頭,耶律野沉聲道:「如此就有勞舅舅和赫連了。本王靜聽佳音。赫連打算怎麼做?」
赫連鵬沉吟了片刻道:「葉璃剛剛回來,必然沒有那麼快會準備防備我等。末將的意思是,今晚,夜襲。」
耶律野猶豫了一下,「可有把握?」
赫連鵬一笑道:「殿下放心便是,只是一個試探而已。」
「既然如此,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