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貴妃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原本是帶著十分的信心來的現在就連半分都沒有剩下。但是她不甘心,她不能明白墨修堯拒絕她的理由。換了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絕對會毫不猶豫的答應她的提議,為什麼墨修堯還要拒絕她?她卻忘記了,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不是莫修堯本身。而她也沒有愛上這世間的任何一個人。
「你是為了她才拒絕我的?」柳貴妃站起身來,指著葉璃問道。
墨修堯漠然道:「有沒有阿璃本王都不會同意如此無腦的提議。」
「我不信!」柳貴妃大聲叫道。墨修堯低頭見已經睡著的墨小寶往懷裡移了一下,免得柳貴妃的聲音將他驚醒了又是一陣折騰。側首對葉璃笑道:「阿璃,你幫為夫告訴她為什麼這個提議很無腦好麼?」葉璃抿唇淺笑,看向柳貴妃淡淡道:「柳貴妃,你可知道墨景祈是我們定王府的什麼人?或者說……大楚皇室跟定王府是什麼關係?」
柳貴妃一愣,但是很快就明白了葉璃的意思,同時臉色也蒼白了起來。兩百年前,大楚太祖和定王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這一兩百年裡大楚皇室和定王府是同出一源的至親血脈,是攜手並進的明君賢臣。但是現在,墨景祈跟墨修堯有殺父殺兄之仇。大楚皇室欠著墨家軍數萬英魂的命。皇家和定王府還有多少血緣親情沒有人知道,定王府和大楚皇室仇深似海卻是肯定的了。事實上以墨修堯的脾氣,當初剛剛得到消息的時候沒有揮軍直殺京城就已經讓不少人覺得奇怪了。而她的兒子……是大楚皇室的血脈,她……是墨景祈的妃子。
看著她蒼白的臉色,葉璃微笑道:「柳貴妃現在明白了麼?定王府是不可能和柳貴妃或者黎王任何一方合作的。因為那沒有任何意義。」雖然說沒有永遠的朋友,但是明知道是敵人的人又何必再勉強去做朋友?比起幫著一個敵人打敗另一個敵人,他們明顯更喜歡坐山觀虎鬥,等到兩敗俱傷再出去收拾殘局。還是柳貴妃以為,這些年定王府沒有什麼表示就是將當初的仇恨給忘了?
「墨景祈跟定王府的仇,與本宮無關。」柳貴妃站在桌邊,強自鎮定的道。
葉璃含笑不語。罪不及家人,這句話在這個時代是行不通的,被家人牽連連坐的比比皆是。何況,就算真的是無辜的,定王府也絕對不會去扶植一個墨景祈的嫡親血脈。看著柳貴妃,葉璃輕聲道:「既然事情已經說完了,柳貴妃就請回吧。我們在京城的這些日子不會參與任何朝堂上的事情,也請柳貴妃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了。」
柳貴妃搖頭,怔怔的望著墨修堯問道:「為什麼?」
墨修堯挑眉,明顯不明白柳貴妃此言何意。柳貴妃輕咬著唇角道:「為什麼你總是看不到我?只要你想要的無論什麼我都能捧到你跟前來送給你,比起葉璃來我有什麼不好?她會比我更愛你麼?她會為了你去死麼?我都可以為你做啊!難道就因為我姓柳你就對我不屑一顧麼?」似乎越說越激動,彷彿要將這些年的壓抑全部發洩出來。到最後柳貴妃幾乎是在放聲尖叫了。墨修堯皺眉,抬手去掩住墨小寶的耳朵。但是墨小寶還是被這突然尖銳的聲音驚醒了。在墨修堯懷裡迷迷糊糊的抬手揉了揉眼睛,茫然的望著眼前的神色扭曲的白衣女人。
「為什麼要這樣的對我?修堯,明明我才是最愛你的,我才是最先認識你的人啊?!我比蘇醉蝶比葉璃更加早遇到你,你為什麼就是不肯看我一眼?!」柳貴妃有些竭斯底裡的道。
葉璃端著茶杯送到唇邊想了想又放下來了,這樣激烈的示愛即使在前世也是絕對的火爆啊。她倒是真沒想到柳貴妃那樣外邊冰冷如雪的人內心裡卻是這樣的激烈。很可惜這樣的激烈她無法欣賞,不僅無法欣賞還格外的生氣。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回事?男人都喜歡渣就算了,好不容易讓她撿到一個不渣的好男人還天理難容了。
砰地一聲將茶杯放回了桌面上,聲音清脆沉重的讓在座的人都是一愣。
葉璃神色淡漠的看著柳貴妃道:「貴妃娘娘,就算你要示愛也好歹尊重一下我這個原配吧?當著我的面說這些話,你當我葉璃當真是木頭做的?」
既然已經說出來了,柳貴妃自然也是豁出去了,哪裡會管葉璃生不生氣?何況她也從來沒有怕過葉璃生氣。看著葉璃冷笑道:「本宮跟修堯說話,gan你什麼事兒?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定王妃本宮就會讓你三分?」葉璃垂眸,平靜的打量著自己的手指,眼中卻開始蘊含著風暴。她一向覺得為了男人跟女人吵架是一件很跌份的事情,但是有的女人,一個字形容,就是——賤!
「本妃不用你讓?本妃只是想要警告你,你自己賤就算了,別賤到本妃的男人身上。我家王爺的名聲你賠不起!」葉璃冷然道。
「放肆!你敢罵本宮?!」柳貴妃勃然大怒。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敢罵她賤的。
葉璃挑眉笑道:「難不成你還覺得自己高貴不成?男人喜歡三妻四妾,你貼上來本妃姑且算你們臭味相投,男人不喜歡你還貼上來,那就叫自甘下賤!知道我們王爺為什麼不喜歡你麼?」柳貴妃還沒說話,墨修堯在一邊小聲提醒道:「阿璃,本王不臭。本王和阿璃一樣香。」聽到墨修堯的話,柳貴妃臉色更加難看,但是看向葉璃的目光卻帶著一絲疑惑。雖然知道葉璃絕對不會說好話,但是她真的無法瞭解墨修堯為什麼不喜歡她。就算不比葉璃,至少她絕不比蘇醉蝶差,當初她為什麼會輸給那個女人?
葉璃冷冷一笑,緩緩吐出幾個字,「因為你——賤。你若是一直裝著原本的高貴冷漠的樣子,我們王爺說不定還能多看你兩眼。另外,你不但賤,已經為妻,為人母,還不知廉恥的追著別人的男人示愛,你還要加一個字——蕩。」說完這些,葉璃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她這輩子也沒有用這麼惡毒的話罵過人。即使是曾經的葉瑩和蘇醉蝶也沒有讓她如此火大過。說完這些,葉璃便垂下眼眸不在開口了。
一杯茶水遞到她跟前,墨修堯看著她眼中帶著淡淡的笑意,「阿璃說累了麼,喝茶。」
葉璃一愣,不由得莞爾一笑。其實她並不太喜歡在墨修堯面前如此失態,不過既然已經這樣了那就這樣吧。接過茶水喝了一口,葉璃放下茶杯向著墨小寶伸出了雙手。墨小寶歡快的撲進娘親的懷裡,笑眼彎彎低聲道:「娘親威武。」葉璃輕輕派了他的小腦袋一下道:「不許學。」小孩子最喜歡模仿大人,要是墨小寶哪天也滿嘴的賤啊蕩啊的,她就要後悔一輩子了。
「你……」柳貴妃已經被氣的渾身發抖了,指著墨修堯顫聲道:「你……你就放任她如此侮辱我?」
墨修堯抬眸,疑惑的道:「本王的愛妃怎麼會侮辱你?她剛才是在指點你。你不是說什麼都肯為本王做麼?本王現在只要你做一件事。」柳貴妃有些慌亂的看著墨修堯,心裡總覺得不安,不由得搖了搖頭。墨修堯淡淡道:「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本王面前。」
葉璃看著柳貴妃不敢置信的模樣,盈盈一笑道:「柳貴妃,你說你為了修堯什麼都肯做。那麼……你敢現在走到大街上去大聲告訴每一個人你愛的人是定王麼?」
柳貴妃還沒從墨修堯無情的話語中回過神來,就被葉璃說的一愣。反射性的就去看墨修堯。如果墨修堯肯接受她她當然敢說,但是如果墨修堯根本不會接受她,她說出這句話之後就算她是太子的生母也會什麼都沒有了。看到她的神色,葉璃便明白了,嘲諷的一笑,「看起來柳貴妃也沒有自己所說的那麼深愛啊。」
柳貴妃無言以對,許久才幽幽的看著墨修堯,眼中怨恨之色更重,「你會後悔的。」
墨修堯挑眉,神色淡然。柳貴妃看著眼前的一家三口,這地方再也沒有自己一絲的立足之地,終於強撐起驕傲轉身下樓而去。剛才因為要談話,柳貴妃讓所有的宮女太監都退到了一樓。此時失魂落魄的從樓上下來,走到最後一階樓梯的時候腳下一軟就向這樓下跌去,嚇得一干宮女太監沒連忙一擁而上想要扶住柳貴妃。樓下頓時團成一團。
雖然沒有被摔傷,柳貴妃也從這一跌中回過神來了,「娘娘,你沒事吧?」
柳貴妃回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樓梯口,咬牙道:「回宮!」
樓上,墨修堯笑吟吟的看著冷著一張俏臉的葉璃心情頗好的道:「阿璃生氣了?」葉璃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王爺很高興?」墨修堯抬手輕叩著額頭,笑容可掬的道:「還不錯。本王第一次知道阿璃原來也可以這般毒舌。」
「心疼了?」葉璃瞇眼問道。
「這麼會?毒的好!沒有最毒只有更毒,下次再見的話阿璃就使勁的罵她,當著所有人的面罵,這樣她就不敢覬覦你的夫君了!」墨修堯連忙表明心跡。葉璃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倒:「覬覦?難道不是王爺自己招蜂引蝶?」墨修堯苦著臉,「家有悍婦,本王不敢。」
「悍婦……」
「口誤……家有賢妻,本王不想。」墨修堯道義正詞嚴的道。看著墨修堯故意耍寶的模樣,葉璃無奈的一笑道:「多謝王爺稱讚。」墨小寶從娘親懷裡傳出來,指著墨修堯道:「娘親,父王騙你,就是他招蜂引蝶。上次他還說全天下的女子都會拜倒在他的魅力之下!」
葉璃挑眉含笑看著墨修堯,墨修堯恨不得將她懷裡對著自己笑的挑釁的小子拉出來扔到樓下去。終於忍無可忍,墨修堯將墨小寶抓進自己懷裡,深處雙手捏著他的小胖臉使勁揉!
「臭小子!破壞你爹娘的感情對你有什麼好處?你不想要後娘,你以為後爹會對你好麼?老子仇家遍天下,隨便一個看得過去的男人都會想捏死你知不知道?」墨小寶樂極生悲被欺負的眼淚汪汪。葉璃掩面,怒瞪了墨修堯一眼,「你到底跟小寶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墨修堯盯著眼淚汪汪的墨小寶冷笑道:「本王在告訴他,除了親爹親娘,他跟了哪個小命都會玩完兒。捨得一天到晚的想要搞破壞。」
「娘親,嗚嗚……孩兒錯了……救命啊……」抵擋不住墨修堯,墨小寶只得向葉璃求助。葉璃含笑從墨修堯懷中接過墨小寶,輕輕拍了拍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說。」
「唔唔唔……」不敢了。墨小寶連忙埋進葉璃懷裡,生怕老爹找到機會再搓揉他。空蕩蕩的二樓上,雖然還響著墨小寶吱吱嗚嗚的聲音,卻顯得格外的溫馨而寧靜。
茶樓的後門外,柳貴妃臉色陰沉的上了早就聽在哪裡的華麗的十六人打轎,冷聲道:「去丞相府!」
轎子裡,寬大的軟榻上譚繼之正舒適的倚臥在上面品嚐著小几上的新鮮水果。看到柳貴妃進來笑道:「皇家果然是個好地方,這二月初的天也能品嚐到如此美味的鮮果。」柳貴妃冷著臉一揮手將小几上的水果全部掀落在到地上。其中一個還咕嚕嚕的滾出了轎門。但是外面的人卻絲毫也不敢過問和停留,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譚繼之淡淡瞥了她一眼道:「墨修堯拒絕你了。」
柳貴妃冷著臉不說話,她當然不會告訴譚繼之在樓上所受的羞辱。但是譚繼之是何許人也,他在墨景祈身邊做了十年心腹墨景祈也從來沒有懷疑過他。他還能不動聲色的讓南疆聖女對他言聽計從。計謀能力有多少不說,至少在揣摩人心和看人臉色上這世上沒幾個人能比得上他。只一看柳貴妃的臉色譚繼之就知道絕對不只是墨修堯拒絕了她那麼簡單,而且定王妃本身也不是省油的燈,只要想了想柳貴妃會幹些什麼,他就大概了猜出來發生什麼事了。
「被定王妃擠兌了?或許更嚴重一點……被定王妃嘲弄了。定王還幫著她?」事實遠比他所想的更嚴重,葉璃直接開罵了。
「閉嘴!」柳貴妃怒道。只要一想起她在茶樓上受到的羞辱,柳貴妃就恨不得將葉璃碎屍萬段。但是她殺不了葉璃,至少現在殺不了。所以她就只能忍,只能強迫自己暫時忘記這件事。
譚繼之聳了聳肩,如她所願不再提這件事。問道:「墨修堯不打算幫忙,貴妃娘娘有什麼打算?」
柳貴妃冷哼一聲一聲道:「本宮的兒子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就算墨修堯不幫忙又如何?只要皇兒坐上皇位……」到時候他必定將今日所受之辱百倍奉還。譚繼之挑眉道:「名正言順又如何?當今的西陵皇不是名正言順的皇帝?那又如何?」
「本宮的皇兒跟西陵皇怎麼會一樣?本宮身後還有柳家。」柳貴妃道。
譚繼之撇嘴,那更倒霉。就算扳倒了黎王還有個柳家牽制新皇。
「娘娘不要忘了,南方可是黎王的地盤。而且黎王是真正的手握兵權的攝政王。老實說……1跟黎王比起來,當初的攝政王墨流芳根本不算什麼。他能力再強,沒有篡位之心就是了。但是黎王炍王可是千真萬確的對皇位虎視眈眈。貴妃娘娘有那個信心保證黎王將來不會強行逼宮?」
柳貴妃凝眉道:「不會……皇上手中必然有他的把柄。」
「何以見得?」
柳貴妃冷笑道:「你以為墨景黎是什麼人,區區攝政王之位怎麼打發得了他?他明明有已經勝券在握,最後卻被皇上封了個攝政王,反而是本宮的皇兒變成了太子。那必然是皇上手裡有他致命的把柄。無奈之下才能夠退一步成了今天的局面。若是能夠知道到底是什麼把柄的話……」
「娘娘已經有好些日子沒去看過皇上了吧?」譚繼之問道。
柳貴妃皺眉道:「他又沒有宣本宮去,躺在病床上有什麼好看的。」
譚繼之在心中搖頭,墨景祈當初娶了這個女人絕對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外加瞎了狗眼了。墨修堯看不上她絕對是英明睿智的決定,「娘娘還是回去看看皇上吧。只怕……在皇上心目中如今也未必有多信娘娘和柳家了。到時候……可別鷸蚌相爭,讓漁翁得了利。」
墨景祈本來就是生性多疑的人,躺在病床上那更是疑神疑鬼了。柳貴妃如今這態度放在從前或許是冷傲自然的,放到現在在墨景祈眼裡說不定就是盼著他早死了。「也順便看看能不能知道墨景祈到底捏住了黎王什麼把柄。」
柳貴妃沉思了片刻點頭道:「本宮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