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修堯靠在大殿頂上,以他的功力根本不用解開殿頂的琉璃瓦就能聽清楚裡面的人的交談,自然也不用擔心下面的人會發現他了。葉璃自知輕功拿不出手,也就不去那邊湊熱鬧了。只坐在原地等著墨修堯,不到一刻鐘墨修堯又飛快的掠了回來,拉起葉璃出了宮殿,順手採了幾株幽羅冥花後帶著葉璃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的出了南疆聖地。
兩人除了山谷照著原路一路走回去,那兩匹原本以為可能已經跑得不見蹤影的馬兒居然還在原地悠閒地啃著地上的青草。
兩人隨處擇了一塊平坦舒服的地方坐下來,取出隨身帶著的乾糧和酒水吃了一些。墨修堯拿出從山谷裡帶出來的兩種花兒劍眉深鎖。
葉璃淡淡的瞥了一眼,半靠在他身上道:「之前是我們先入為主了,如果這兩種花其中一種就是幽羅冥花的話,那必定是那一個。曼珠沙華雖然有解毒之效但是本身卻也有能致人於死地的毒。加上又有黃泉之花的名頭我們才以為那就是幽羅冥花。但是若論藥效的話,還是這個……更像能拖人入幽冥的黃泉之花。」墨修堯點點頭,放下手中的植物點頭道:「阿璃可知道雷騰風是來做什麼?」
葉璃蹙眉一想,抬頭道:「他也想要那個花製出來的藥?」墨修堯點頭道:「沒錯。他不知道從哪兒得來的消息,確實是想要跟南疆人買這種藥。而且……還想要大批購買。不過這種藥南疆人自己似乎也不太瞭解,製造起來十分困難,那長老只答應賣給他一小部分。」
葉璃臉色更加難看起來,如果是如同墨景黎那樣想要用來控制或者害個把人,根本用不著買太多那東西,「雷騰風想要多少?」墨修堯顯然也想到了,沉聲道:「他說的是有多少要多少,不只是現在,以後每年都要。」葉璃想了想,看著墨修堯肅然道:「不能讓那個山谷在存在了,若是真的讓那東西擴散開來,後果不堪設想。」雷騰風買那麼多那種東西,想要用在哪兒其實已經不言而喻了。
墨修堯點點頭,道:「那些幽羅冥花還要一些日子才能成熟,咱們今天沒有準備時間也來不及了,回頭讓麒麟的人過來將這個山谷燒了便是。」葉璃點頭道:「讓人盯著南疆境內,未必真的只有那一處有那種東西。」墨修堯點頭應了下來。
休息了一會兒,墨修堯拉著葉璃起身笑道:「咱們也該回去了,路上順便找點有趣的事情玩玩吧?」
葉璃挑眉,不解他所謂的有趣的事情是什麼。墨修堯陰測測的一笑道:「打劫。」
前往南詔王城的官道上,幾匹駿馬一路飛馳而過。雷騰風一馬當先,俊挺的容顏上多了幾分躊躇滿志的笑意。正不知想著什麼,只聽一聲破空的箭聲呼嘯而來,雷騰風心中一驚一拍馬背騰空而去躲過了這一箭。跟在身後的侍衛也是一驚,「有刺客!保護世子!」
刺客卻並沒有現身,嗖嗖兩聲又是兩支羽箭同時射出,兩名侍衛立刻應聲倒地。對方的箭法顯然非常不錯,見不到敵人他們只能被當成靶子一般的射死。幾個侍衛一咬牙,兩個人護著雷騰風,其他人飛身向羽箭飛來的方向撲了過去。衝進一邊的樹林裡卻發現林中空蕩蕩的半個人影也不見。
不遠處,葉璃靠在大樹上靠著底下四處尋找的侍衛微微掀起唇角。這些人不會以為她會留在原地等他們吧?
幾個侍衛在林中搜索了片刻,卻什麼也沒有找到。正想要退出樹林,驀地一道白影從跟前掠過,一個侍衛震驚的叫道:「你……」眾人只覺得脖子一涼,怔怔的倒了下去。
雷騰風在林外的道路上等了一會兒卻依然不見樹林裡有什麼動靜,就知道進去的侍衛只怕是凶多吉少了。這一趟出來,為了不引人注意他只帶了幾個隨身的侍衛,卻沒想到竟然會遇到這麼棘手的刺客。
心中雖然焦急,雷騰風面上卻不慌亂,拱手道:「不知裡面是哪位前輩高人,在下若有得罪來日定當籌重禮賠罪。還望前輩網開一面。」回答他的是迎面而來的兩支箭,身邊最後僅剩的兩名侍衛應聲倒地。雷騰風心中一沉,再也顧不得其他轉身飛身向前奔去。卻不知道墨修堯等待的就是這一刻,他剛一轉身才跑了幾步,背後一道磅礡的勁力鋪天蓋地而來,雷騰風只覺胸口一痛立刻人事不知。
墨修堯負手而立,冷淡的看著昏倒在地上的雷騰風。葉璃從樹林中走了出來,收起手中的弓箭看著雷騰風笑道:「話說這是鎮南王世子第二次落到咱們手裡了吧?」墨修堯輕哼一聲,渾不在意。看到葉璃要上前搜雷騰風的身才身後將她拉住,自己上前俯身將雷騰風身上搜了一遍。
片刻之後墨修堯手中便多了兩個白色的瓷瓶,看起來跟墨景黎拿到的模樣差不多。葉璃接過墨修堯遞過來的瓷瓶打開,從裡面倒出了幾顆藥丸,放在鼻子下聞了聞。雖然是藥丸的模樣比較奇怪,但是這種藥的成分卻是騙不了葉璃的。確實是用那南疆聖地裡滿山谷的幽羅冥花製成,或者應該稱之為罌粟。這一小瓶至少有二十多粒,讓葉璃驚訝的是這藥丸煉製的純度竟然也相當可觀。第一次用的話只怕根本就受不了。
側首詢問墨修堯,墨修堯淡淡道:「那長老說剛開始只許用水化開四分之一即可。」葉璃沉聲道:「果然如此。」
「他怎麼辦?」墨修堯拿下巴指了指昏睡中的雷騰風問道。
葉璃想了想笑道:「之前拿雷騰風換過一次好處了,再用這一招鎮南王就要惱羞成怒了。就讓他在這兒躺著吧,這官道上不時有人來往,咱們帶著一個人也不方便。」這個提議正和墨修堯的意思,他也不想帶著一個礙事的人跟自己和阿璃一起走。兩人毫不客氣的將雷騰風身上值錢的財物搜刮殆盡,只留下一身衣服便招來了馬兒揚長而去。
兩人一路上又繞了個彎兒拖延了幾天,直到安溪公主婚禮的前兩天才回到南詔王城。此時各國來參加婚禮的使者都已經基本上來齊了。
兩人一進驛館的院子便遇到了迎面而來的雷騰風,許是因為前幾天的事情,雷騰風的臉色和神情都不太好。見到葉璃和墨修堯攜手進來先是怔了一下才上前打招呼,「定王,定王妃,你們這是……」葉璃也不迴避,大方的笑道:「原來是世子,咱們比世子早來了一些日子,就和王爺出去各處走走,領略一番南詔風情也不算白來這一趟。倒是世子……我看世子臉色不是太好,可是剛剛趕到南詔一路顛簸了?」
葉璃這話說得極為真誠,即使是雷騰風一時也看不出葉璃這話到底是真的問候他還是在幸災樂禍。畢竟雖然他路上遇到劫匪的事情在南詔王城可以說是人盡皆知了,但是定王妃也說了她和定王剛從外面回來。
看了一眼站在葉璃身後的墨修堯,雷騰風突然心中一動。淡淡一笑道:「多謝王妃關心,不知定王和王妃是去哪兒遊玩了,等到安溪公主大婚之後在下也好偷個閒出去走走。」
葉璃含笑道:「王爺說南詔有蛇谷,裡面有成千上萬條毒蛇還有火紅色十分美麗的花兒。我一時好奇便跟著王爺去看個究竟了,讓世子見笑了。」
雷騰風微微皺眉,蛇谷和他遇刺的官道一個在東一個在西根本不在一條道上。其實雷騰風並沒有太過懷疑到葉璃和墨修堯身上。畢竟他前去南疆聖地的消息是十分隱秘的,甚至可以說是臨時起意。墨修堯和葉璃不可能事先知道了在路上等他,只是最後襲向自己的勁力實在太過霸道,這世上也沒有幾個人能有。正好此時看到墨修堯才忍不住想要試探一二。
雷騰風笑道:「如此說來確實是世間難得的美景,回頭小王也必要前往賞玩一番。王爺和王妃剛回來想必也累了,在下就不打擾了,失陪。」
葉璃點頭笑道:「世子慢走。」
兩人回到安溪公主為他們安排的院落裡,徐清塵早已等候在院中了。清塵公子一襲白衣翩然,坐在樹下的石桌邊悠然的煮著茶,只是輕描淡寫的看了兩人一眼邊讓葉璃沒來由的心虛起來了。葉璃心虛墨修堯卻是不知道心虛為何物。拉著葉璃毫不猶豫的走到桌邊坐了下來,徐清塵為兩人各自倒了一杯茶,淡笑道:「王爺王妃此番遊玩的可還痛快?」
「尚可,時間太短了。」墨修堯淡淡道。
徐清塵嘴角微不可見的抽了抽,淡淡的瞥了葉璃一眼。葉璃心虛的悄悄伸手拉了拉墨修堯,他們突然跑了,王城裡所有應酬的事情都交給了大哥,大哥火氣大是很正常的事情。墨修堯輕哼一聲,看著徐清塵漫不經心的將在南疆聖地看到的事情跟徐清塵說了一遍。
徐清塵聽完之後俊的臉上終於多了一絲不屬於清塵公子的神情。徐清塵極為難得的臉色陰沉,咬牙道:「王爺是在告訴我,您發現了這麼重要的事情之後想到的不是回來處理而是帶著王妃繞了個圈子再繼續出遊?」墨修堯神色無辜的看著他,「有什麼不對?」末了還委屈的望了葉璃一眼,看吧,你大哥就會無理取鬧。
葉璃望天翻了個白眼,徐清塵怒氣未平,「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南疆聖地裡到底有多少高手多少危險誰都不知道。你就敢帶著璃兒直接闖進去?你自己要找死不要拉著璃兒一起!」墨修堯道:「裡面根本沒人啊,我和阿璃進去裝了一圈又出來了也沒人發現。」徐清塵冷笑,「那是你運氣好,你們剛走第一天舒曼琳就暗中從外面掉了上百個一流高手到王城裡來。」墨修堯點頭贊同。「嗯,本王運氣素來都很好。」
看到徐清塵又要變了臉色,葉璃連忙為他倒了杯茶,「大哥,消消氣……王爺!」警告的掃了墨修堯一眼,墨修堯不滿的撇嘴。阿璃最偏心了。
看著神色各異互不順眼的兩個男人,葉璃無奈的歎了口氣也不指望墨修堯了,自己開口將之後的事情說了一遍。聽了葉璃說起的幽羅冥花的事情,徐清塵也顧不得跟墨修堯置氣了,俊眉微鎖,沉聲道:「墨景黎想要把那東西給皇帝用?」
葉璃點頭道:「想必是這樣的。這幾年墨景祈兩兄弟看似和睦,實則明爭暗鬥不斷。墨景黎坐擁大楚南方最富庶的半壁江山,怎麼會甘心這個一人之下的位置。想必是等不及了。」
徐清塵冷笑一聲道:「愚蠢!南疆人分明是沒安好心。墨景黎以為他用這種法子弄死了墨景祈,他不會有把柄落在舒曼琳手裡?」大楚和南疆不同,最講究的便是禮義廉恥忠孝節義,墨景黎謀害兄長君王的事情一旦傳了出去他自己也修想將王位坐穩,還不如直接起兵謀反了。到時候被南詔人捏住了把柄,墨景黎也不過就是一個傀儡罷了。
「舒曼琳倒是好計策,大哥可有譚繼之的消息?」葉璃淡笑道。
徐清塵點頭道:「我對舒曼琳也有幾分瞭解,她沒有那個腦子。想必就是譚繼之在幕後為她出主意。除掉了安溪公主得到南詔,然後在幕後控制墨景黎控制大楚,果然是好想法。只是他未免想的太順了一些。」
葉璃看看墨修堯,問道:「修堯你有什麼看法?」墨修堯靠著背後的大樹,懶洋洋的笑道:「我能有什麼想法?人家兄弟爭奪皇位跟咱們這些外人有什麼關係?」這麼說,就是不管了。
徐清塵輕歎了一口氣,墨修堯與大楚皇室仇深似海,墨修堯沒有一開始就直接出兵就已經讓許多人暗暗感到意外了。他自然也不可能去救墨景祈的。墨景祈從登記開始就防著定王府防著墨修墨修堯,只怕卻怎麼也沒想到最想要他命的恰恰是他同父同母的親弟弟吧。
想了想,徐清塵點頭道:「也罷,這件事咱們不管是對的。」西北竟然已經同大楚決裂了,那麼徹底不參與大楚的事情才是最好的。雖然現在各自相安無事,但是誰都清楚終有一日大楚和西北只怕必有一戰,這期間若是西北再插手大楚的內政,對定王和墨家軍的名聲都不好。
「舒曼琳這次只怕是所圖不小。」想起舒曼琳從南疆聖地調來的那上百名高手,徐清塵皺眉道。能住進南疆聖地的絕對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更重要的是南詔人擅使毒蠱,這讓他們的危險性又更上了一個台階。也正是因此,中原人素來不喜與南疆各族人接觸。他們這次也沒帶多少侍衛過來,若真是出了什麼事只怕是麻煩的很。
墨修堯笑道:「只怕安溪公主也不是省油的燈吧?有了清塵公子暗中指點想必更是如虎添翼。」安溪公主能夠在南詔王的偏袒之下與舒曼琳斗了這麼多年依然立於不敗之地,自然也不是那麼容易揉捏的人。徐清塵淡淡一笑,點頭道:「安溪公主跟我說過普阿和她外祖父的部落都派了不少高手過來。而且這些年她自己手下也有不少忠心的死士。只是這個婚禮……」好好地一個婚禮只怕難免要染上一些血腥了。
墨修堯道:「南詔人不信這個,想必是不會介意的。」
徐清塵無奈,這是介意不介意的問題麼?任是誰婚禮上弄得腥風血雨的也不會高興吧。葉璃手肘撐著桌子,若有所思的道:「會不會安溪公主舉辦這個婚禮本身就是為了對付舒曼琳的呢?」
徐清塵一怔,「怎麼說?」
葉璃搖搖頭道:「不知道,只是覺得安溪公主這場婚禮來的太突然了。而且……居然還暗中請來了高手助陣。若不是安溪公主未卜先知,那就是她特意射了套要舒曼琳往裡轉了。不過,這也說不通,畢竟南詔王還在安溪公主就算贏了也不可能殺了舒曼琳的。」
墨修堯笑道:「只怕是安溪公主被舒曼琳和南詔王逼得緊了不得不兵行險招。你們有沒有注意到,南詔王對普阿的態度可以說得上是無視了。也就是說這場婚事南詔王其實並不是很同意的。南詔王心裡……只怕是想要廢了安溪公主的。」
「南詔王沒有其他子女,廢了安溪公主……」
墨修堯笑道:「自然是立舒曼琳了。南疆聖女在南詔地位獨特,歷史上也不是沒有南疆聖女暫時接掌王位的例子,雖然只是極短的時間。而且這幾年舒曼琳被尊為南詔的救星,受到的約束遠遠小於歷代的聖女幾乎可以說沒有的。這幾年她在朝堂上的影響力也漸漸地可以與安溪公主分庭抗禮。這種情況下……說服南詔王另立王太女未必不能。」
葉璃無奈的歎了口氣,皇家這些爭權斗利的事情光是聽著都覺得累了。也難為安溪公主一個女兒家在這種四面楚歌的境地還能如此堅持了。
「王爺的意思?」
墨修堯淡然笑道:「王太女自然不能廢,南疆聖女也不能死。」
徐清塵默然,墨修堯是要留著他們繼續爭鬥,以免南詔再空閒下來了挑起別的事情來。畢竟,南詔人對中原卻是離開虎視眈眈。即使大楚現在和墨家軍沒有關係了,卻也不能任由南詔覬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