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的接風宴是在定國王府舉行的,為表鄭重和對徐家的尊敬,墨修堯請了勸汝陽所有的官武將甚至提前通知了駐紮西北其他州府的定王府心腹精英。極為鄭重的將徐家眾人介紹給西北的將軍和官員們,也讓人們明白了徐家不僅僅是定王妃的外祖家那麼簡單,將來更會在西北這一方土地上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而因為徐家原本的聲望,人們對此自然也沒有什麼排斥妒忌的想法。只要稍微有些見識的都明白,徐家這個時候來到西北,對定王府和墨家軍只有好處。
宴會自然是十分熱鬧,氣氛也是和睦喜慶。即使葉璃要照看寶寶,也不知稍微早退席了一會兒。帶著人往回走,穿過花園時卻看到秦箏獨自一人坐在水塘邊的涼亭裡出神。葉璃停了下腳步,輕聲問道:「箏兒姐姐怎麼在這裡?」身後青玉道:「方纔在宴席上,秦小姐似乎有些不舒服,先行退席了。」青霜道:「秦小姐孤身一人來到西北,許是不習慣吧。」葉璃低眉想了想,道:「你們在這兒等一會兒。」
葉璃步履輕盈的走進涼亭中,輕聲笑道:「箏兒姐姐怎麼在這裡坐著?」
秦箏顯然嚇了一跳,回頭看到葉璃才鬆了一口氣起身道:「王妃……」葉璃伸手按住不讓她站起來,有些無奈地笑道:「才一年多不見,箏兒姐姐倒是與我生疏了許多。」秦箏為難的望著葉璃,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葉璃笑道:「難不成箏兒姐姐跟二哥成親之後,也要一直叫我王妃?」秦箏臉上一紅,無奈的瞪著葉璃倒是多了幾分原本的自在。
調笑過後,葉璃坐了下來,伸手握住秦箏的手道:「我看箏兒姐姐悶悶不樂,是有什麼地方不習慣還是府裡有什麼地方怠慢了你?」秦箏連忙搖頭,眼角有些發紅低聲道:「大家都對我很好,只是……有些想家了罷了。爹娘養我長大,千依百順。我卻未有絲毫的報答皆遠離了父母,真是不孝之極。」葉璃輕聲歎息,輕輕拍拍秦箏的手,柔聲道:「秦大人和秦夫人肯讓姐姐離京,自然也是為了姐姐的幸福著想。姐姐只管安心在西北住下來,將來又不是再也沒有機會相見了。現在最重要的啊還是二哥和箏兒姐姐的婚事,傍晚的時候大舅母和二舅母可都開跟我說過這個事情了。看來二哥和二舅母也急著將箏兒姐姐娶回家呢。」
「璃兒!」秦箏秀美的容顏頓時紅的能滴出血來了,卻躲不過葉璃的調笑只得以雙手摀住小臉,不滿的道:「一年不見,璃兒怎麼學起慕容來了?」葉璃笑道:「學慕容有什麼不好?有什麼說什麼免得存在心裡憋壞了自己。好了,姐姐也別害羞,若不是因為去年二哥要陪著我來西北,你們早就成婚多時了。箏兒姐姐就安心的做個新嫁娘吧,璃兒一定會為姐姐和二哥準備一個隆重的婚禮。」秦箏低頭,隱去了眼中的淚光低聲道:「璃兒,謝謝你。」葉璃含笑道:「咱們是一家人,有什麼好謝的?」秦箏微笑不語。她一個才十幾歲的女兒家,詐屍離開父母和京城遠赴西北,心中怎麼可能不忐忑不安。雖然徐家人並不難相處,徐二夫人對她更是關照有加。但是沒有父母可以依靠,對於秦箏這樣養在深閨的女子來說心中依然會感到惶恐不安,何況徐家二公子徐清澤本身就是冷清的人,自然也不會對秦箏噓寒問暖,這也更加加劇了秦箏的擔憂。
細心安撫了秦箏一番,才招來隨身服侍秦箏的丫頭並讓青玉親自送了秦箏回自己暫住的小院。
回到房裡,卻見墨修堯已經回來了正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趴在搖籃邊上戳著墨小寶嬌嫩的小臉蛋兒玩。葉璃梳洗了一番換了衣服出來,無奈的道:「王爺,你想把寶寶的臉戳成醜八怪麼?」她進來的時候他就在玩兒,她都梳洗完畢出來了他還在玩,就算沒有用力寶寶粉嫩的皮膚也受不了他這麼胡鬧的。走到搖籃邊上,卻見小傢伙已經醒了正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望著她。許是剛醒的緣故,大眼睛裡水汪汪的一片看上去倒是委屈極了。俯身抱起小傢伙,葉璃心疼的拍了拍道:「寶寶乖,爹爹壞咱們不理他。」一邊輕柔的跟寶寶低語,一邊在房間裡慢慢的走動著哄著寶寶入睡。全然沒看到身後某人瞬間陰沉的臉,他壞?混蛋小子果然跟他是天生的剋星,阿璃居然為了他說他壞?!
墨修堯有如實質的怨氣終於還是引起了葉璃的注意,回頭看著坐在床邊的男人盯著她手裡的寶寶陰沉的臉無奈的在心中輕歎。別的男人都恨不能有個寶貝兒子,眼前這個倒好,彷彿兒子是他上輩子的仇人一般。小心的將寶寶放到墨修堯手裡笑道:「王爺,你還小麼?和寶寶鬧什麼脾氣?」
墨修堯輕哼一聲,好不心疼的蹂躪手裡的小肉糰子,「你將他養的這麼肥是要來吃麼?」葉璃翻了個白眼,寶寶是長得圓圓潤潤的,白嘟嘟粉嫩嫩的,但是和肥還遠扯不上關係好不好?還好墨修堯也知道他家阿璃不喜歡別人嫌棄她的寶貝兒子,也就不再多說了,只是一邊在心裡嫌棄著什麼都不懂也無力的反抗他的蹂躪的墨小寶一邊問道:「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葉璃將方纔在花園裡看到秦箏的事情說了一邊,末了才問道:「大舅母和二舅母的意思是婚期就定在寶寶滿月宴以後,大舅母的意思是讓箏兒姐姐從大舅舅府上出嫁,以我之見還是從王府出嫁比較好。你說呢?」畢竟從大舅舅家嫁到二舅舅家,看上去總感覺不是那麼回事兒。
墨修堯想了想道:「咱們府上也沒有個長輩什麼的。總不能你送秦箏出閣吧,論年齡你比她還小著呢。這樣……呂將軍和張將軍還有他們的家眷都在汝陽,你看著哪家合適讓他們認秦箏為義女,到時候從將軍府出嫁。呂將軍和張將軍都是墨家軍數一數二的名將,秦箏拜在他們府上也不算辱沒。如此,也算徐家和墨家軍聯姻,定王府畢竟是以軍功起家,有了這層關係以後徐家幾位在西北都要方便很多。」無論是張起瀾還是呂近賢都是墨家軍極有威望的老將,有了他們的支持以後墨家軍將士對徐家這個外來者的排斥會減少許多。說到底……只要是軍隊就沒有不排外的。
葉璃沒想到只一會兒功夫,墨修堯就已經想了這麼多了,許多都是為了徐家打算。心中微甜,輕聲道:「謝謝你為了徐家想了這麼多。」墨修堯輕哼一聲,低頭玩弄兒子去了。葉璃無奈的看著低著頭不理人的男人,很想問一句:王爺,你傲嬌了麼?
定王府小世子的誕生的消息以極快的速度散佈到周邊諸國,更不用說墨修堯還十分大張旗鼓的四處發請帖邀請各國權貴前往汝陽參加小世子的滿月宴。接到那標注著定國王府標記的華麗麗的請帖,不知有多少人砸碎了書房裡價值連城的古董墨寶。
西陵鎮南王府
書房裡,鎮南王盯著桌上華麗的請帖危險地瞇起了眼睛。鎮南王不說話,書房裡其他人自然也不敢開口,一時間氣氛凝重而沉悶。許久,站在一側的鎮南王世子雷騰風才開口道:「父王,墨修堯這是什麼意思?真的要跟大楚決裂了麼?」身為大楚定王,定國王府就算再怎麼名震天下也是沒有資格為了一個世子的滿月宴宴請諸國權貴的。事實上,即使是各國皇室幾乎也沒有人會為了一個皇子甚至是太子的滿月宴宴請別國的權貴。但是如果墨修堯於大楚決裂自立為王的話,那麼至少他是有資格和各國皇室對話的,那麼這個請帖也就不算失禮了。至於墨修堯樂意為自己的兒子辦這樣一個滿月宴,那是誰也管不著的。
鎮南王冷笑一聲道:「定國王府和大楚決裂是早晚的事情,倒也不算是以外。只是沒想到……定王妃居然還能活著回去。」更沒想到的是,從那麼高的懸崖跌下去不僅定王妃沒事就連肚子裡的孩子都沒事。墨修堯的運氣當真是好的讓人恨!想起這件事,鎮南王臉色更加難看,他不但輸給了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懷著身孕了女人!
「葉璃!」鎮南王咬牙切齒。
雷騰風掃了一眼滿臉陰鷙的父親,倒是沒有鎮南王那樣的憤怒。想起那個青衣婉約,看似嫻卻每每令人震驚的女子,不可否認當初聽到定王妃的死訊時雷騰風心中也是有一點淡淡的惋惜的。不想定王妃歷劫歸來還平安誕下了定王世子,雷騰風心中泛起一絲淡淡的羨慕,但是很快又將這個念頭揮去,「父王,這個定王世子的滿月宴咱們去還是不去?」汝陽雖然據大楚和西陵邊境不算遠,但是距離西陵王城卻不近。這封請帖大概也是定王世子剛剛出生就派人快馬送出的,連小世子的名字都沒有。但即使如此,如果他們要參加滿月宴的話,也必須立刻啟程否則也有可能趕不上了。
「去!當然要去!」鎮南王冷笑道,「你以為墨修堯當真只是為了他兒子的一個滿月宴?這次汝陽城只怕是熱鬧非凡了。」雷騰風低眉一想,立刻明白了道:「父王說的是傳國玉璽,和前朝高祖寶藏?」鎮南王點頭道:「不錯。與其讓人在西北暗地裡進進出出,還不如他自己打開門大方的將人請過去。至少這些人還能在他的監控之下,墨修堯倒是想到好……」雷騰風皺眉道:「以父王之見,傳國玉璽是否真的在墨修堯手裡?咱們得到的消息……中似乎定王府的人在暗中尋找一個叫林願的人,而且和傳國玉璽有關。」
「林願?林……」鎮南王思索著,雷騰風道:「林是前朝國姓。這個林願又名譚繼之,據說之前在西北想要挾持定王妃要挾定王,卻不知怎麼的走漏了消息,被定王給抓了。之後墨修堯將他放了他便消息於人前,不久之後就傳出了傳國玉璽在定王府的消息,不只是定王府,還有墨景祈也在找他。」鎮南王沉思了好一會兒,道:「譚繼之這個人我還倒是有些印象。蘇醉蝶曾經說過,他是前朝皇室遺孤。」
「前朝皇室遺孤?」雷騰風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前朝覆滅至今已經一百多年了,誰還在乎什麼遺孤不遺孤的?如果這樣算,這世上不知還有多少個各朝各代遺孤。每個朝代更替,多少會有幾個皇室子孫流落民間的,又有誰能夠真正的復國成功?臥薪嘗膽之所以能流傳千古是因為他只是個例,「父王早就知道這個譚繼之的身份?」鎮南王顯然也沒有將譚繼之看在眼裡,淡然笑道:「他是前朝皇裔還是亂臣賊子對我們來說根本不重要,只要他能夠幫著墨景祈對付定國王府對咱們來說他就不是敵人。既然如此,本王自然會替他保密身份。可惜啊……蘇醉蝶那個女人!既然能將他的身份告知本王,有怎麼會不告訴別人?」
雷騰風皺眉道:「那父王認為傳國玉璽到底在誰手裡?」
鎮南王沉吟片刻道:「以定國王府的人的心性,傳國玉璽對他們來說重要性並不大。墨修堯此人比起當年的墨流芳更加驕傲,他根本不屑利用傳國玉璽來提升墨家軍的聲望。」雷騰風道:「父王的意思是……」鎮南王擺擺手道:「不,傳國玉璽未必在莫修堯手裡,但是也未必就真的在譚繼之手裡。所以這一趟……西北咱們還是務必要去的。」至少不能讓傳國玉璽落在別人的手中。
「孩兒明白了。」雷騰風點頭道,「父王準備親自前往汝陽?」鎮南王點頭道:「你隨本王一起去,最近西陵也沒有什麼大事。」
「孩兒領命。」
楚宮的御書房裡氣氛更加凝重,墨景祈氣的臉色發黑,將手中的請帖扔得老遠,「墨御宸!好一個墨御宸!墨修堯,你好得很……」同樣收到請柬才進宮來的墨景黎一踏進御書房正好看到那張標注著定王府印記的請柬迎面而來。抬手接在手裡,墨景黎笑道:「皇兄,誰惹你這麼動怒了?」看到這個同母的兄弟,墨景祈臉色更見難看,冷然道:「你進宮來幹什麼?」
墨景黎含笑取出另一張請柬笑道:「來給母后請安,另外……看來皇兄也收到定王的請柬了。皇兄有何打算?」隨手打開請柬,看著上面飛龍走鳳的寫著定王府世子的名字——墨御宸。御宸……真是好名字,墨修堯你終於還是忍不住了麼?
墨景祈冷冷的看著弟弟,他的這個兄弟從南方回來之後明顯的變得更聰明也更不好對付了。如果不是他突然開竅了那就是背後有高人指點,「你有什麼打算?墨修堯既然派人送了請柬給你,皇弟打算去麼?」墨景黎笑道:「定王親自下的帖子,臣弟豈敢不去?皇兄打算給定王世子送什麼禮物?」墨景祈冷哼一聲,突然露出一絲惡意的笑容,道:「皇弟卻是該去,畢竟那葉璃與皇弟也不算是陌生人。更還是黎王妃的親姐姐呢。」
一提起此事,墨景黎的臉色也難看起來了。只要一想起自己府裡那個只會哭哭啼啼撒嬌抱怨的葉瑩,再想想能上戰場能上朝堂背後還有徐家支持的葉璃,墨景黎每每只要一想起來葉璃曾經是自己的未婚妻就忍不住一陣胃疼。如果他當初取得是葉璃那將會是什麼樣的情景?憑著葉璃能夠戰勝西陵鎮南王的本事,說不定他根本就不需要與他這個皇兄南北對壘而是直接攻入楚京了。還有那個徐清塵,在南方給他找了多少麻煩,如果他的王妃是葉璃,徐清塵不但不會找他的麻煩,反而會幫著他。甚至說不定可以助他拿下南詔,而不是現在這樣處處被南詔所制!
看著墨景黎突然轉陰的臉色,墨景祈心情頓時好了許多。挑眉道:「皇弟既然要去,不妨將黎王妃也一塊兒帶去,也好和葉璃敘敘舊什麼的。」
墨景黎咬牙,淡淡道:「多謝皇兄提點。既然如此,臣弟就先行下去準備了,眼看著時間也不多了,明日一早便啟程前往西北。」
墨景祈點頭道:「皇弟且去吧。」
墨景黎一出去,墨景祈的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無蹤。墨景黎以為他不知道他想要去西北幹什麼麼?給墨修堯的兒子祝賀滿月?哼!墨景黎只會比他更想讓墨修堯的兒子早死。因為那孩子的母親是他的前未婚妻。葉璃的存在簡直就是在告訴全天下的人,他黎王是如何的有眼無珠。想去西北找傳國玉璽麼?墨景黎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一些!
「皇上?」
「譚繼之的下落有消息了麼?」看著殿中跪著的灰衣人,墨景祈冷聲問道。
「皇上恕罪,暫時還沒有譚繼之的下落。」
碰!墨景祈抓起案上的硯台直接砸了過去,地上的灰衣人自然不敢躲,硯台砸到他肩膀上又重新掉落到地上,灰衣人悶哼了一聲,「皇上恕罪!」
「一群廢物!再去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譚繼之給朕找出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