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脫險,京城多事夜
幽靜的山崖邊,一弦彎月不遠不近的掛在天邊。山頭上習習涼風吹來,無力的躺倒在山崖上的獨眼男子眼底滿是最悔莫及的苦笑,「葉小姐,這樣的手段不會太卑鄙了麼?」葉璃悠閒的坐在他身邊,隨手扯下肩頭上染著紅胭脂藥水的布條往山崖下一丟。無所謂的聳聳肩道:「你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啊,我不會內疚的。」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別動。」輕薄而鋒利的利刃不輕不重的貼在男子頸間的脈搏上,「我不建議你輕舉妄動,在你沒有絕對的把握之前。只要我再往前刺半寸,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你。」
「很特別的毒,我能問你用了什麼奇毒對付你的救命恩人麼?」男子無奈的放棄了運功暫時止住毒發的想法,事實上他現在根本就調動不了半點內力。
葉璃搖頭,「秘密。不過救命恩人這個稱謂還有待商榷吧。話說我最近的心情非常不好。」
「很榮幸能夠聽京城第一才女訴苦。」男子笑道,只是配上那令人驚懼的外貌就顯得有些滑稽了。葉璃皺眉道:「自從我和定王被指婚之後,似乎各種麻煩都找上門來了。不停的試探,監視,找茬,當然還有綁架。」
「既然這麼麻煩,不如跟我一起私奔你覺得怎麼樣?」
葉璃長長地睫毛輕輕扇動了一下,「我對千金小姐,才子佳人的戲不感興趣。而且我猜那些戲裡肯定忘了交代那佳人的父母怎麼辦,親戚怎麼辦,姐妹怎麼辦,名聲怎麼辦。靠什麼活下去,要是才子又跟別的佳人私奔了怎麼辦?」男子悵然的看著她,半晌才道:「你想的真多。戲裡不都說了才子後來肯定會考上狀元榮華富貴,千金的爹娘都會原諒她,親戚都會羨慕她,姐妹都會嫉妒她。最重要的是,最後才子佳人肯定是白頭攜鬧恩愛一生?」葉璃搖頭,「戲裡最後只是說此劇終,白頭偕老恩愛一生是大多數人自己想像的好麼?」
男子仔細想了想,好像真的沒有哪出戲或者話本子一直寫到才子佳人白頭偕老兒孫滿堂的啊。
「好吧,姑奶奶。到底怎麼樣你才肯放了我?」似乎明白了和葉璃繞彎子是沒用的,男子直截了當的問。
「告訴我到底是誰要害我。」葉璃也不繞彎子,乾脆的問道。
「如果我不說會怎麼樣?」
冰冷的刀鋒在他脖子上輕輕地滑過,脖子上的肌膚頓時泛起了一個個小小的疙瘩,「你放心,我不會拿刀子戳你的。我會…直接把你推下去。」葉璃看了一眼底下深不見底的山谷,微笑。
你還不如拿刀子戳我呢?男子哭笑不得,「不行,這個真的不能說。」
「這個可以說。」
「我答應別人了。男子漢一言九鼎,你就算真的戳死我我也不會說。」男子堅定的道。葉璃盯著他打量了一會兒,挑了挑眉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讓我來看看這張面皮下面藏著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張臉吧。」
「葉小姐,你現在放了我當我欠你一個人情如何?」男子商量道。
「這話有點耳熟。不過,你覺得我會相信一個連身份都不知道的人麼?就算你欠我一百個人情我找不到人還不是百搭。」葉璃一手握著匕首紋絲不動的指著男子的頸脈,一隻手開始在那張扭曲醜陋的臉上摸索起來,「葉小姐,我身上有兩萬兩銀票,你拿去算是給你壓驚。今天的事情咱們一筆勾銷如何?」
葉璃手下不停,淡淡道:「你以為我跟你一樣為了錢不要命麼?這一次一筆勾銷,我怎麼知道還會不會有下一次?」
男子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她還有沒有下一次,但是我可以保證我絕對不會在跟葉小姐為難。如何?」感覺到葉璃的手頓了一下,男子連忙加一把勁繼續道:「我保證絕對不會再跟葉小姐為難。這個你可以跟墨修堯說,他知道我是誰,也知道我說的話到底能不能信。」脖子冰冷的刀鋒終於離開了一些,葉璃站起身來,「姑且信你。」
「解藥。」
「沒有,藥是青玉臨時給我的。雖然讓你用不了內力但是從這下去不用輕功應該也沒問題吧。」葉璃微笑道。
男子咬牙,但是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讓他無暇再和葉璃爭辯,只能站起身來準備使用從未用過的方法爬下山谷去。不過可惜,他顯然還是慢了一步,一道幽冷的聲音從另一頭的小路上傳來,「韓明月——」
坐在輪椅上的素衣男子慢慢出現在小路的盡頭,他身後依然是沉默的褐衣少年平穩的推著輪椅。即使是這道路並不平坦的山頂上似乎也沒見他有什麼費力的表情。坐在輪椅上的墨修堯面沉如水,盯著獨眼男子的目光卻清冷而幽深。只被他看了一眼,獨眼男子就覺得身子一僵,彷彿被寒冰凍住了一般。只能望著離自己不到兩步的山崖苦笑。
「阿璃,你可還好?」墨修堯看著葉璃,目光微暖。葉璃從容的在他的注視下收回匕首,走到他跟前,有些歉然的笑道:「抱歉,讓你擔心了。」
墨修堯眼神閃了閃眉頭微皺,最後只是輕輕歎息了一聲輕聲道:「你累了,咱們回去再說吧。」
葉璃也覺得現在這環境並不適合說話,便點了點頭同意了墨修堯的意見。跟在墨修堯和阿瑾身後上來的人中一名女子送上了一件披風給葉璃。葉璃淡淡微笑,雖然覺得並不算冷卻還是結果披風披上。
「韓明月,可否告訴本王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墨修堯眼神銳利的盯著山崖邊的男子問道。
「這樣你都能認出來?」男子歎氣,伸手在自己臉上摸索了一會兒,從臉上扯下一張皮質的面具,露出原本俊美無匹卻難掩沮喪的面孔。在聽到墨修堯交出韓明月這個名字時葉璃只是挑了挑眉,等到男子摘下面具看到那張俊美的面容心裡也沒有幾分驚訝了。這張臉倒是和前段日子那位風月公子長得至少有八分相似。只不過那張臉上是容易勾引人心的輕狂浪蕩,而這張臉則要正派得多,同樣挑眉輕笑的表情給人的卻是瀟灑不羈的感覺。
「呵呵,修堯,咱們好多年不見了。沒想到再次相見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真是…有點遺憾。」俊美的男子即使穿著一身土匪的粗衣,也給人一種王孫公子的風流倜儻。只是此時臉上略帶討好的表情讓人有些微的不適,「一定說你要成親了我就千里迢迢的趕來祝賀,看來你還是一樣的不歡迎老朋友啊。」
「你的祝賀,就是綁架我的未婚妻?」墨修堯的聲音低沉悅耳,葉璃站在他身後不自覺的攏了攏身上的披風。
「誤會。」韓明月苦著臉無奈的道:「事先我不知道要綁的人是你的未婚妻啊,可是生意接都接了要是完不成我韓明月的名聲和臉面往哪兒擱?我已經盡量把損失減到最小了啊。現在,我的生意做完了,你的未婚妻安然無恙。」而且我還被她坑了啊,虧的是我好不好?
「出錢的人是誰?」墨修堯盯著他問道。
「我不能說。」韓明月苦笑。
墨修堯冷笑一聲,「韓明月,只要有錢除了你弟弟你有什麼不敢賣的?」
韓明月歎氣,臉上的表情更加苦澀,看著墨修堯道:「總還是有那麼一兩樣東西是怎麼樣也不能賣的。而且明晰這次也被你收拾的不清,修堯,這次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追究了成麼?我保證沒有下次。」墨修堯臉色更沉,韓明月跺腳道:「天一閣今年的盈利送一成給嫂子壓驚!」
「韓明月,你太緊張了。」墨修堯抬手,輕觸了一下臉上的面具淡淡道。
韓明月一滯,臉上閃過一絲懊惱。他怎麼忘了墨修堯太過瞭解他了,如果他不表現的那麼緊張的話墨修堯反而還不容易確定目標,「修堯,算我求你……」
「滾吧。」深深地看了韓明月哀求的臉一會兒,墨修堯才吐出兩個字。
面對如此無禮的對待,韓明月卻是一臉欣喜,「三天之內一定把賠禮送到嫂子府上!」
墨修堯的回答是,微微向後抬手,「黑雲騎,放箭!」
原本成半圓形侍立在周圍身裹黑衣,頭戴黑巾的人不知何時已經握住弓箭。開弓,放箭——
韓明月無奈的只能一頭往山崖下栽去,「墨修堯,你狠!」
韓明月的慘叫聲消失在山崖上,葉璃眨了眨眼睛低頭看著墨修堯。有些拿不定韓明月剛才是不是還隱藏了實力,至少她即使是最佳狀態下從這裡跌下去也不可能安然無事。似乎知道她的疑惑,墨修堯解釋道:「韓明月做什麼都喜歡留後手,他在下面肯定有佈置。摔不死。」葉璃皺眉,原來剛才威脅把他扔下去根本沒有任何威脅性。果然不瞭解敵人就很容易出現失誤。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兵聖誠不欺我。
「回去吧。」墨修堯伸出手輕聲道。
「好。」
徐府別院裡,好不容易打發走了兩位舅舅和五位表哥表弟。葉璃一面覺得同時應付這麼多人有些頭大,同時又能夠感覺到心裡無法抑制的溫暖和被親人關心的喜悅。墨修堯坐在一邊靜靜地看著與自己相對而坐的少女默然無語。他突然發現自己對這個未婚妻並不瞭解,其實他的未婚妻今年也還不到十六歲的年齡,卻讓人意外的堅強果斷而且成熟。自己十五六歲的時候在做什麼?墨修堯極少想起從前的事,但是看著眼前的少女淡然微笑的模樣他卻覺得回想從前的事其實並不是那麼痛苦。
十五六歲的他正是意氣奮發少年得志的時候,縱馬京城,輕狂肆意。天下誰不知道當年定國王府的小公子少年英才驚采絕艷,天下誰不知道定國王府的少將軍小小年紀橫掃南疆並發如神?即使是在腥風血雨的戰場上他也是神采飛揚,言行無忌的。但是這個少女在十五歲的時候卻已經已經了大多數女子一輩子也不會經歷的事情。年幼喪母,退婚,繼母算計,慘淡的名聲,人人避之惟恐不及的婚事,被暗算,被綁架。但是似乎從來沒有看到過她驚慌失措的模樣。即使是今天遇到這樣的事情,脫險之後她也沒有哭泣或者發怒。甚至還微笑著對他說抱歉,讓你擔心了。如果換一個位置,自己在她這個年紀絕對做不到這樣的從容不迫,墨修堯心中淡淡的歎息。
「阿璃,今天的事我很抱歉。」許久,墨修堯輕聲道。
葉璃抬眼看他,莞爾一笑,「這又不是你能控制的事情,也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倒是…明天京城裡只怕…恐怕要連累定國王府的聲譽了呢。」
墨修堯看著她,眼神深邃莫測,「定國王府我說了算,只要你沒有後悔。」
葉璃眨了眨眼睛,瞬間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定國王府他說了算,所以無論她的名聲變成什麼樣都不會影響他們的婚事。是這樣麼?偏著頭想了想,葉璃無奈的笑道:「我估計如果我後悔了的話…大概這輩子也嫁不出去了。那不如…將就一下?」
墨修堯的唇角微微勾起一絲不易見的弧度,「那最好。我也覺得如果你後悔了的話,我這輩子也不容易再找到一個合適的王妃了。」
葉璃看著他笑道:「既然王爺不嫌棄,那咱們就湊合一下吧。」
看著坐在窗前的少女回頭對自己笑說咱們湊合一下吧,墨修堯突然覺得有些心神晃動。燭光下,少女略少些血色的容顏似乎泛著淡淡的瑩光讓人心中一動。墨修堯很快移開了已經,以手支額道:「這兩天韓明月想必會送些東西給你,不用管他都收下就是了。」
葉璃驚訝道:「他真的會將天一閣的收入的一成送給我?」天一閣是大楚最大的情報組織,每年販賣各種消息的收入即使是一成也絕對是非常驚人的。
墨修堯點點頭,看著葉璃欲言又止。
葉璃笑道:「今天的事不用說了,既然你已經算是答應韓明月了。雖然還不太清楚天一閣和清風明月樓有多大的實力,但是我也不太想和他為敵。不過,只此一次。如果那個人以後再有什麼動靜並且落到了我的手上。我不接受求情的。」
「當然。」沉寂了片刻,墨修堯認真的看著葉璃承諾道:「既然阿璃不後悔,那麼以後你我才是一家人。任何想要傷害阿璃的人,便是與我為敵。」
葉璃點點頭微笑不語。窗外的彎月漸漸往屋脊落了下去,少女抬頭回望天邊的殘月,清麗的容顏被月光染上了一層沉靜的微光。身後,坐在輪椅上的青年專注的望著少女清瘦的身影,溫和的目光氤氳著莫名的光芒。
京城某處天一閣秘密據點,韓明月一身狼狽的跌了進去將原本房間裡的人嚇了一跳。
「哥,你這是怎麼了?」讓無數父母恨不得剝皮抽筋又讓無數的深閨少女意亂心迷的風月公子愣了一下,連忙撲過去接住兄長搖搖欲墜的身體。韓明月擺擺手,任由弟弟扶到一邊的軟榻上坐下,苦笑道:「惹到煞神了。」雖然他習慣了做萬全的準備,但是從山崖上跳下去無論再怎麼小心還是被凸出的樹枝撞的內傷外傷不清。對此他心裡倒沒有什麼怨懟,大家彼此心裡都清楚,墨修堯確實已經手下留情了。不然的話,黑雲騎任何一個人的箭法也不會射不到一個內力全失的人。
「咦?大哥你見過葉三小姐了?」韓明晰把了把韓明月的脈搏驚道。
韓明月強撐著做起來,看著弟弟瞇眼道:「你怎麼知道?你這次在京城惹上墨修堯,該不會就是因為這位葉小姐吧?」
韓明晰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努力的賠笑道:「哥…那什麼,我上次也栽在葉璃手裡了,也是這個藥。那個…我欠她一個人情,你別找她麻煩成麼?」
韓明月冷笑,「你拿天一閣當人情欠著?」
韓明晰羞愧的低下頭掰手指,「那個…那女人很聰明。我什麼都沒說她就猜到天一閣和清風明月樓的關係了。她拿了我的玉珮,我也沒辦法啊。」
「那是我的玉珮!拿來,放在你身上還不知道要惹出什麼禍來。」韓明月伸出手,韓明晰不敢違逆,自然乖乖的交出了玉珮。反正他對什麼清風明月樓還是天一閣都沒有興趣,拿著兄長的玉珮也不過是純粹為了好玩罷了,「大哥,你傷的重不重?我去叫大夫。」
看到一向玩世不恭的弟弟滿臉的擔憂,韓明月神色軟了一些,輕聲道:「不礙事,只是使不出內力,不用請大夫了。有客人來麼?」韓明晰臉色一沉,冷哼了一聲道:「確實有個女人下午下午就來找你了,我把她趕出去了。」
「明晰……」
韓明晰煩躁的在屋裡走來走去,「哥,咱們會江南去別攙和這些事了成麼?上次我只是跟葉璃開了個玩笑,墨修堯差點就砍了我的一條腿和一隻手。就算你是天一閣主,你別忘了他可是定國王爺。你自己不要命了還想賠上天一閣嗎?」韓明月動了動唇角想要開口說什麼,還沒說出口就被韓明晰打斷了,「別說你們是朋友,狗屁!就算是朋友也不能動人家的女人,你以為我是採花賊就沒底限啊?還有,你別忘了你們當初對他做了些什麼事!你怎麼還敢招惹他?」
「明晰…你長大了。」韓明月看著煩躁的弟弟在屋裡轉來轉去,再沒有半點平時的玩世不恭輕聲道。
韓明晰臉上一紅,哼了一聲轉身就往外走,「我去叫那女人過來!」看到弟弟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韓明月撫著還隱隱作痛的胸口皺了皺眉,不知怎麼的韓明晰剛才那句別忘了你們當初對他做了什麼事浮上腦海。韓明月眼神微暗,心底微微的歎了口氣,「明天送過去的賠禮…再加一成吧。」
「你怎麼弄成這副德行?」門口傳來一個低沉的女音,韓明月抬眼望去,門外的女子一身寬大的黑衣遮住了原本妙曼的身子,容顏也完全遮掩在黑巾之下,只留下一雙清冷的眼眸閃著淡淡的寒光和不滿。
「你不是看到了麼?你以為墨修堯那麼好對付?」韓明月坐起身來,淡淡的道。
黑衣女子冷哼一聲,「我交代你的事情辦成了沒有?」
啪!韓明月手裡的茶杯應聲而碎,清澈的茶水順著指縫落了一滴,「我不是你的奴才!注意你說話的口氣!」
女子眼底閃過一絲怒氣,但是很快又忍住了,低聲道:「是我不對。明月,今晚的事……」
「有沒有辦成又怎麼樣?反正葉璃被擄走的消息不是已經傳出去了麼?你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吧。」韓明月道。
「你沒做到!」女子聲音立刻尖銳起來,「我要你毀了她!」
韓明月無意思的摸了摸脖子,心裡苦笑。毀了她?幸好他真的沒有這個打算,不然只怕當時毀的會是他自己。那位葉三小姐可不像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無害。不知道為什麼,韓明月卻並沒有打算把這個消息跟眼前的女子共享。
「我讓你這個天一閣主,江南第一美男子親自動手也算是對她的恩賜了。你為什麼不做?」女子猶自不滿的叫道。
「夠了!」韓明月冷聲道,「你為什麼不問問我是怎麼受傷的傷得怎麼樣?你覺得我要是真的動了葉璃今晚我還能活著回來麼?」
「我…」女子氣息微窒,似乎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歉疚的看了他一眼,柔聲道:「你為什麼要一個人去,如果你多帶一些人,就算墨修堯帶著黑雲騎也未必能傷到你。如今的情況,他根本不可能調動大批的黑雲騎。」韓明月冰冷的臉色也跟著女子輕柔的聲音緩和了一些,淡淡道:「因為我不能把天一閣拖下水。這是你我之間的私事,自然是我自己解決。你也好自為之吧,以後關於葉璃的事情不要來找我,我不會再幫你了。」
「為什麼?」
「因為下一次修堯絕對會殺了我。我是商人,從來都不想挑戰墨家人的底線。你走吧,自己小心一點。」說完,韓明月半倚著軟榻閉上了眼睛,不再理會門口的黑衣女子。黑衣女子顯然還有什麼話想說,但是看著軟榻上臉色灰敗渾身上下寫滿了拒絕的男子,只得將想說的話嚥了回去,輕哼了一聲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轉身出了門,門外不遠處的大樹下和韓明月有八分相似的男子眼神陰鬱的盯著她,「你不用再來了,我們馬上就要回江南去了。」
黑衣女子側身,玲瓏的媚眼微微挑起,帶著點點不屑的意味,「有空多去採幾朵花兒吧,別多管閒事。我可不想明月什麼時候來跟我說少了一個弟弟。」韓明晰臉色一沉,復又冷笑道:「正好,本公子就來看看到底是什麼貨色迷得我哥神魂顛倒。」風月公子武功怎麼樣沒多少人知道,但是輕功絕對不是閒著沒事的人吹不來的。原本還站在樹下的男子只是衣擺輕輕一揚瞬間便消失在樹下。轉眼間已經站在了黑衣女子的身側伸手去拉那臉上的黑巾,「放肆!」
「明晰,住手!」門口,韓明月陰沉著臉看著眼前劍拔弩張的兩個人,「放她走。」
「哼!」韓明晰憤恨的一甩手如驚鴻般掠起,消失在房頂上。韓明月盯著院子裡的黑衣女子眼帶警告,「不要招惹明晰。」
「呵呵,只要他不來惹我,我怎麼會去招惹他?明月,他到底還是你弟弟。我們是朋友不是麼?」女子低聲笑道。
砰!韓明月往後退了一步,當著她的面重重的關上了門。
「韓、明、月!」黑衣女子眼中閃過驚愕,恨恨的叫道。卻看到屋裡的燭火很快的熄滅,顯然裡面的人準備睡覺了。輕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寧靜陰暗的院落。
黑衣女子走出不起眼的院落,立刻有幾名黑衣人上前,「小姐。」
女子點了點頭冷聲道:「回去吧。」
領頭的黑衣人也看出女子的心情並不太愉快,也不敢多少什麼一揮手幾人護著女子在黑夜中飛快的離開。
「嗖——」
一支羽箭夾著千鈞之勢破空而來,為首的黑衣男子連忙拔劍想要擋開長箭。但是那箭卻不是那麼好擋的,只覺得手裡的長劍一震連握劍的手也頓時麻木不仁。羽箭貼著劍面穿過直射向他護在身後的黑衣女子。
「啊?!」
「小姐!」
羽箭從女子臉邊劃過,牢牢地定在不遠處路邊的牆壁上。黑衣女子回頭看著那入木三分的羽箭身子一軟險些栽倒,只差那麼一分,那支箭就算不射穿她的腦袋也會毀了她的臉。
「小姐。」身邊的人連忙過去扶住,女子揮手甩開了,一揚手狠狠一個耳光打在黑衣男子的臉上,「廢物!」黑衣男子眼神黯然的低下了頭。
「鳳之遙!」不遠處的屋頂上傳來一陣清朗的笑聲,女子一抬頭就看到鳳之遙一身招搖的紅衣,悠閒的坐在屋頂上看著下面她狼狽的模樣。鳳之遙俊眉微揚,左手還拎著一把弓對她示意,「鳳之遙,你好大的膽子!」女子咬牙道。
「呀喲,本公子好怕。本公子半夜拿把弓箭射一兩個行蹤鬼祟的黑衣人應該不犯法吧?說不定秦大人還得感激本公子為京城的治安出了一份力呢。你說是不是?」
「給我殺了他!」女子素手一指屋頂上,聲音裡也滿是殺氣。只要一想到剛剛那一箭,她就忍不住想把眼前囂張的男人粉身碎骨。
「嘖,跟本公子比人多?怕你啊?」鳳之遙懶洋洋抬手往後一招,屋頂上悄無聲息的出現了同樣一群黑衣人,不過每個人手裡都握著弓箭,直接開弓箭尖精準的瞄準了下面狹窄的街道。黑衣女子氣的眼睛幾乎要冒出火來,咬著牙倨傲的道:「鳳之遙,你敢殺我麼?」
鳳之遙遺憾的搖搖頭,「我不敢。」
聽了他的回答,女子明顯的信心更足了。微微揚起下巴道:「既然不敢,就給我滾的遠遠地!」
靠!本公子最討厭目中無人的女人了!鳳之遙邪氣的鳳眼閃過一絲寒芒,抬手飛快的拉弓放箭,又一支箭貼著女子的衣擺頂在了她腳下。
「鳳之遙!」
鳳之遙懶洋洋的看著她,目光比女子的更加不屑,「別叫了,再叫本公子也不會愛上你的。有人要我警告你一聲,別再搞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了,不然,今晚這一箭絕對不會射到牆壁上去了。你就算不相信本公子的箭法,也不該懷疑他們。」抬手指了指站在他身後身姿挺拔紋風不動的黑衣男子鳳之遙淡淡道。
「不…這不可能…」黑衣女子驚異的盯著鳳之遙身後的黑衣人,他怎麼可能…
「鳳之遙,你敢私自調動黑雲騎!」
「嘖,自欺欺人的女人。」鳳之遙不耐煩的坐起身來道:「總之你記住本公子的警告就是了。免得下次毀容了什麼的還怪本公子沒帶到話。」
黑衣女子垂眸不語,鳳之遙也沒有心情與她多做糾纏,對身後的人道:「辦完該辦的事,大家散了吧。」
「嗖——嗖——」
幾聲破空的風聲,原本護在女子身邊的人應聲倒地,只留下為首的那一個緊緊地握著劍緊張戒備著。但是他心裡清楚,此時他握劍的手因為剛剛那一箭根本毫無力氣,若是再來一箭自己根本就擋不住也逃不了。
「鳳之遙,你隨意出動黑雲騎就不怕宮裡的人知道麼?」黑衣女子終於開口道。
鳳之遙一揮手,笑道:「你還是先想想怎麼解釋你身邊突然少掉這麼多人吧。」
最終,女子沒有再多說什麼,帶著僅剩的一個侍衛含恨離開了這條人際罕至的街道。她一離開,屋頂上的黑衣人也很快消失在夜色裡。鳳之遙一轉身翻過房頂從屋簷下半開的窗戶落進屋裡,看著裡面端坐的男子無奈的笑道:「怎麼樣?徐大公子滿意了麼?」
徐清塵安然的坐在窗邊,跟前擺著一壺酒和兩個酒杯。抬手倒了兩杯酒,放下酒壺抬頭對鳳之遙微笑道:「替我謝過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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