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業臉上卻並無任何詫異之意,瞧了一眼容青緲,淡淡一笑,繼續語氣輕緩的說:「在我看到那塊石頭的同時,立刻想到了簡松之的長相,簡王府和祖父祖母家中並沒有他的畫像,我對他全無印象。雖然他如今年紀大了,臉上有了淺淺的皺紋,頭髮也已經白了大半,但還是可以隱約瞧出他年輕時的模樣,而我幾乎就是他年輕時的再版,除了一些地方與我母親有幾分相似外,我幾乎就是年輕時的簡松之。我也突然明白了,為什麼我祖父祖母一向不太願意親近我的原因,就是因為我長得太像那個讓他們心存內疚又丟人現眼的小兒子,而母親寵愛我,為我百般算計,也只是因為我長得太像簡松之。當然我也立刻想到了,當時母親肯定是在那次離家出走路上發生的意外中小產,但是,在那戶人家家中休養時,在一次外出的時候無意中遇到了簡松之,以簡松之的武功完全不會讓我母親發現他是個活人,而當時一定發生了一些事情,讓母親以為只是一場夢,醒來時就在那塊石頭旁邊,她必定是因此當成南柯一夢,將那塊石頭當成紀念帶回了簡王府。母親再回王府的時候,以為孩子已經小產,卻又意外發現自己仍然懷有身孕,她雖然知道月份有點不對,卻不肯對自己的奶娘解釋,怕是開始也是以為那個老太太瞧錯了,她並沒有小產,只是有些出血,卻並不知此時她腹中所懷的孩子已經成了簡松之的骨肉,後來生下的我,雖然大家都認為是簡王爺和簡王妃的小兒子,卻根本不是簡王爺,也就是現在我這位父親的骨肉,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麼母親不讓我繼承父親的錢財,也不介意我不能繼承簡王爺之位,想來她在我出生後就已經確定我必定不是她現在這位相公的孩子,也許是簡松之在天之靈托夢給她,後來必定她也有去過鳳雛閣附近瞧過,也有可能簡松之有所謂的再『托夢』給她,她才會說,希望我如何如何的話,那些話,必定是簡松之的『托夢之言』,想來母親也是可憐,她一直以為簡松之死了,卻相信我一定是簡松之心疼她的癡心給她的一個報答。」
容青緲卻突然的想起了簡王妃之前說起簡松之的神情神態,她再癡情,也不會真的以為鬼魂可以讓人懷有身孕吧?必定她也是猜測著簡松之有可能還活著,只是有一些不得已的原因不能露面,只是苦於無法獲得準確的消息,而且和如今的簡王爺生活的時間久了,就算沒有愛,也應該有些感情在裡面,總得說起來,簡王爺對這個突然闖入自己生活的女人並不算太壞。
「原來你知道的比大家以為的要多得多。」容青緲輕聲說。
簡業淡淡的說:「知道了,我依然是簡業,不知道,我仍然是簡業,我是簡業的話,那些事與我就關係不大了,不管簡松之是我的親生父親還是現在這位父親是我的親生父親,既然已經是過去的事,大家也不清楚,也不想猜測,我何必一定要攪起一團混水,弄得我不開心,大家也不開心。」
容青緲點點頭,笑了笑,輕聲說:「如此說起來,我真是愚鈍的很,一直想要弄清楚所有的事情,其實再以為弄得清楚也一定有不可知的事情。」
夜色漸深,二人只是輕聲閒聊,誰也沒有提去休息的事。
外面的風越來越大,聽得見風聲了,簡業的這處宅院周圍環境很是安靜,所以風聲入耳就是單純的風聲,聽著讓人心裡頭很舒坦。
「好像是江侍偉來了。」容青緲輕聲說,「外面吹進來的風送來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那種來自地獄的清冷潮濕陰暗,這和簡松之不同,簡松之是巴不得沒有人可以接近他,弄得一身腐臭之氣,也不怕薰的自個難受,自個瞧著噁心,但江侍偉不是,他急於獲得外人的認可,總是把自個弄得乾乾淨淨,甚至指甲縫裡也不會藏泥垢,除了面容,其他都是中規中矩。」
簡業點點頭,「所以,我們在外表上瞧見的江侍偉,與真正在的江侍偉完全不同,他自幼生在帝王之家,一直以為是自己是先皇最疼愛的孩子,是注定的九五之尊,沒想到如今落到這個地步,他覺得是天意妒嫉,他一定要獲得他想的,在他認為原本就該屬於他的東西。」
容青緲還未來得及回答,就聽到江侍偉和外面守著的進忠進喜講話,語氣裡透著三分開心,似乎是遇到了什麼有趣的事。
「他必定會問起鳳雛閣的事。」簡業輕聲說。
江侍偉打從外面走進來,也不客氣,在空著的椅子上坐下,有些懷疑的瞧了瞧看著他的簡業和容青緲,「你們二這個點了還不睡,在這裡坐著嘀咕什麼呢?必定是沒有什麼好消息,哼,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容青緲立刻一笑,「哪裡,猜著你今日或許會得了時間過來,若是洗漱歇下了,再起來還是好麻煩,你又是個不講理的,若是不答理你,你必定是嘮叨個沒完沒了,到不如在這裡坐著候著你,說不定你來了還覺得頗有幾分面子,說吧,這麼晚了,你在你那裡不好好的歇息,跑來這裡做什麼?不曉得太后娘娘吩咐了我家相公四處尋找你和李玉錦的下落嗎?哼,必定是有什麼事急著過來商量,或者是想打探個風聲。」
「哈哈!」江侍偉哈哈大笑,面對容青緲,他是最容易放鬆的。
容青緲不理會江侍偉的哈哈大笑,瞧著他,看得出來他眼神裡有些莫名的得意,似乎是心中的鬱悶不知因何舒解了一些。
「我娘出事了。」江侍偉樂呵呵的說,「容青緲,你是和閻王打過交道的人,你說,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鬼魂一說?」
「我就是鬼魂呀。」容青緲皮笑肉不笑的回答。
「切,哄鬼呀!」江侍偉立刻不屑的說。
「噢,原來你不是人是鬼呀,既然這樣說,你明明知道這世上原是有鬼魂一說,何必大晚上的跑來這裡問我。」容青緲打著哈哈說。
「你信不信,我覺得鳳雛閣裡面不僅僅有你的爹娘,還有別人。」江侍偉有些神秘兮兮的說。
容青緲下意識的瞧了簡業一眼,轉頭看向江侍偉,「廢話,那裡肯定不僅僅我的爹娘,還有伺候我爹娘的奴僕,還有守衛在那裡的護衛。」
「不是這些。」江侍偉有些不耐煩的說,「對了,我娘去鳳雛閣的時候,你們不是趕著過去了嗎?在那裡都瞧見什麼了?」
「沒進得去。」容青緲簡單的說,「大概是因為皇上也要過去的緣故,那裡的守衛增加了好多,還都是些武功極高的人,根本混不進去,也就算了,反正事後會有消息傳出來,到是聽說後來鳳雛閣失了火,皇上和太后娘娘都很不高興,據說是昨晚凌晨走的火。」
「哈哈,你們真是笨蛋。」江侍偉得意的說,「我來和你們說吧,我娘是真的出事了,從今天起,或者說從昨晚離開鳳雛閣開始,她就已經不能再下地行走,她如今成了一個殘廢,哈哈!一個不能行走的殘廢!哈哈哈哈。」
容青緲再瞧了簡業一眼,心中有些意外,雖然昨晚是瞧見李玉錦的腿上有血跡,離開的時候還是護衛們抬著她離開的,但她並沒有瞧見簡松之動手,為何就傷的如此嚴重?
「不可能吧?」容青緲有些不相信的表情,「是的,昨晚鳳雛閣的護衛增加了很多,且都是武功高強之人,但李玉錦也不是個好應付的人,她去見皇上的時候必定也是帶了許多武功高強之人,怎麼可能在皇上面前中了招?若真是如此,她豈不是不會饒過傷她之人?難道,——鳳雛閣的大火是她放的?為了報復她受傷。」
江侍偉猶豫一下,似乎不想把事情與自己聯繫起來,說:「不清楚那火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說不定真是我娘一時心中氣憤讓人放的吧,不過,我娘是真的受了重傷,膝蓋上的骨頭被人削了去,可真是慘的很。」
「那這個傷她的人定是一個武功極是高超之人。」容青緲想了想,又瞧著江侍偉繼續說,「你娘受了重傷,你竟然這樣偷著高興,真是不孝呀。」
「哼!」江侍偉臉色一陰,惱怒的說,「這都是她自個找的,這是當年她對付簡松之的招術,對了,你知道簡松之嗎?我以前和你說過,就是簡業的親叔叔,你婆婆最初最喜歡的男人,當今皇上的心頭肉。這些招術都是當年我娘對付簡松之和他身邊人的招術,這根本就是她咎由自取!昨晚一定是簡松之出面收拾的我娘,若換做是我,也會如此。說不定會更狠一些,不管是誰,所有傷害我的人我都會一一收拾,簡松之會這樣,我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