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簡業覺得容青緲似乎是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側頭,瞧見容青緲面容有些恍惚,眼神裡還有些不安,立刻問。
容青緲搖了搖頭,一語不發。沒事,她想,就算是夢醒後她還是與全煥有糾葛,至少,她已經知道全煥是怎樣一個人,遠遠避著就是。她總不能同時的死在江侍偉、全煥以及簡業的手中吧?再說,她一直喜歡的是簡業,她不喜歡全煥,不喜歡便不會有所謂的顧忌,如同此時她對待全煥,夢醒後她也會。
只是,她有一種隱約的不安,夢魘,給她一種越來越混亂的壓抑。她隱約的知道一些,夢醒後又經歷一些,似乎讓一切原本的平靜起了漣漪。她開始學會利用,利用一些他人的喜愛,這其中也包括了簡業。
「沒事。」簡業輕聲安慰,「簡檸不是一個本性就壞的女子,雖然有些小算計,也有些自私,但大體上還說得過去,她咬牙切齒的說要責罰全煥,但也說過不會要了全煥的性命。你不必擔心全煥會如何,簡檸有她的分寸。」
容青緲沒有說話,只是表情有些恍惚的笑了笑。
「是不是覺得在這裡不舒服?」簡業笑了笑,語氣溫和的說,「這裡也沒我們什麼事了,我們可以離開此地,全煥已經有了他的歸宿,好或者壞,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不必心懷不安。不如,我帶你去瞧瞧你的大哥?」
「好。」容青緲也想離開此地,想讓自己有些錯亂的情緒穩定下來。
聽著簡業和容青緲離開的腳步聲,簡檸連頭也沒有回,有什麼好眷戀的?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自打她遠嫁到這裡,用了許多的辦法也沒能逃避遠嫁的命運,成了一個老皇上的皇后娘娘,成了太后娘娘手中的籌碼,成了可以決定簡王府生或者死的一個棋子,她便開始學著慢慢接受,包括奉獻自己。
但是,全煥憑什麼這樣凶她!?
他算什麼東西,不就是仗著她喜歡他嗎?一個在戲台上粉墨登場的戲子,有了些特殊的身份,就開始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呸!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簡檸輕輕啐了一聲,全煥實在是太天真了,不管他是怎樣的身份,得是個有用的棋子才算得上身份尊貴。
「來人。」簡檸衝著門外吩咐了一句,守在門口的小太監立刻的就走了過來,跪在地上聽她吩咐,「派人將這裡守的好好的,只說是哀家的堂兄在此養傷,如今已經是個廢人,怕是得罪了江湖上的人,萬不可走漏了消息。」
「是。」小太監恭敬的回答,頭不敢抬。
「也不必太過客氣,哀家在不在這裡的時候,他說什麼你們也不必理會,若是說的過分了,就讓他昏過去,閉上嘴。」簡檸長長出了口氣,「得罪了江湖上的人,不能夠收斂一下自己的脾氣,只怕還是會得罪皇宮裡的人,哀家也不能時時守著他,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然後吩咐御醫來見哀家。」
「是。」小太監立刻恭敬的倒退著離開,腳步輕的幾乎不可聞。
簡檸再看向躺在床上的全煥,過了好一會,才慢慢的說:「全煥,哀家知道你會恨哀家,恨不得殺了哀家,但哀家也是為你好,雖然這些年你長進了不少,但在哀家看來還是太過天真無用,一個容青緲你都對付不了,那原本是個最最愚蠢無用的女子,除了有些錢財外,你竟然會被她算計受了傷,哀家的弟弟一向是個聰明的,你對付不了到正常。哀家可以保你性命無憂,但是,你就不要再想著返回故國,哪怕你變成一個傻子,一個廢物,哀家也要把你留在這裡,留在哀家的身旁,就算是個無用的,也只能是哀家跟前無用的!」
躺在床上的全煥昏迷不醒,沒有絲毫的回應。
進忠和進喜駕駛馬車離開皇宮,外面天色昏暗,還刮著風落著雨,簡業來此處一向不喜歡住在皇宮,他在此處有一處別苑,不大,但很舒服。
「那裡,就是你大哥的庭院。」簡業突然撩起馬車的窗簾,指著外面夜色裡一處安靜的庭院,不大,也不張揚,「他如今隱姓埋名,將名字倒了過來,取昌字的諧音為常,所以,此處外面掛著『常府』二字。你大嫂也是個溫良賢恭之人,雖然不是名門富貴之後,人到很好。」
容青緲看著外面那處院落,門上確實掛的是『常府』二字。
「他現在叫常家容。」簡業微微一笑,溫和的說,「你大哥和你父親很是相似,個性沉穩,一心只做生意,從來不理會其他的人和事,但暗中卻一直和你二哥保持著聯繫,與我姐姐的關係也不錯,時常會幫著我姐姐處理一些棘手的人和事,只是此時時間已晚,不方便再打擾他。」
容青緲點點頭,收回目光,長長出了口氣。
「明天一早我帶你見他。」簡業微微一笑,「你大嫂並不知你大哥的真實身份,這也是你大哥的請求,他不想她無辜被連累。」
「還是算了吧。」容青緲突然輕輕歎了口氣,「還是不要見了,青緲知道他一切都好,心中就已經很安心,見了不過是落上幾滴淚,還會讓大哥心中難過,到不如就讓他這樣好好的活著,姓容姓常無所謂,只要他一切都好。」
簡業輕聲說:「心中有心事?」
容青緲又長長出了口氣,出了一會神,才慢慢的說:「相公,你說,如果青緲被送到亂墳崗死掉了,或者是被自己的兩位兄長救走了,如今會是怎樣一種情形?會不會,全煥不會出事,你和江侍偉也不會如此熟悉,更不會有什麼皇位之爭?說不定,曹天安不會死,李玉錦會輔佐著全煥登上皇位,江侍偉也就一輩子委屈,最後老死?」
簡業想了想,「除非有如果。」
容青緲呆了呆,看著簡業,「可是,這個如果原本是可以存在的。」
「但它並沒有存在。」簡業微微一笑,語氣平靜的說,「我們犯了錯,總會想著,如果,會怎樣。其實,沒有如果,錯了就是錯了,要做的就是改正所犯的錯誤,十年裡,是我的錯,那個時候我並不喜歡你,不是你的不對,是我沒有好好的對你,你是我的妻子,我卻從沒有真正把你當妻子來看待尊重,所以,如今發生的一切,都是我應當面對的。也許,真有如果的話,我還是以前的我,你也還是以前的你,但現在這樣不更好,我喜歡現在這個樣子。」
「但是,我總覺得,我的出現讓一切變得混亂起來。」容青緲有些無奈的說,「比如簡檸,如果我沒再出現,全煥不會想到劫持我,也就不會有他被大黃撕咬受傷,而如果不送他來這裡,簡檸也不許不會面對全煥對她其實並沒有用心的真相,不會傷心而懲罰全煥,挑斷他腳上的筋脈。」
簡業輕輕拍了拍容青緲的手,溫和的說:「不要想那麼多,要發生的一切皆是天意,我們改變不了,不如坦然接受,雖然簡檸此時痛苦,但至少全煥會在以後的時光裡陪伴著她活下去,尤其是全煥在失掉記憶之後有可能和簡檸有新的開始,好過她一個人在這裡孤獨到老。凡事都有好有壞。曹天安的死是個意外,但他再活下去,也不過是再多知道一些事情,再多難過一些,這樣他已經沒有煩惱,只等著李玉錦死後去九泉下陪伴他。至於李玉錦,是她自己做下的錯事,她傷害了她的兩個兒子,就算是江侍偉此時不報復,也會在以後出手報復,這是他的個性使然,他不會一輩子被利用和欺騙。」
容青緲笑了笑,輕聲說:「從不知你如此會安慰人。」
「更何況。」簡業輕輕一笑,淡淡的說,「全煥確實不是一個做皇上的材料,若真是天下被他得了去,這天下百姓難免遭殃,他心胸狹窄,熱衷籌謀,不相信任何人,把任何人都當成可以利用的棋子。這一點太像李玉錦,若真是他得了天下,別說江侍偉不答應,我也會心中不恥。」
容青緲再長長出了口氣,似乎,簡業說的很有道理。
「不過,你知道嗎?」聽著馬車走了好半天,容青緲突然快速的說,「我在利用你們,我和全煥一樣,也熱衷於籌謀,為了救出父母,我在利用你們大家,你會覺得這也是沒有錯誤的嗎?」
簡業看了一眼容青緲,平靜的說:「我知道,你一開始就說得很明白,你說你不是因為以前那樣才和我相處,我也知道你現在心中並不像以前那樣愛慕於我,但是,能夠被利用也是好的,這件事對或者錯,要看被利用者怎麼去想這件事,至少,我是很高興可以被你利用。」
容青緲呆了呆,簡業的回答讓她有些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說什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