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錦瞧向江侍偉,那張五官糾結的面容,雖然五官糾結在一起,瞧著甚是恐怖,卻還是讓李玉錦清清楚楚的瞧見了那裡面不加掩飾的嘲諷和冷漠。
「啪!——」李玉錦抬手狠狠一巴掌扇了過去,鮮血立刻順著江侍偉的嘴角流了出來,「你個混帳東西!」
江侍偉並沒有任何閃躲的動作,他會武功,想要躲開李玉錦這一巴掌,原是最最簡單不過的事情,他卻不躲,挨完這一巴掌,只是隨意的抹了一下嘴角的鮮血,又將另外一面的臉湊上去。
然後聲音有些嘶啞的說:「您要是覺得不過癮,孩兒可以把這半邊的臉送上去給您打,孩兒這張臉原就是用來成就您的念想的,早已經失了疼痛之意,您打吧,也是您自個生的混帳東西,打了,孩兒心裡也覺得痛快。」
李玉錦抬起的手在空中僵硬的停了下來,一肚子的惱火無處可火,瞧著江侍偉那張五官糾結的面容,眉眼裡的冷漠和嘲諷,腦袋裡面空空的,竟然反手一巴掌打在自個的臉上,打的又狠又準,嘴角也瞬間的流出血來,有些腥甜的味道,她用舌頭舔了舔,突然間失控的大哭起來。
江侍偉並不勸阻,只瞧著,眼神裡沒有絲毫的憐惜和同情。
李玉錦似乎覺得一巴掌打在自個的臉上不過癮,竟然接著又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臉上,臉上立刻紅腫起來,有著清晰的手掌印,和著清脆的掌擊聲,李玉錦愈加歇斯底里的嚎哭起來。
「娘,您要記得牢牢的,孩兒只是娘和先皇的孩兒,那個曹天安只是個心術不正的死老頭子,而且,他確實已經死了,死在孩兒的手裡,是孩兒用鋒利的匕首刺入了他的心臟,眼瞧著他在孩兒面前斷了氣,再也不可能活過來幫著您對付孩兒。那個全煥就是個戲子,一個繡花枕頭,只會在台上哼哼唧唧,演些公子千金的戲碼。孩兒也沒打算要您幫忙讓孩兒得下這天下,這天下對孩兒來說,不過是個能夠讓孩兒心裡舒坦些的選擇,孩兒一定會得到天下的,孩兒只是想讓您從頭看到尾!」江侍偉聲音冷漠,直視著李玉錦,「所以,孩兒勸娘還是死了尋找全煥的心思,是他自個尋死,他劫持了容青緲,你當容青緲現在是個好說話好欺負的女子不成?還是那個十年裡忍辱負重苟且活著的女子不成?娘呀,她已經不是了,她死過了,就如同孩兒,已經死過一次了,受盡了各種羞辱和痛苦,如今要的就是看著別人痛苦萬分,看別人的生死掌握在自己手中。再多他人的痛苦對孩兒來說,都不算什麼,孩兒已經沒有了感覺。全煥一定要死,孩兒會找到他,會讓他死在您的面前,就如同當年,您瞧著孩兒被您的那個白癡皇上兒子一點一點毀掉容顏一樣,孩兒也要讓您如同當年的孩兒一樣看著自己在意的東西消失在自己面前,卻一點辦法也沒有的絕望。」
李玉錦只顧著哭,聲音越來越大,甚至是扯著嗓子的乾嚎,中間不加停頓的乾嚎著,似乎是想要壓過江侍偉的聲音,但偏偏江侍偉的聲音就如同針一樣紮在她的耳朵裡,攆也攆不走,每個字都清晰的很。
那個護衛站在一旁,一直低頭不語,他不敢離開,雖然他知道他現在看到的一切,隨時可以讓他丟了性命。
「他們如今在哪裡?」江侍偉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又吐了出來,有些不滿的說,「你們這群兔崽子,只顧著看我挨打的笑話,竟然連這水已經涼透了也不曉得,真是可惡,快去換些熱的茶水來。」
伺候的奴才立刻提著茶壺一溜小跑的離開,腳步聲快到還沒察覺已經消失不見人影,到聽得到茶壺的清脆碰撞聲。
留在房間裡的那個護衛喃喃的說:「依著小的猜測,他們如今怕是已經到了檸公主所嫁之國的外圍。他們似乎是白日用來趕路,夜晚用來歇息,雖然行走不是太快,但駕駛馬車的馬匹都是上佳的馬匹,腳程很快。之前為了追趕他們一行人,小的也是用了上佳的馬匹,甚至夜晚不做休息,才勉強在幾日後追趕上他們。以此推算,他們此時絕對不會離檸公主所嫁之國太遠。」
「確實沒有全煥的蹤影?」江侍偉瞧了一眼李玉錦,用略微有些同情的語氣說,「你們瞧瞧,我娘都急成什麼樣子了,怎麼一點消息也沒有,哪怕是個死屍帶回來也是好的,真是無用的傢伙,難怪我娘罵你們是一群廢物,真真的是一群廢物!也不曉得編些假話哄哄我娘開心,唉,娘罵你們也是應該的!」
護衛也不敢說話,只低著頭,好一會不見江侍偉說話,抬起頭來偷偷瞧了江侍偉一眼,見他正慢條斯理的看著剛剛離開去取新茶回來的奴才倒茶。
猶豫了好一會,才輕聲說:「如今小姐還留在那裡,撞破了額頭,小的來的時候還昏迷著,小倩姑娘著急的很,要小的見了主子一定要問一問,要不要立刻派了人去接回來?她們如今住在那邊的一家客棧裡,只小倩姑娘一個人留在那裡照顧著,到底不是京城,怕是多有不便之處。」
「她才真真的是一個廢物。」江侍偉歎了口氣,用著嘲諷的語氣說著似乎是憐惜的話,「好好的一個姑娘家,原也算得上是個聰明可愛的女孩子,既然是我的女兒,怎麼著也不能太笨是不是?真真的完全的毀在了姜氏那個臭女人的手中,教成如此一個廢物。論容顏不如容青緲清麗動人,論成熟不如容青緲沉穩內斂,論忍耐不如容青緲十年裡不吭不聲不吵不鬧,天意自有天注定,她活該就是個惹人嫌的。接回來做什麼?接回來讓我瞧著厭惡是不是?還是留在那裡,讓小倩伺候著吧,死不了就成。」
護衛輕輕吐了口氣,恭敬的說:「小的謹遵主子吩咐。」
「對了,她是自個撞的頭還是小倩幫忙才撞了頭?」江侍偉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些好奇的說,「這丫頭可別蠢到怕疼,撞頭的時候還要小倩那個廢物幫忙推一把,真是想想也氣,好歹小倩也是我自個教出來的手下,怎麼就這麼的不中用!真是丟我的臉,讓容青緲看笑話!」
護衛臉上有些尷尬,在李玉錦始終不停的哭聲中努力聲音清晰的說:「小倩姑娘是幫了些忙。小的想,可能是小姐當時心裡有些難過,一時動作上有些緩慢也有的,小的當時不在一旁,是後來在送小姐去客棧的路上聽小倩自個說的,說怕當時讓簡公子和容主子瞧出破綻,悄悄的推了一把,說是手頭上有著分寸,不會傷了小姐太厲害,不過是裝裝樣子。」
「就知道會這樣,這樣,就是讓容青緲看笑話,我江侍偉哪輩子沒做好事呀,偏生了這樣一個不爭氣的閨女,這天下我得了後,要是讓她當公主,豈不是給天下百姓一個笑話瞧。」江侍偉半真半假的說,聽著語氣,竟然是頗好的心情,「嘖!嘖!想想,真是丟人顯眼呀,我看我尋個木頭撞頭尋死得了,免得容青緲回來笑話我,真是的,也不用多些勁,要是換做是我在一旁,直接一頭撞死得了。」
旁邊的李玉錦一邊哭一邊想,若是此時手中有把刀,定要一刀刺死江侍偉才解恨,至少讓他閉上那張嘴,別說這些個無趣的話惹她鬱悶。
想著,下意識抬頭看了江侍偉一眼,卻瞧見江侍偉正面帶嘲諷之色的瞧著她,似乎就等著她抬頭看向他,不由得胸口一疼,一聲哭泣憋在胸口,疼得胸口如同針扎一般,手抵在胸口半天不敢離開。
這樣的天氣在簡檸記憶裡實在多的很,颳風,落雨,她嫁過來的這個國家一向這樣,大概是和烏蒙國挨得近,空氣中都有一股子草藥的味道,她討厭聞這個味道,偏偏皇宮裡的人都喜歡聞。
此地並不產草藥,而且,地域雖然不小,卻偏偏沒有什麼豐富的物產,人到是極多,個個驍勇善戰,最是聽從皇帝的吩咐,與烏蒙國的邊關時不時的有些小爭動,一有戰事,朝中立刻大臣們激動不已,她偏偏最煩這個。
「太后娘娘。」一個奴婢走了進來,不敢抬頭看坐在小皇上後面簾子後面的簡檸,走到簾子前就停下腳步,垂下頭輕聲輕語的說,「您的兄弟來了。」
簡檸覺得頭上厚重的金飾壓的她頭疼,連抬頭看伺候自個的奴婢都有些困難,每天都要這樣,坐在這裡,端著架子,聽著男的女的進來說些枯燥無味的事情,要麼就是自個的爹爹過來瞧瞧她,說的也是如何如何處理朝政,那邊的太后娘娘要她如何,那邊的皇上要她如何,簡王府要她如何。
最好的就是自個的兄弟簡業來,至少不會聒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