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發呆的李玉錦,江侍偉知道她在想全煥的事,這讓江侍偉的心裡再次的升起一股子無名火,就算江侍偉明明知道全煥是他的親侄子,卻還是無法接受母親在那個白癡皇上哥哥和他之間選擇了前者,又在他和親侄子全煥之間選擇了後者,他就是個多餘的!
「娘,您是不是在擔心那個戲子呀?」江侍偉聲音陰惻惻的問,壓著一股子隨時都會爆發的煩躁,「還真真的是隔輩疼呀!」
最後一句,完全是咬著牙講出來的,一個字一個字,咬牙切齒。
「你這孩子!」李玉錦聽到江侍偉的聲音,收回自己的心,「一個當叔叔的長輩,竟然和自個的親侄子爭風吃醋,你是打小就在皇宮裡長大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過日子,全煥他卻是自幼流落在外,你大哥大嫂過世的早,沒有人關照他,他一直過著有上頓沒下頓的窮苦日子,你何必和他計較這些。娘也是為你好,當皇上是很辛苦的事,你看看,你哥哥他,如今做皇上做的人都有些神經,也沒個可依靠的人說說話,還,唉,也是娘的一塊心病。」
江侍偉冷冷一笑,嘲諷的說:「看來就孩兒最是讓娘放心,反正如今長得醜沒有人打孩兒的主意,孩兒又是最聽話的,最是喜歡吃虧上當,從來不會違拗娘的意思,連個親爹都死在孩兒手裡。」
李玉錦聽他說到最後一句,臉上突然冷了冷,想起死在江侍偉手中的曹天安,心裡頭有些空落落的不舒服,「你也是,對自己的親爹都下得去手,娘自然是要防著你一些。」
「是,孩兒就是要提醒娘,孩兒是個不懂事的,心硬的,沒人疼沒有愛的怪胎,殺人不眨眼的怪物,所以,娘可千萬別相信孩兒,一定要處處提防著孩兒才是。」江侍偉聲音僵硬,偏偏那聲音又粗啞的很,聽得李玉錦骨頭縫裡往外冒涼氣,「孩兒還是個多疑的,娘也要小心謹慎些,別有意給孩兒懷疑的機會,若是孩兒一時失手傷了您或者那個戲子,您就全當是自己倒霉吧。」
李玉錦想:是不是當初生這個孩子的時候就該把他摁水裡直接嗆死算了!
一桌子的豐盛佳餚,遠遠的就聞著撲鼻的香氣,看來是花了心思。吃飯的地方,容青緲是第一次來,離京城有些距離,和去向農莊的路正好相反,是個很僻靜的所在,但似乎簡業並沒有排斥江侍偉的安排。
看容青緲一直在打量周圍,神情裡有些遲疑,簡業微微一笑說:「這裡是江侍偉的一處私人院落,我以前來過幾次,還是我很小的時候,那時候他還算是個得勢的皇子,沒想到他一直保留著這裡,這裡,是先皇賜給他的,與太后娘娘沒有絲毫關係。我聽娘說過,先皇很喜歡他,一直有意於讓他做未來的皇上,可惜落得個如此下場。」
容青緲想起夢醒後的情景,她才七八歲上,那個時候的江侍偉已經被毀了容顏成了一個怪物,她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是如今這個模樣,想必簡業見到還是正常人的江侍偉時,大概還不是個記事的年紀。
「那時候是娘帶我來這裡的。」簡業微微一笑,慢慢的說,「如今都想不起來當年這裡是怎樣的模樣,可惜呀,其實江侍偉不算壞,如果沒有後來的一切,他應該是個不錯的皇上人選,但現在,皇位對於他而言,已經變成了一種自我證明,至於百姓們的安危,國家的興盛,對他來說反而無有絲毫意義。」
容青緲點了點頭,輕輕吁了口氣,這裡,很僻靜,透著些寂寞和荒涼。
「以前這裡不是這個樣子,雖然不太記得當初模樣,卻還隱約有些印象是這裡的熱鬧。」簡業眉頭微微一蹙,也輕輕歎了口氣,似乎是有些遺憾。
「江侍偉也是個膽大張狂的,也不怕被太后娘娘發現了抓了他去。」容青緲笑著轉移開話題,「就這樣明目張膽的在這裡宴請我們。」
到了如今,她對江侍偉的印象也和之前不同,和夢醒裡不同,也許因為夢醒裡她是存著偏見的,而且事情發生的太集中突然,甚至江侍偉進攻農莊,對秦氏她們下手,都是夢魘裡沒有的,她的改變也改變了夢醒後的事情。
似乎,公平點的講,江侍偉並沒有真的對她如何。
「他知道他要做什麼,他只想達成他的目的,所有人的阻攔不過是他要的喝彩罷了。」簡業淡淡的說,「他不能一個人唱獨角戲,所以,我們這些人的反應就是他需要的參與。如果太后娘娘是一個一斗就倒的太后娘娘,如果你不是一個聰明無比的女子,你們不會成為他的對手或者朋友。」
容青緲怔了怔,下意識瞟了簡業一眼。
簡業並沒有看容青緲,一邊靜靜的往前走,口中一邊緩緩的說:「他是李玉錦的棋子,我們都相信,是李玉錦在利用她,以前是,但現在不是,他在利用我們所有人,包括李玉錦,所以,你在他面前不用擔心事情越來越混亂,他要的就是越來越熱鬧,你事情做的越熱鬧,你對他來說更重要。」
容青緲眉頭微微一蹙,似乎有些不太明白,沒有說話,只靜靜的在腦子裡想著簡業所說的話,似乎,簡業想要告訴她什麼,是在說,其實,江侍偉對她的喜歡也是一種利用嗎?他對她的喜歡證明了他需要她在他的世界裡存在嗎?所以他用他對她的喜歡挽留了她?
簡業聽到容青緲在他後面的腳步聲停了下來,也停下來,回頭看著一臉困惑表情的容青緲,笑了笑說:「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了,是不是?」
容青緲怔了怔,抬頭看著簡業。
簡業微微一笑,淡淡的說:「不必想那麼多,你想如何就如何,有我在,真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事,我幫你想著,會提醒你的。」
遠遠的,有腳步聲傳來,那腳步聲很熟悉,容青緲輕輕歎了口氣,這個腳步聲從夢魘裡跟到夢醒時,再從夢醒時跟到夢魘裡,江侍偉,他永遠這樣,腳步聲裡透露出他的猜度,他隨時在懷疑,隨時在想著出手。
「容青緲,果然厲害,竟然能從全煥的手中逃出來。」江侍偉打了個哈哈說,「你可是讓我娘傷透了心,這幾日總是在我面前哭鼻子抹眼淚的央求我尋了全煥出來,看在我們之前的舊交情上,容青緲,給個提醒吧。」
容青緲看著江侍偉,想著簡業的話,笑嘻嘻的說:「我也想知道呀,我也想尋了他出來狠狠的收拾他,拆了他的骨,剔了他的肉。」
「嘖!嘖!」江侍偉立刻用哀歎的語氣說,「前人總說最毒莫過婦人心,果然是這樣的,真真的不假呀,全煥對你那樣的癡情,你竟然想要拆了他的骨剔了他的肉,嘖!嘖!真真的,容青緲,要我幫忙嗎?」
「要。」容青緲立刻說,「派了人全國的給我尋,石頭縫裡也找一找,看看那個姓全的跑到哪裡去了!」
江侍偉看向簡業,簡業面色平靜,語氣平淡的說:「我是在簡王府名下的跑馬場裡尋到的她,青緲說,全煥將她帶離後,就將她眼睛蒙上,手腳捆了丟在一處無人之處,不過,留了水和食物給她,她好不容易掙脫捆綁,才發現自己被丟在一處荒涼之處,十里八鄉的沒有住戶,當時天色已晚,她只得暫時尋了一處破廟躲避,最後好不容易走到她認識的一處地方,就是簡王府名下的跑馬場,然後派了那裡的護衛通知了我。」
江侍偉走近容青緲,上上下下打量容青緲。
容青緲瞪了江侍偉一眼,沒有好氣的說:「不用瞧,那個全煥雖然將我丟棄在野外無人之處,但好在念在他曾經做過錯事的份上,還是留了水和食物給我,然後,捆綁的繩索也不是太緊,費了些氣力總算是解開了,但是,就是尋到一個眼熟的地方有些麻煩,你猜,我是如何知道我該朝哪個方向的?」
江侍偉怔了怔,一時沒有回答上來。
「就知道你肯定猜不到,因為我瞧見的是亂墳崗!」容青緲故意壓了壓聲音,略帶玩笑的語氣說,「你看吧,我果然是和閻王有交情,是不是?他怕我迷路餓死在野外,特意給我指了一個可以尋到我如何走的地方,江侍偉,我告訴你,那裡,可真真的是很嚇人,有野狗,還有死人,你若是不信,可以親自過去瞧瞧!」
江侍偉翻了個白眼,很是無奈的說:「容青緲,你嘴裡有實話嗎?!」
「有呀。」容青緲微微一笑,「可你偏偏不當實話聽。」
江侍偉攤了攤雙手,嬉皮笑臉的說:「容青緲,全煥是個要面的人,他喜歡你,至少他嘴裡是這麼說的,他怎麼捨得把你丟在一個無人照管的野外,若是換做是我,怎麼著也得尋個可靠的人家將你放下,萬一要是遇上賊人,豈不是便宜了別人?」
「呸!」容青緲乾脆的說,「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