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您回來了。」鸞兒耳朵尖,正愁著如何和容青緲繼續說下去,聽到有腳步聲,立刻轉過身子,面帶恭敬之意,「奴婢回去伺候主子了,容主子,奴婢告辭了。」
容青緲面色平靜,微微點了點頭。
簡業走到容青緲身旁,微微一笑,語氣如常的說:「我們回去吧,就和娘說的一樣,雖然不過是去一趟曹天安那裡祭拜一下曹天安,但這種瑣碎的事情最是勞人心神,回去好好歇息一下。」
容青緲並沒有說出之前鸞兒和她說的事情,也許簡王妃也在懷疑,是不是簡業喜歡上了她,她也懷疑,因為之前簡業說要做這天下的九五之尊,那樣她便不必擔心江侍偉奪了天下之後會要她必須嫁給江侍偉。
但是,她還是覺得簡業喜歡上她的可能性不大,也許只是覺得現在的她很新鮮,和之前那個軟弱無用的自己完全不同,僅此而已。
「婆婆沒什麼要緊的事情吧?」容青緲語氣平靜的問,並沒有看簡業,目光落在前面,一隻蝴蝶飛過,落在一朵盛開的花朵上,翅膀微顫,略做停留後飛走,天氣不好,大概是要尋個好的地方歇息吧。
「沒什麼事。」簡業隨意的說,「年紀大了,有些事情記得不太清楚,突然想起來叫了我回去問問。」
容青緲便不再繼續問下去,二人沿著青石板的小路朝著後院走去。
全煥之前居住的院落裡很安靜,全煥已經不在這裡,與他有關的東西也消失不見,就好像這裡從來不曾有人居住過,只是桌椅床鋪的,瞧著很乾淨,沒有灰塵的痕跡。
「孩兒是在這裡瞧見他的。」江侍偉擺了擺手示意跟進來的人退出去。
「是嗎?」李玉錦在椅子上坐下來,漫不經心的說。
已經被自己的親生兒子逮到,也不急在這一時離開,反正回簡王府再做李媽媽也不太可能,那裡自個的東西已經派了人過去處理,只要簡業和容青緲不說,鸞兒也沒那個膽說,簡王府裡突然少個老奴才沒什麼好奇怪的,反正她也不是個很守規矩的『奴才』。
「娘一向是個心思縝密之人,但再聰明的人,也會有出紕漏的時候。」江侍偉語氣帶著嘲諷,「如果不是孩兒正巧經過附近,又湊巧發現這處原本屬於孩兒的院落裡竟然有了燭火,孩兒也不會猜想到一個戲子竟然和娘有關係。」
「這處院落是你名下的?」李玉錦想了想,似乎是的。
「是呀。」江侍偉慢條斯理的說,「然後,也是上天有意提醒,孩兒偏偏又在義父的書房裡瞧見了一副據說是娘最喜歡的義父年輕時的畫像,騎在馬上的義父真是眉眼俊朗,連孩兒都瞧著喜歡,難怪娘喜歡全煥那個戲子,他還真是和義父當年年輕時很是相像。」
李玉錦眉頭一皺,略微有些不耐煩的說:「已經知道了,就不要拐著彎的說話,娘還有許多事情要辦,沒時間和你這裡扯些沒用的廢話。」
江侍偉臉上的五官哆嗦一下,瞧著李玉錦,眼神裡閃過一絲失望,「原來娘真是心有大志之人,孩兒真是自愧不如。」
李玉錦冷冷的瞧了一眼江侍偉,語氣生硬的說:「你已經親手殺死了你的親生父親,便不要在這裡和為娘談什麼母子情深,娘也是不得已,既然是李氏一族的後人,娘便不得不如此,你爹他也是太過癡情,早晚會葬送這份癡情之上,只是早走了些日子,說不定今日為娘就會趕去那裡陪著他,只怕他會罵你不孝,後悔這些年來一直照顧著你,早應該一刀捅死你才好!」
江侍偉哈哈一笑,「娘真是想的太長遠了,您放心,孩兒是不會輕易讓娘去那裡陪他的,不過是一個糟老頭,和娘的宏圖大志比起來,實在是不值得一提呀!孩兒還想讓為娘陪著,看看孩兒如何與自己的兄長和自己的小輩爭奪這天下,如何坐上九五之尊的皇位,如何慢慢的折磨自己的兄長和自己的小輩。嗯,兄長是會放在鬧市讓人圍觀才好,至於自己的小輩,娘,您說,還是讓他唱戲好不好?孩兒就坐在皇位之上看他演皇上,如何?」
李玉錦皮笑肉不笑的說:「你這顆心果然是冷的。」
「是。」江侍偉坐到李玉錦的對面,沒有戴黑紗的面容正對著李玉錦,強迫李玉錦看著他那張五官糾結顫抖的臉,笑著,卻好像是在哭,口裡頭用嘶啞的聲音十分溫情的說,「娘為何不敢看孩兒的臉,娘可是要盡快的適應孩兒這張臉,孩兒還想著和娘徹夜長談,娘如果是累了,就閉上眼睛歇息會,孩兒保證,只要娘一睜開眼,就會看到孩兒這張臉。孩兒對母親可是日思夜想,母親對孩兒可是如此?孩兒可是要時時看著娘的面容,娘也要如此,可好?」
李玉錦很想把目光挪開,但,江侍偉就那麼靜靜的對著她的目光,她的目光轉向哪裡,他的臉就出現在哪裡,五官糾結,醜陋怪異。
「孩兒的心早已經冷了,冷得和石頭一樣,甚至比石頭還要硬。」江侍偉歎了口氣,慢吞吞的說,「娘的心可是軟的?等到孩兒奪了這天下,送了兄長和侄兒離開,孩兒一定要得了時間瞧瞧娘的心可是軟的!但現在,孩兒還不想看,孩兒只想看著娘的面容。」
李玉錦看著江侍偉的面容,有一種說不出的噁心,想要嘔吐,「娘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做,如果哪一步出了差錯,李氏一族的人不僅不會放過為娘,也不會放過你,他們也會派人殺了你,只要是阻攔了李氏一族大業的人,結果都會死,如果你不想死,也不想娘死的話,就立刻放娘離開這裡。」
「是嗎?」江侍偉歎了口氣,「那孩兒更是不可以放娘離開這裡,外面那麼危險,娘還是和孩兒在一起安全些。再說,孩兒也是為了娘的宏圖大志,只要孩兒成了這天下的九五之尊,一定會去尋了簡檸,讓她幫著孩兒一起得了她所在國家的大權,然後孩兒會繼續擴充彊域,成為這天下的唯一霸主。」
李玉錦沒有說話,心裡快速的盤算著如何進行下一步。
「娘,孩兒是個軟硬不吃的主,您還是別想那麼多了,就乖乖的和孩兒呆在一起,就算是孩兒死在李氏一族的手下,也會在孩兒死之前先殺了娘,免得娘落在太后娘娘那個老巫婆手裡生不如死。您也是曉得的,那個老巫婆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壞女人,更何況她還是那樣的恨著您,恨不得生食您的肉,活喝您的血。」江侍偉用憐惜的語氣說,「孩兒可以很心疼娘的,一直很心疼娘,不願意娘落得孩兒如今這個情形,人不人鬼不鬼。」
李玉錦想要罵人,但緊咬自己的嘴唇,這個時候,她還不能激怒江侍偉,面前這個江侍偉,不僅是她的孩子,也是一個心冷如石的混帳。
「好,娘聽你的。」李玉錦緩了緩語氣,「娘餓了,給娘弄些吃的,娘這些年一直呆在簡王府裡,也好喝兩口,喜歡吃些好的,雖然只是個『老奴才』的身份,但在那裡也算是呆得舒坦。你先派人去給娘弄些好吃的,咱娘倆喝幾杯,說說以前的事,你小時候的事,娘還記得些,你那個時候很可愛。」
江侍偉眨了眨眼睛,歎了口氣,「是個好主意,可惜,孩兒這個時候還不想吃東西,也不想聽以前的事,孩兒就想聽當時孩兒被您口中那位和孩兒同父同母的兄長弄斷臉上的筋脈時是何情形,孩兒想著有機會重演當時情形,讓自己的兄長也同樣的嘗試一下,孩兒是個喜歡誇大的人,您可能不知道,若是依著孩兒,怕是會一次一次的嘗試,最後找到當時孩兒被羞辱的情形,不曉得孩兒的兄長可能堅持到最後不瘋。只怕是孩兒這位所謂的兄長,沒有孩兒當時的忍耐,能夠咬著牙堅持活到現在。」
李玉錦心中暗罵:真是個混帳!但臉上卻不得不保持著微笑,語氣溫和的說:「娘也不太記得了,這些個不好的事——」
「若是娘想不起來,難道真要孩兒一次一次的嘗試?」江侍偉用很是不忍心的語氣說,「兄長是個養尊處優的人,一直做著皇上,朝政上的事一直是太后娘娘那個老巫婆打理,他就是個閒著沒事找事的主,您說,要是孩兒弄了他來,一次一次的去尋找孩兒當時被羞辱的情形,真的好嗎?」
李玉錦嘴巴微張,卻一個字講不出,心裡有如同有團火在燒,燒得她唇乾舌燥,想要罵人,卻堵在嗓子裡處無法發出聲音。
「不過,他是個皇上,一時半會的弄他出來不太容易,到是那個戲子,對了,孩兒想起來了,那天,他還答應了容青緲要進宮給皇上唱戲聽,這真是個好主意,孩兒怎麼就沒想到呢。」江侍偉瞧著李玉錦,哈哈一笑,「讓那個戲子進宮唱戲給皇上聽,您說,讓他演一演年輕時的義父如何?」
「不!」李玉錦脫口說,「你不可以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