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青緲手上的動作略微停了停,然後繼續,口中似乎是無意的說:「世上事原本就是如此,不是你欠別人的,就是別人欠你的,欠的總是心存內疚,用了全部的好,被欠的卻享受的心安理得,到最後卻發現,這欠不欠的,不過是篤定了這個對自己好的人永遠不會離自己而去,最終辜負的不過是自己。」
鸞兒有些聽不明白,眨了眨眼睛,呆呆坐著。
曹將軍府,曹天安坐在正廳中間,江侍偉坐在他的左側,趙江涄雙眼紅腫的站在江侍偉的身後,頭幾乎要垂到不能再垂的角度。
「老爺,簡王府的小公子到了。」一個奴才從外面走了進來,聲音恭敬的說,「要奴才現在帶他進來嗎?」
趙江涄原本低垂的頭立刻抬起,向著正廳的門口處張望。
「蠢才!」江侍偉低斥一聲,「這點功夫就沉不住氣了,難怪你輸的這樣丟人顯眼,若是世人知道你是我的女兒,我就該一頭撞死算了!」
趙江涄噘了噘嘴,有些不情願的重新半垂下頭,但眼神還是不由自主的向著正廳大門處偷偷瞟著,沒有注意到曹天安的表情已經相當不滿。
曹天安點點頭,聲音略微有些不滿,說:「帶他進來。江涄,別丟人,你好歹是侍偉的親生骨肉,是李氏的後人之一,不能這樣沉不住氣,你這樣以後就別想在容青緲面前翻身,我見過她,以你現在的本事,對付她根本就想也別想,你玩的都是市井女人的招數,她卻是個厲害的角色。」
「她就是個狐狸精,江涄只是一時著了道,只要江涄可以重新得了相公的寵愛,對付她,就是最簡單不過的事!」趙江涄噘著嘴,有些不樂意的說,眼神躲著曹天安的注視,似乎是有些怕著這個面前這個老頭。
曹天安眉頭一蹙,瞧了江侍偉一眼。
「義父,侍偉知道,這丫頭都讓姜氏給教壞了,就是個沒輕沒重,不知天高地厚的,侍偉在以後一定要小倩好好管教。」江侍偉立刻神情頗是恭敬的低聲說,「不過,到也不必一定要置容青緲於死地,她這個人很聰明,侍偉對她很感興趣,若是她的聰明可以幫到侍偉,侍偉到願意她好好活著。」
「爹,那女兒怎麼辦?」趙江涄立刻不依的說,「若是您真的娶了她,豈不是女兒以後見了她都要小上一輩?女兒不要,女兒絕對不會同意!」
「閉嘴!」江侍偉語氣冷漠的說,「你如今其實就是個無用的棋子,若不是看在你是我唯一骨肉的份上,此時就送你和你娘一起滾蛋!你連自己何時被人下毒都不知道,留你何用?至少容青緲可以有助於李氏達成目的,你不過是一個連吃醋都吃的不夠資格的蠢丫頭!」
趙江涄嘴巴一噘,眼淚就要流出來。
「不許哭!」江侍偉不耐煩的說,「你除了會哭還會做什麼!」
正說話間,剛才進來的奴才已經轉身離開帶了簡業從外面走了進來。
簡業衝上面的幾個人簡單的一抱拳,他雖然是簡王府最小的小公子,沒有世襲王位,也沒有官職在身,還是江侍偉的女婿身份,但在這幾個人面前,他卻沒有絲毫的謙卑,在一個奴才送過來的椅子坐下,在曹天安右側一排,進忠和進喜安靜的站在簡業椅子的後面,靜默無語。
「相公——」趙江涄聲音帶著委屈的輕輕喊了一聲,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向簡業方向走去。
江侍偉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往後一帶,低聲斥責,「老實呆著!」
趙江涄被拽的一踉蹌,差點向後摔倒,瞧了自己父親一眼,沒敢再動彈。
曹天安裝作沒有看到這一幕,看著坐在椅子上的簡業,年輕就是好,這個時候的簡業看著真是養眼的很,眉目清俊,氣質淡泊,面帶淺淺微笑,瞧著從從容容,似乎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他高興或者不高興。
難怪太后娘娘那樣屬意這個年輕人,希望他出面為李氏打下天下。
「你和江涄是怎麼回事?」曹天安沉了沉語氣,老成穩重的問。
簡業表情平靜,語氣平靜,「不知曹將軍問的何事?」
「她說你欺負他,聯合那個姓容的女人欺負他。」曹天安沉聲說,有些不高興的樣子,「她這樣在意你,你卻欺負他,你當初是如何答應我們的!」
「留她在簡王府,以簡業側室的身份,讓她平安無事。」簡業語氣依然平靜,表情並無起伏,「簡業覺得,她如今還是留在簡王府,也依然平安無事,而且如今還得了曹將軍的收留,有何不妥要曹將軍要這樣問在下?」
曹天安眉頭一蹙,不耐煩的說:「你為何禁足她!」
簡業微微一笑,淡淡的說:「她是如何解釋的?」
「都是容青緲使壞!」趙江涄搶著插嘴,「她向簡王妃,也就是江涄的婆婆說了江涄的壞話,害得江涄被相公誤會,並且被婆婆禁足。」
曹天安不喜歡別人插嘴打擾他說話,所以很是不高興的瞟了趙江涄一眼。
「這是女人間的事情,簡業從不過問,以前容青緲被禁足,如今趙江涄被禁足,不過是女人間的私事。」簡業淡漠的說,「難道簡業還要負責處理這些閨閣內的事情嗎?簡業只負責兌現自己的承諾,保證趙江涄以簡業側室的身份呆在簡王府,不論發生怎樣的事情,保證她平安無事就好。」
曹天安一怔,簡業的說詞很有道理,他還真不知道如何接下去才好。
「可是相公不肯向著江涄。」趙江涄立刻委屈的說,「若是相公肯向著江涄些,江涄也不至於被婆婆禁足,被那個可惡的臭女人看笑話!那個臭女人還讓伺候江涄的奴婢罰跪在門前,要日日跪足三個時辰,她這哪裡是在責罰江涄的奴婢,這根本就是在看江涄的笑話,有意打江涄的臉!」
「王府裡的事情一向是由我母親打理,簡業從不過問。」簡業眉頭微蹙,語氣淡漠的說,「私下裡我可以由著你隨意些,但在母親面前,在王府裡,你只是我母親的媳婦,她要你如何你就得如何。容青緲原本一直被禁足在後院,我曾經一再提醒你不要去招惹她,在身份上她是我的正室,母親心善,並不願意王府裡的女人因為爭寵鬧得不開心,容青緲是個軟弱好欺負的,母親才裝作看不到你的刁蠻,不過是期望著王府裡一切安穩,你卻偏偏不肯聽話,一定要去招惹容青緲,兔子急了還會咬人,你逼她到了無路可走,不過是咎由自取的下場。難道要我去和我母親說,事事不與你計較?!你自己把事情做絕,只禁足你,沒有直接攆了你離開,還是母親和容青緲看在我的面子上,依著太后娘娘那天的脾氣,你以為你僅僅只是被禁足嗎?被禁足卻仍然不肯思過,一定要再想著法的招惹容青緲,難道不是活該嗎?」
當著江侍偉和曹天安的面這樣訓斥趙江涄,二人有些面子上掛不住,但簡業一字一句說的並不激烈,語氣淡漠,語速卻不急不躁,只不過是一個做相公的訓斥一個不聽話的外室,他們二人雖然面上有些尷尬,卻不好插嘴。
「可是,——」趙江涄可憐兮兮的說,「江涄就是覺得她在報復江涄。」
「她為何要報復你?」簡業語氣平淡的問。
「因為她一直在用以前我對付她的辦法對付我,我讓她禁足,她便讓我禁足,我不讓她與相公見面,她便也不要我與相公見面,甚至,故意當著我的面和相公並肩而立,她就是在報復我。」趙江涄氣呼呼的說。
簡業卻不再說話,表情透出三分冷漠。
「閉嘴!」江侍偉有一種丟人丟大發的感覺,「你真是愚蠢到家了,你娘究竟是怎樣教你的,一樣的在容家長大,你娘怎麼就沒學會容青緲母親的半點優點,人家把女兒教的規矩,你到好,丟人都丟的和人家不一樣!」
趙江涄看著自己的父親,不樂意的說:「她就是個蠢女人,爹爹為何這樣偏向著她,難道就因為她是個狐狸精讓爹爹對她動了心,她可是您的小輩,您女婿的女人,您這個當老丈人的,竟然會打自己女婿女人的主意,您才是丟人都丟的和人家不一樣!」
江侍偉讓趙江涄噎的直接一巴掌扇在她臉上,「混帳!」
進忠和進喜快速各自瞟了對方一眼,眼神裡露出同一個意思,這倆父女都夠混帳的,難怪容青緲喜歡用混帳一詞來形容他們。
「如果今天讓簡業過來是說此事,簡業實在沒時間浪費。」簡業語氣淡漠疏離的說,「簡業並未違背承諾,這些兒女間的事一向不在簡業關心之列,既然趙江涄心中不甘,不願意在簡王府內被禁足,如今有曹將軍做靠山,可以留在此處過她自己想要的自由日子,簡業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