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二人都忍不住回憶,是不是之前自己也曾經做過什麼讓容青緲大為惱火的事情,她會不會也要事後算帳,打總一塊計較?!
「以後——」簡業的聲音突然不急不躁的響了起來,以至於大家都嚇了一跳,齊刷刷將目光看向他,因為他有很長時間沒說話,再加上大家都關注於容青緲的言行,竟然忽略了他的存在,「與家事有關的事就讓容青緲出面吧。」
小倩的心猛的一墜,知道,簡業這是擺明了態度。
她只得咬了咬牙,垂著頭走到大門外,撲通一聲在地上跪下,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如今她只是伺候江姨娘的一個貼身奴婢,她以前對付了容青緲的奴婢,人家這會子得了勢,回頭來找她算帳,換了她說不定會更恨。
這叫自作自受。
「看好趙江涄,不許她再做出事來。」簡業淡淡的說,瞧了那個老奴婢一眼,「既然答應要保住她的性命,還是做到的好,不過,以她目前性格,禁足在這裡也好。」
「是,老奴謹記。」於媽媽語氣恭敬的說,目送一行人離開。
自始至終,趙江涄一直在床上昏睡,對這裡發生的所有事情沒有一點的反應,不過,不用想也猜得出來,等她醒來知道發生的事,少不了又要大吵大鬧的折騰一番,在門外跪了三個時辰的小倩少不了要在當日罰跪後再受一通其他的責罰。
「哥哥。」進忠悄悄一拽進喜的衣袖,離前面簡業和容青緲有些距離,壓低了聲音,「咱們兄弟有沒有得罪過容主子?你幫我想想,我以前有沒有得罪過容主子或者她身邊那兩個奴才,對了,還有那個已經死掉的,叫什麼來著?對,好像是叫什麼秦氏,我有沒有責罵過或者打過他們中的任何一個?」
進喜頗是認真的想了好半天,才慢慢的說:「想不起來了,不過,依著我的想法,我們必定是得罪過的,至少這兩年,一直是江姨娘做主,咱們肯定不會願意得罪江姨娘,少不了要聽江姨娘的安排,有意或者無意的得罪過容主子或者容主子身旁的奴才,但願不是什麼讓容主子特別氣惱的。」
「是嗎?」進忠有些沮喪的說,「我和你說吧,我和容主子這段時間打交道,發現一件可怕的事,容主子這人是看著溫和可親,但就是無法親近,再努力討好,也覺得隔著好遠的距離,有時候我都覺得她和咱們主子有些相似,都是那種看著春天一樣實際上卻秋天的主子。」
進喜點了點頭,輕輕歎口氣,「也不能全怪容主子,嫁入王府這十年的光陰她過得也太窩囊了,這好不容易得了機會重新出現在大家面前,要是不出出心頭的惡氣,也難能舒坦。唉,如果我們真做錯了什麼,也只能好好的等著責罰的到來,好好的恕過。」
進忠沒再說話,神情卻有些恍惚。
「他們開始害怕你了。」簡業的聲音平靜淡漠。
容青緲知道他指的是跟在他們二人身後的進喜進忠兄弟二人,對於今天簡業突然不對她的言行指責,甚至默許她的言行,她心中也有些猜測,聽到簡業這樣講,回頭瞧了瞧略微有些距離跟著的進忠進喜,他們二人似乎正在一邊走路一邊低聲交談。
「嗯,他們二人,尤其是進忠,是個比較喜歡回憶自己過去的人。」容青緲語氣也同樣的平靜淡漠,「他們總是跟在你的身旁,有時候事情想多些也是應該的,凡事多思量沒什麼壞處,就讓他們兩個好好的想想,可曾有過得罪我的言行和事情,我會不會想出什麼法子來責罰他們。就當閒著也是閒吧。」
簡業眼睛看著前方,他們一行人離開的時候,小倩就跪在門外,四個人經過她身旁時,誰也沒有去看她,只是有些正好經過的奴才都表情錯愕的瞧了幾眼,又不敢多問的匆匆離開。
「想要獲得怎樣的收穫,就必須付出怎樣的努力,你之前是個怎樣的人,便會有怎樣的經歷,怪責別人對你如何是件很愚蠢的事,只能說是你給了別人機會如何對你。」簡業淡淡的說,「你不給別人機會,別人便不能如何你。」
容青緲沒有吭聲,靜靜朝前走。
「王府裡的人都曾經對你有過不敬或者惡意的言行,但你從來不曾真正的自我保護過。」簡業並不看容青緲,也慢慢朝前走著,步伐到與容青緲的快慢一致,「你現在懂得自我保護,是件好事。」
容青緲微微一笑,笑容有些苦澀,慢慢的說:「若是我當時這樣,簡王府還能容得下青緲嗎?」
「打從開始你就是這個身份,當初是,現在也是,從來沒有什麼不同。當初我不曾人前維護過你,此時我也不曾人前給過你風光。但你現在為何不再害怕?」簡業平靜的說,「十年來,你任何時候都可以反抗,若你反抗,束縛你的身份同樣也會保護你,在乎你們容家的家產的人,自然也不會真的如何對付你或者致你於死地。你此時知道你是我的正室,這身份可以讓你責罰對你不公的人,十年裡你一直是這個身份,卻從來不曾利用過,你選擇的總是人前落淚或者躲避在無人處落淚。容青緲,你現在才是容青緲,以前只是一個無趣無味的女子,空有軀體而無靈魂。」
容青緲長長出了口氣,心頭微微有些痛,卻依然不說話。
她知道,簡業的話雖然刻薄,卻是當初她的寫照,她最初嫁入簡王府,處處謹慎小心的為人處事,看著大家眼色行事,努力想要做個溫柔順從的女子,卻偏偏處處惹人討厭,她忘記了,簡王府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在這個地方活著,必須要膽大心細遇事才有進退。
「在這裡,你退一步別人只會進兩步,所以別期望你善良別人就會仁慈對你。」簡業看了容青緲一眼,「你軟弱,別人只會算計你。」
「難道,這也是你羞辱我的理由。」容青緲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簡業表情平靜,聲音也很平靜,「容青緲,最初我知道你是我母親早就選定的人選,我去見過你,覺得你根本沒有辦法在簡王府裡生存下去,但大家都在打你的主意,所以我覺得你不嫁人是最好的,而一個容顏美麗,家世顯赫,才藝出眾的女子不嫁人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名聲不好。所以,我找了全煥接近你,你明明可以迴避他的親近,但你覺得說不出口,覺得他是我認識的人,你便要盡可能有禮貌的對他,明知道他不懷好意卻不做提防,所以最後我計策成功。一開始我便和你說我不喜歡你,不願意娶你,你明知道這些還是致意要嫁我為妻,央求你的爹娘和兄長撮合此事,我不喜歡你,你能期望我如何對你?如果我為你的家產,我可以虛情假意,但我不喜歡把時間花在一個我不喜歡的女人身上。容青緲,你們容家的家產一直在,只要你有本事保證自己可以活下去,可以救回你的爹娘和兄長,可以對付得了那些打這些家產主意的人,你隨時可以從我手中取回,原本這些家產我也沒打算要,只要你們容家有任何一個人有能力避免它成為別人達成目的的手段,我會一分不少的送還。」
容青緲靜默無語,腳步卻有些凌亂。
「容青緲,十年裡,不是我不讓你離開,是你自己一直要呆在這裡,我之所以一直不休你,也不是因為我憐憫你,而是你爹娘找到我,要我看在你對我的一片情誼上保住你的性命。」簡業停下腳步看著容青緲,靜靜的說,「你的爹娘也知道趙江涄的身份,你的爹娘是趙江涄的祖母送到了皇上的手中,因為皇上也是她的親生兒子,和江侍偉一樣是她的親生骨肉,所以她不希望江侍偉奪權,一直暗中幫著當今皇上。你的爹娘為了保住你的性命,以同意趙江涄嫁給我為側室,只要趙江涄不死身份不暴露,你便可以不死為條件成了趙江涄祖母安排在當今皇上手中的人質,只不過他們在十年前就聰明的將家產以嫁妝的方式交到了我的手中,以此為條件讓皇上有苦說不出,因為他們相信,皇上還沒有厲害到和簡王府抗衡,而趙江涄是我的側室,趙江涄的祖母也不會輕易對我下手,簡王府是唯一可以保住你性命的地方。」
容青緲覺得像是在聽故事,這一切,和她以為的那樣不同。
「你嫁給我的十年裡,我是一直不喜歡你,卻給了你足夠多的機會,讓你能夠學會堅強獨立的活著,從最初王府裡上上下下的人都畏懼著你的身份,你卻遇事軟弱逃避被人屢次欺負,到後來我只得放棄對你的期望,你不配你爹娘對你的用心,容家家產落在你手裡,最終也會被人奪走。」簡業淡淡的說,不再看容青緲,重新慢慢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