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們既然要請他過去,他也是躲不開的,難道和容青緲有關?若是和容青緲有關,就算是有事他也是要過去的,「好,請前面帶路。」
老道士笑得一臉慈祥,「小道趕了馬車過來,請全公子上馬車。」
二人誰都沒有發現,就在離他們二人不遠的一處街角處站著一個表情平淡的路人,似乎正好經過,也似乎是停下來歇息一會,模樣尋常,打扮的也極是尋常,不過是尋常百姓,亦或者只是一個為生計奔波的販子。
但他的目光卻靜靜的追隨著老道士所趕的馬車,並且在馬車離開後,悄無聲息的跟在了馬車的後面,雖然是步行,卻總是離馬車不遠不近的跟著,只是老道士和全煥誰都沒有察覺。
馬車進了雲天道觀,老道士滿臉堆笑的請全煥下了馬車,「全公子請跟小道來,雲天道長正在房間裡等著您的光臨。」
隨著老道士的聲音同時傳入全煥耳朵裡的是雲天道觀厚重的大門吱吜吜關攏的聲音,院子裡立刻清靜下來,彷彿與世隔絕。
全煥的心微微一沉,但還是表情平靜的跟在老道士的身後走向雲天道長的房間,不論發生了什麼,已經這樣,他要做的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現在已經很好,要不,他還是一個在台上唱戲的戲子,這一輩子都無法擺脫的下九流的身份,現在,就算是他出事了,他也是一個讀書人。再說,如果出了事,他能夠為容青緲做些什麼,也是滿足和幸福的,值得的。
門打開,全煥覺得空氣中有一種他也說不出來的奇怪陰氣,彷彿潮濕的青苔般,到不污濁,只是,有些涼涼的,讓他莫名的哆嗦了一下。
「雲天道長,全公子來了。」老道士很恭敬的說。
這種恭敬的語氣也讓全煥怔了怔,之前那一次他有聽過老道士和雲天道長的對話,老道士確實對雲天道長很是恭敬,不過,卻沒有太多的恐懼之意,但現在,老道士講話的時候,語氣竟然是微微的帶著些顫抖,努力掩飾著,卻更讓他的聲音透出僵硬。
「下去吧,全公子吧,來,請坐。」雲天道長客氣的說。
老道士立刻退了下去,全煥有些錯覺,他覺得他似乎聽到老道士如釋重負的輕吁了口氣,然後,就在全煥還在恍惚間,老道士已經不見了身影,門也在他的身後輕輕的關閉。
「全公子看起來很緊張呀。」這時,說話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不過,卻不是雲天道長的聲音,是一種陌生的,嘲諷和冷漠的聲音,聲音裡透露出來對他的不喜歡,甚至是厭惡和殺意。
全煥順著聲音的來處,很容易的看到了聲音的主人,一個身著灰色衣衫的男子,面上遮著黑紗,完全看不到他的臉,但是,陰冷和不悅的目光卻透過黑紗直直的落在全煥的身上,他在打量自己,全煥清楚的感覺到那目光裡對自己的不喜歡,這個人,他不認識。
「跪。」雲天道長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這一次,沒有絲毫的商量餘地,只簡單的說出一個字,而此時,全煥才發現,雲天道長也是跪在地上的,所跪的人正是這個面上蒙著黑紗的男子。
全煥完全不受控制的跪在地上,雖然他並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跪。
突然,全煥覺得一股陰冷的氣息撲在了他的臉上,然後,他覺得面頰上有些疼痛之意,似乎還有些血流了出來,他垂下頭,看到有一些血滴落在他的手背上,然後,一滴接一滴的落下,面頰上的疼痛也愈加的真實起來。
「男人要是長了一張女人的臉,就一定不是個好東西。」那個灰衣男子似乎是一陣風,再次的從全煥面前飄過,剛才,就是他突然出現在全煥的面前,用長長的指甲劃傷了全煥的面頰,全煥原本白淨平滑的面頰上有了一條深深的劃痕,甚至有些皮肉外翻。
全煥知道自己比其他男生要長得清秀些,眉眼也精緻。他從未想過自己的面容會被人毀掉,但此時,他的恐懼勝過了他的疼痛,這個人,縱然是雲天道長也跪著,是不是就是之前雲天道長和孟龍輝口中的那個人?!
「你出去。」江侍偉指了指雲天道長,「我與這位全公子說上幾句話。」
雲天道長沒有絲毫的遲疑,立刻的從房間裡退了出來,那一瞬間江侍偉劃破全煥的面容,雲天道長就立刻明白,這其中肯定有些什麼事,他不是一個多事的人,他現在還得消化一下,為什麼突然間江侍偉提及容青緲和趙江涄。
老道士正遠遠的守在門外,這個時候的陽光還很明亮,老道士的額頭上一直有汗滲出,面色也有些灰白。
「你該減減肥了。」雲天道長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講這樣一句話,講完之後是一聲長長的歎息,「行了,主子又沒說要如何你,他今日不高興,一定和這個叫全煥的年輕人有關,去打聽一下這個叫全煥的究竟是什麼來路,還有,去弄清楚這段時間容青緲有沒有什麼異動,還有,小主子的情形如何。」
「是。」老道士立刻得了赦般的匆忙離開。
雲天道長側耳,似乎想要聽清楚他剛剛離開的房間裡面正在發生的事情,但,敬畏之意還是讓他放棄了這個打算,只是稍微遲疑一下下,就遠遠的避到了一旁,看著院子裡此時茂密的各種樹木,這其中就有容府送來的梅花,這個時候的梅花是只有葉子沒有花朵的。
「你叫全煥。」江侍偉慢吞吞的問。
全煥不敢去碰臉上的傷痕,從滴落的血跡來看,以及疼痛的程度來講,他臉上一定會留下一道疤痕,那樣,一定會影響他的面容給人的愉悅感。
他喜歡看到容青緲看到他時的微笑,他一直覺得他有一張讓人欣賞愛慕的面容是上天的恩賜,更重要的是,這張臉可以讓容青緲不反感他,但現在,他受了傷,就算是再好的調理和治療,也會有些痕跡,容青緲會如以前一樣喜歡看到他嗎?
「啪!」的一聲,巴掌落在他的臉上,故意打在傷口上,疼得全煥身體一緊,哆嗦了好幾下,呆呆看著蒙著黑紗的男子。
江侍偉不緊不慢的取下臉上的黑紗,一張表情誇張的面容突然的出現在全煥的面前,全煥覺得一聲變調的「啊!」字從自己的喉嚨裡跳了出來,那聲音把他自己也嚇了一跳。
歎了口氣,江侍偉淡漠的說:「又是一個世俗不堪之人,就你這樣的人,如何配得起她那樣靈秀可愛的女子,不知道是個做什麼的混帳東西,竟然也會存了所謂的心思。全煥,你這張臉確實是妖孽呀,可惜呀,你的心思放錯了地方,惹惱了本王!」
本王,這個稱呼讓全煥呆愣在當地,能夠當得起這個稱呼的人,在京城沒有幾個,簡王府的簡王爺他是遠遠的見過,而且有簡業在那裡放著,容顏也是個英俊出眾的,不然,太后娘娘的親侄女如何會看上他。
所以,面前這個人肯定不是簡王爺,也不是他在街上偶爾會看到的幾個王爺,那些個王爺有時候會去酒樓,他剛開始唱戲的時候也瞧過幾位王爺,但面前這個人都不是他們,這是一個他不認識的王爺。
「本王是個不吉利的人,你遇到本王,這日子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滋潤,全煥呀,你是想活呀還是想死呀?」江侍偉看著全煥。
那張原本白淨的面容上一道刺目的傷痕,還有血,傷口的周圍已經開始青腫,這張臉,只怕是再也沒有辦法恢復到以前的模樣。
「想活。」全煥木然的回答。
「嗯,既然想活,就得聽本王的安排。」江侍偉點點頭,「還不算是太過愚笨之人。」
全煥跪在地上,頭疼的厲害,剛才那一巴掌打的很狠,此時,耳朵裡還在嗡嗡的響,彷彿一群的蒼蠅在他耳朵邊大合唱,攆也攆不走。
一場急雨,下得很急,也很大,天地之間似乎除了雨沒有別的。
三匹快馬在雨中飛奔,濺起很高的泥水,雖然穿著蓑衣,三個人的衣服卻早都濕透,雨水太大,山路濕滑,護衛們多少有些偷懶,這個時候,沒有誰會跑到農莊來。
更何況,護衛們各自有各自的主子,容青緲是他們都在保護的,而容青緲本身並沒有什麼仇家,沒有人會想到要殺她,也不過是各自的主子要他們看好容青緲,別給別的主子佔了便宜就是。
所以,三匹馬竟然毫無阻攔的進到了農莊,沒有做任何的停留,在完全無法看不清楚景物的風雨中直接到了容青緲的房間外面,馬蹄高高揚起,然後發出嘶鳴聲,在風雨中有一種莫名的急迫和焦躁。
雨實在是太大,容青緲坐在自己房間裡,在床上她躺的已經有些煩,雖然秦氏和蓮香會陪著她說話,也有書可看,偶爾還會做做女紅,時間挺好打發,卻還是讓她有些不舒服,以前天天在外面玩耍,山上山下的,此時這樣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真是辛苦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