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青緲並不害怕,這時,她突然有些感謝夢魘裡的內容,雖然是殘缺不全的,也很模糊,但至少,可以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幫到她,她現在只要依著夢魘裡的一些情節繼續忽悠就成,反正江侍偉也弄不清楚是真是假。
「你當簡業對青緲很好嗎?」容青緲不屑的說,「只是青緲自己聰明,這是多麼簡單的道理,如果說,太后娘娘恨你,恨你娘奪走了先皇的心,然後生下了你,想要你代替她的兒子做太子,再做皇上,一定會殺了你娘和你,徹底的斬草除根。若是換了我,大概是會這樣做的,雖然心狠手辣些,卻是最好的辦法。但是,太后娘娘卻不殺你,只是毀了你的容顏,囚禁了你,甚至也不是特別在意你偶爾的溜躂出天牢,我想不過是想要弄清楚究竟還有那些人忠心於你,另外,依著女人的心理,做一件事總是需要有人當觀眾,折磨你給誰看最讓太后娘娘心裡不那麼惱火當年舊事?一定是你的娘親,若是我是太后娘娘,我一定會選了你娘做唯一的觀眾,看你在世上活的受盡欺負!只是,也許,太后娘娘也不知道你的親娘如今呆在何處?」
這是一個十歲女童能說出的話嗎?江侍偉有些不相信的看著容青緲。
「都說過了,在農莊裡呆著,時間多的用不了,除了玩耍,被女先生教導著學規矩,再學些琴棋書畫之類的,還是有大把的時間用不了,我又不願意去想爹娘和兄長讓自己難過,於是就想這些事呀,你上次來,說了那麼多,我就好奇呀,就一直亂想呀,得了空,實在是閒的無聊了就想想。」容青緲用隨意的口氣和不屑的言詞說,「這是多麼明白易懂的道理和規矩呀!」
江侍偉不知道是該相信容青緲的話還是不該相信,但是,他的心裡卻有些混亂,他不得不承認,容青緲雖然年紀小,也只是在猜測,卻確實有道理。
「你相信我能得天下嗎?」江侍偉突然問。
容青緲眼皮不抬,散漫的說:「誰做皇上與我有什麼關係。」
「若是我得了天下,必定讓你做這天下的女主人。」江侍偉突然一字一句的說,「你尚且年幼,而我仍在天牢不是自由之人,但,這天下是我江侍偉的天下,我一定會討要回來。至於簡業,我是答應幫他殺掉簡檸要嫁的老皇上,卻沒有說能保證他安全回來,我要的人,縱然是這天下也不能得了去!」
容青緲徹底的呆了,這什麼跟什麼嘛!
「你不信我!」江侍偉盯著容青緲,口氣生硬的問。
容青緲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江侍偉,你有你的鴻圖之志,千萬別閒著沒事扯上我,你的寶貝女兒已經讓我背了五年陰邪之命,再加上你,你們爺倆合起來,還讓不讓我這輩子過個安穩日子?我沒心思做什麼天下的女主人,你就讓我安生的做我得了,放心,我會對我的後代講,曾經有一天有一個梟雄願意用天下換我允他,可惜我福薄呀!」
江侍偉覺得他應該生氣,是的,這個黃毛丫頭竟然不答應做他的女人,他如今雖然是落魄的廢皇子,可,有一天,他絕對可以奪回屬於他的一切,但是他卻生不起氣來,容青緲一臉無奈,眉眼彎彎的表情讓他無法惡言相向。
「你此時不信我,不要緊,我會讓你我明白,我的話一樣是金口玉言。」江侍偉緩了緩語氣,容青緲還太小,才十歲,不懂得感情二字,不知道一見鍾情很正常,他都這麼大年紀了,也是頭一次對一個小自己這麼多的女孩子一見鍾情,自打見了那一面,雖然回去後一直忙於正事,卻時時會想起與容青緲的對話,只覺得她實在是既有趣又招人疼愛。
容青緲只是無奈的眨了眨眼睛,歎了口氣,相當不情願的嘟囔著說:「好吧,我信你言出必行,但我願不願意你卻沒有考慮,還有,你若是真要殺了簡業,就不必告知我了,因為我不想因為你女兒成為陰邪之人之後,再因為你成為剋夫之人,哎呀呀,雲天道長說得可是一點也不錯呀,我可真真是個倒霉催的!怎麼會遇到你們這樣一對父女,好不好,倒霉的事全輪到我!」
江侍偉先是一怔,繼續哈哈大笑起來,這一笑,外面一直暗中守著保護他的護衛卻嚇了一跳,多少年了,他們的主子從未這樣不加顧忌的笑過了,沒有憤怒,沒有怨責,單純就是哈哈大笑。
離開容青緲的房間,江侍偉並沒有走通道那條路,而是直接從農莊的後山離開,農莊的護衛們會輪著休息,總有人會在容青緲所住院落的外面巡邏,其實誰都知道,這裡是簡王府名下的,沒有誰會傻到跑到這裡來對付容青緲,而此時這個時辰當值的正是江侍偉安排的人。
「去查一下,這個人是誰。」江侍偉將一封寫好的書信交給垂手而立的護衛,信是容青緲寫好了放在桌上準備讓人送出去的,他看到,上面的名字有些陌生,但很明顯是個男人的名字。
護衛接過信函,瞟了一眼上面的名字,恭敬的輕聲說:「全煥是容家的一位遠房親戚,如今在容家的學堂讀書,今年春天考的不錯,若是可以通過秋考的話,以著容家遠房親戚這個身份,或可得個小前途。」
江侍偉輕輕吁了口氣,農莊的空氣真好,和他呆著的天牢完全不一樣,天牢挨著海邊,空氣總是鹹鹹的,微腥,耳邊也總是驚濤拍浪的聲音,而這裡,雖然也有溪水嘩嘩之聲,空氣卻乾淨清爽,甚至還有些隱約的清香,讓人嗅到後心曠神怡。
「他與容青緲關係很好嗎?」江侍偉一邊欣賞著周圍的風景,一邊隨意的問,光線不好,但在他眼中,一切,清晰的很,彷彿一幅水墨畫,勾勒的很是精緻美好,「有來過農莊嗎?」
「他對容姑娘很恭敬,或者說,很忠心。」護衛謹慎的說,「自打容姑娘來這裡,他經常會送些容姑娘需要的物品過來,也會有些書信告之容府裡發生的事情,容姑娘偶爾也會有書信給他,問詢一些她關心的問題,或者是說說農莊裡有趣的事,然後讓全煥幫她尋一些東西送來。左右不過是些容姑娘喜歡的小玩意,或者書籍之類,並無其他。他曾經來過農莊外圍,卻從未進入農莊。在小的看來,他更像是容姑娘的兄長,為人到挺溫和成熟,與容家兩位公子的關係也不錯,有時候書信會和容家兩位公子的一起送來。」
「人長得如何?」江侍偉漫不經心的問。
護衛怔了怔,低著頭,很是恭敬的說:「到是個眉清目秀的年輕公子。只是,小的隱約覺得他有些優柔寡斷,似乎不像是個心狠手辣之輩,也有可能是父母雙亡後投奔容家,心中難免自卑,說話做事都很謹慎仔細。」
「看好她。」江侍偉眉頭一蹙,「本王看中的女人,容不得別人惦記!」
護衛有片刻的錯愕,然後斷促的說了聲,「是。小的遵命。」
江侍偉再回頭看了看容青緲的房間,此時,它早已經消失在茂密的樹木間看不到影子,農莊這裡真是不錯,空氣好,安靜,還有一位聰明可愛的女子,江侍偉笑了笑,心頭似乎莫名的多了些懶散。
容青緲瞧了瞧昏迷在地上的蓮香和秦氏,眉頭微微蹙著,她雖然並沒有真的受傷,腿上也只是象徵性的綁了木板,可也不能隨便的下地,萬一被簡王府的護衛們察覺,對了,還有那個什麼太后娘娘安排的人,容青緲現在很是相信簡業的提醒,這個農莊,看似平靜,絕對不平靜。
她拿起放在枕頭一側的笛子,輕輕放於唇前,慢慢的平復一下自己內心當中的淺淺躁意,然後,笛聲緩起,悠長如水。
山間空曠,此時水流加隱約的風聲,也是巧,這風向走勢正好是向著江侍偉離開的方向,那笛聲竟然若有若無的落入他的耳中,這也和他長年呆在天牢中有關,他的耳力和視力都優於常人。
側耳細聽,江侍偉點了點頭,「這丫頭很有靈性,雖然是一直被丟棄在農莊,到沒有因此自暴自棄,這笛聲隱約,卻很入耳。」
護衛沒有說話,只停下腳步,這裡已經是農莊的外圍,江侍偉隨時可以離開,不必他再護送,而且,他還得馬上趕回自己該呆的位置,再過半個時辰,便有別的護衛來與他輪換當值。
接下來,自然有雖然並不顯身,但一直在江侍偉身旁保護的護衛護送江侍偉回到他要去的地方,而自己的身份,依然是農莊簡王府派來的一名護衛。
錢德培同樣也聽到了笛聲,他熟悉這個曲子,悠長從容,似乎是流水輕風之聲,他立刻從床上坐起來,拿過放在床旁的外衣,麻利的穿上,沿著走廊匆匆的趕向容青緲休息的房間,這是她有事情要他過去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