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憲眉頭一跳,忽然驚喜道:「你是說利用科考——?」
劉炳點了點頭,道:「不錯!」
楊憲眼裡的光芒閃爍了幾下,忽然黯然了下來:「陛下以宋濂、詹同為主考,我不過是監督官而已,既成不了天子門生的座師,也從中撈不到好處,有何用?「
劉炳一笑,道:「大人可聽過《貴耳集》這個故事?」
楊憲一愣,不知道劉炳為何忽然說起這個,一時有些不明白的看著他。
這劉炳平日裡倒也讀了不少書,此時見楊憲不知,面露得意之色,輕輕咳嗽了兩聲,道:「李玨是福建人,他的哥哥到江西做官,作為家屬,他和哥哥一起來到了江西永新。李玨就結識了當地叫劉興祖的妓女,劉興祖長得不漂亮,但知書達理,和李玨情投意合。
李玨的哥哥任官期滿,將要啟程回福建,李玨和妓女劉興祖依依不捨,但又找不到留在永新的理由。
機會來了,適逢江西有漕試,李玨就留下來準備參加漕試。妓女劉興祖的住房雖然不太乾淨,但可以讓李玨住下來讀書。到了考試的日子,李玨就把行李寄放在劉興祖那,去參加考試了。
這李玨讀書極為用心,後來真的考上了,捷報傳來,自然喜壞了妓女劉興祖,兩口子覺得應該再接再厲,繼續參加省試。
轉眼到了參加省試的日子,這一次的行李和盤纏都是妓女劉興祖出的。兩人相約,苟富貴勿相忘。
楊憲默默的聽著,雖不知道劉炳想要說什麼,但他素來知曉劉炳的才華,知他這麼說,必然大有深意。便耐著性子聽了下去!
劉炳繼續說道:「這一次,那李玨卻沒怎麼讀書,參加省試也被錄取了,消息傳來,鄉里都開始笑話妓女劉興祖了,說她太傻了,這李玨省試被錄取,去做官了,日後飛黃騰達,還能要你這個妓女,他啊,是不會回來的!」
楊憲抬頭看了一眼劉炳,眉頭皺了皺,依舊不明所以。
劉炳絲毫不以為意,接著自己的故事繼續說道:「那妓女劉興祖卻堅定的認為一定會有音信的,所以對著眾人的譏笑並不理會。果然沒多久,李玨果然來信,去了妓女劉興祖妓女籍,劉興祖從良了,嫁給了李玨。「
「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楊憲冷聲道。現在的他真沒心情來聽什麼才子佳人的故事。
劉炳瞥了一眼楊憲道:「大人可知道,那李玨參加的是漕試。「
楊憲不蠢,很快明白了這故事的含義。漕試?宋代趙昇《朝野類要.舉業》有「漕試」條目,景佑年間,命各路轉運司類試現任官員親戚。此後形成制度,由轉運司類聚本路現任官所牒送隨侍子弟和五服內親戚,以及寓居本路士人、有官文武舉人、宗女夫等,舉行考試,試法同州、府解試。漕試合格即可參加省試,最後自然也可以參加殿試,從而做朝廷的官員。
宋代實行解試、省試、殿試等三級考試制。解試又稱鄉貢,由地方官府考試舉人,然後將合格舉人貢送朝廷。解試包括州試(鄉試)、轉運司試(漕試)、國子監試(太學試)等幾種方式,每逢科場年,在八月十五日開考,連考三日,逐場淘汰。舉人解試合格,由州或轉運司、國子監等按照解額解送禮部,參加省試。
按說這不過是一個漕試,同樣是考試而已,也沒什麼,但其中的差別就在於解額,就是參加省試人數,能讓人做假的地方就在這裡。參加省試,州府和轉運司的名額是分開的!如此一來,科舉的空間就大了,可以說,這個漕試是宋代皇帝為了照顧這些轉運司的官員而特別開設的科舉通道,朱元璋這一次開恩科,以八股取仕途,按照宋朝的科舉,同樣開了漕試,而漕試的條件是由轉運司類聚本路現任官所牒送隨侍子弟和五服內親戚,以及寓居本路士人、有官文武舉人、宗女夫等,舉行考試,這樣的空間就大了!「
「你是說——?「楊憲眼睛亮了亮。
劉炳點了點頭道:「不錯,大人可以利用這次科舉,多弄幾個漕試的名額來,給大人最親的人參加科舉,據我所知,大人的侄兒,卑職的弟弟都參加了科舉,大人大可利用這次機會讓他們高中,這樣一來,大人在朝中的根基不是有了麼?「
「對,對!我怎麼沒想到呢?還有什麼比自己兄弟同朝為官更為牢靠呢?就這麼辦!」楊憲一拍大腿,一錘定音道。
兩人相視仰起頭哈哈大笑,笑聲響徹中書省,門外一個小侍衛左右瞧了一眼,弓著身子迅速出了中書省趕往胡惟庸的府邸。
清晨第一縷的晨曦,透過樹葉的縫隙了透射了進來,細細碎碎的光斑,在院子的一顆大樹下不斷的閃爍著。
院子之中,一個年輕的充滿力量的身軀,盤腿坐在一塊乾淨的石板上,雙手交接,擺出了一個佛祖般的姿勢,雙目緊閉,呼出的氣息緩緩而動。
四周花香鳥語,水池裡涓涓的水流聲,中院不時傳來幾聲鵝鵝鵝的叫聲,讓這個清晨熱鬧了起來。
年輕人雙眼仍舊緊閉著,略顯單薄的嘴唇,微微翹起,勾出了一個完美的弧線,若是有一個女子此時站在這裡,一定被年輕人這似笑非笑的神情所迷戀,吐納了一陣,年輕的胸膛微微起伏著,呼吸聲,慢慢的變大,卻既有節奏,那節奏越來越慢,聲音越愛越小,呼出的氣息也越來越淡薄,直到最後看不見。
直到這時,那年輕人一張英俊的臉龐,似乎也在瞬間發出了一些改變,散發出猶如溫玉般淡淡的光潤,充滿了健康之感。
年輕人緩緩吐出氣息,又緩緩吸入氣息,如此這般週而復始,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年輕人才一臉汗水的睜開了雙眼,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光澤亮了亮,年輕人用力的吐了口氣,露出了一臉滿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