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洮城中,李思齊皺著眉頭在大帳裡走來走去,他沒想到明將如此厲害,一路不費吹為之力,便進據蒲城,逼降元鄜城(今陝西洛川境內)守將施成,厲害如張思道聞也帶領大軍逃亡老巢慶陽,這個結果是他不曾想到的,當初,王保保兵敗太原的時候,他心中還有些嘲笑王保保收取大都無望,還丟了根基,實在可笑,可如今不管是聽到的,還是看到了,明軍的確是足夠的強大,強大到不是他能對付的,也許只有那個已經死去的人放手一博,或許能贏回來。
他是漢人,對於元朝其實並沒有多大的好感,甚至對朝廷的不少的政策大大的痛恨,但這些年來,他卻沒有生出絲毫的背叛之心,這一切都要歸功於那個以及死出了多年的察罕帖木兒對他的賞識,女為知己者榮,士為知己者死,讀了一些書的他談不上滿腹經文,卻唯獨記住了這兩句。
此後,他一路追隨這個知己,組織之地主義兵,設計襲破羅山,平河南、陝西,遏制紅巾軍,維護那個將要傾倒的朝廷,這一路走來,他無怨無悔,但察罕帖木兒還是死了,死在兩個小人之手,得知察罕帖木兒被殺身亡的消息,那一晚他獨自一人喝得伶仃大醉,醒來大哭了整整一晚,那一晚,他告訴自己,絕不背叛,若非如此,他難以堅持今日。
「父親——?」門外養子趙琦喊了聲,將李思齊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進來吧?「李思齊頭也沒抬道。
一陣腳步聲,走進來一個人來,昏黃的燭光映出來人的相貌,一張古銅色的四四方方的臉,鼻樑比尋常人要大了少許,絡腮下長滿了並不濃密的鬍鬚,來人用一雙三角眼迅速掃了一眼坐在燈下李思齊,隨後飛快的瞥了一眼左側一張大床上大箱子,眼裡閃爍著貪婪的光芒。
「徐達的大軍到哪兒了?「李思齊依舊頭也不抬的問道。
趙琦收回了目光,舌頭下意識的伸出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身子微微向前傾斜了少許,低聲道:「今早徐達的大軍兵分三路,圍困了臨洮!
李思齊並沒有露出吃驚的神色,臉色如常,唯獨一雙眸子盯著遠處閃了閃,歎了聲道:「命令將士麼,誰也不准出城迎戰,若有違抗軍令者,斬!」
「是!「趙琦應了聲,用眼角的餘光飛快的掃了一眼大床的大箱子,吧唧了兩下,迅速出了大帳。
李思齊並沒有起身,目光仍舊盯著大帳外,許久,自言自語的道:「大人,卑職最後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臨洮城外,蕭雲正與耿炳文說著打仗心得,這位未來大明第一守將,還真不是蓋的,孫子兵法說得頭頭是道,更難得他都有獨特的見解,這點尤其被蕭大將軍狠狠敬佩了一番,常常笑道:「若是當年趙括有了你一半的覺悟,說不定早就成了千古名將了!」
耿炳文一臉得意之色,嘴上卻含糊的說了一大堆:「差得遠,差得遠!」
氣得蕭大將軍罵了句「虛偽」,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正笑著便見王銘陰沉著臉色走了過來,邊走邊罵,摸樣甚是氣惱。
「我說我的王大將軍,是那家的窯子的娘們得罪你了,一路罵罵咧咧的?」
一聽這話,王銘忽然嘿嘿一笑,道:「要是窯子的姑娘到好了,老子大不了讓來個老漢推車的什麼的,讓爺耍耍?「
蕭雲與耿炳文相視一望,各自「哦「了聲,蕭雲笑道:」不是窯子的姑娘,能讓王將軍如此生氣的,看來這人不簡單啊?「
「屁,一個縮頭烏龜而已?算那門子不簡單啊?」王銘破口大罵。
耿炳文實在有些好奇,笑道:「我說王兄弟,你這唱的是哪一出啊,你都把我們弄糊塗了?」
王銘繼續罵了幾聲,道:「還不是李思齊那個王八蛋?」
蕭雲心道:「李思齊?娘的,他怎麼惹得你了,難不成爆你了菊花了?「眼珠子朝王銘身後掃了一眼,自言自語的道:」這走路不是好好的麼,看樣子不像啊?「
王銘哪裡想到自己敬佩的蕭大將軍一腦子齷蹉的念頭,若是知道,只怕提刀追殺他的念頭都有啊。這位莽漢嘟著嘴巴罵了聲,不滿的道:「這個李思齊老子還以為他是一條好漢,誰知他娘的竟是一個縮頭烏龜,自我大軍抵達,這個老不死的竟然下令固守不出。害得老子沒仗可打,你們說說這個老不死的是不是該死!」
蕭雲與耿炳文哈哈大笑了幾聲,蕭雲道:「王將軍請放心,用不了多久你就有仗打了?「
王銘平日子除了喜歡上陣殺敵之外,還就是每次大戰結束後,佔領一個城池後,一定會去當地的青樓,找幾個窯子的姑娘,好好**一番,美其名曰他王銘所到之地,都佈滿他的女人。如今跟了蕭雲後,這廝還多了一樣愛好,那就是聽蕭大將軍分析敵情。
「何以見得?「王銘將身子往蕭大將軍身邊湊了湊。
蕭雲皺了皺眉頭,下意識的挪動了腳步,沒好氣的道:「這個還不簡單,李思齊根基在鳳翔,哪裡才是他的風水寶地,如今被我大軍一路追逼,不得不逃至臨洮,這臨洮雖稱狄道,自古為西北名邑、隴右重鎮、古絲綢之路要道,是黃河上游古文化發祥地之一,但這裡民風剽悍,李思齊初來此地,根基未穩,豈能堅守長久,所以待城內糧草已盡,大戰還不是指日可待?「
王銘一拍手,笑道:「是啊,我怎麼沒想到呢?「
蕭雲笑罵道:「你這個豬腦袋,能想到才怪呢?」三人哈哈一笑,就在陳門外的大帳裡說起笑來。
臨洮城,李思齊正挑燈看桌前堆起的一座簡易的城防土堆,上面插滿了各色的旗幟,當看到了蘭州被明軍所佔,他重重的歎息了聲:「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後路,唯一的活路就在臨洮古城的正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