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真是個好地方啊?若是日後了卻君王天下事,也有這麼一個地方,蓋幾件茅草屋,開墾幾塊良田,再養幾條魚兒,每天和小郡主、小蝶,謝蘭、陸家姐妹釣釣魚,看看風景,閒來就種種花,理理草,學著陶淵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再也不理會人世間的煩心之事,那該是多麼的逍遙自在!「
就在蕭雲獨自想著心事之事,張玉落已經端坐在涼亭的石桌上,玉手微微抬起,提起茶壺放在竹筒的前方,聽得咚咚咚的一陣水聲,蕭雲才回過神來,順著聲音一看,見張玉落跟前的石桌上,放著一個精美的茶壺,茶壺的四周圍繞放著六隻瓷器杯子,茶杯的另一頭還放著一個小小的火爐,火爐的爐火已經點燃,正發出燃燒的聲響。
張玉落優雅的伸手提起了接水的水壺,動作之優雅,讓蕭雲看的有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心道:「這丫頭看似在這上面沒少下工夫啊!不然絕對做不到這麼優雅,好看!「
張玉落見他看的發呆,忍不住展顏一笑道:「既讓公子來聽故事,若沒有茶水可喝,豈不是太過失禮?」
蕭雲搖頭一笑,卻也不答話,既然是客人,客隨主便。
張玉落將茶壺放入了火爐上,才長長的吐了口氣,不知是因為運動的緣由,蕭雲只覺得眼前的張玉落臉蛋紅紅的,煞是好看。
張玉落望著遠處,環視了一番,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思緒,又似乎沉浸了某種回憶之中。
蕭雲並沒有出聲催促,端坐在一旁,耐心等待。
也不知過了多久,張玉落玉手伸入懷中,摸出一個絲巾來,看了一眼,便遞給了蕭雲。
此時天色昏暗,好在有月光,蕭雲接過絲巾,展開一看,果然是一首詩詞,看了幾行,忍不住小聲吟唱了起來。
中興諸將,誰是萬人英?身草莽,人雖死,氣填膺,尚如生。
年少起河北,劍三尺,弓兩石,定襄漢,開虢洛,洗洞庭。
北望帝京,狡兔依然在,良犬先烹。遇舊時營壘,荊鄂有遺民,憶故將軍,淚如傾。
說當年事,知恨苦;不奉詔,偽耶真?臣有罪,陛下聖,可鑒臨,一片心。
萬古分茅土,終不到,舊奸臣。人世夜,白日照,忽開明。
袞佩冕圭百拜,九原下、榮感君恩。看年年二月,滿地野花春,鹵簿迎神。
蕭雲一邊讀一邊細細思索,這首詞雖寫的是岳飛,可那股氣勢,讀來讓人熱血沸騰,一股豪氣從心底油然而生,蕭雲很難想像這首詩詞是出自張士信的手筆,忍不住道:「這,這是你爹爹寫的?」
張玉落臉上一紅,道:」詞並非我爹爹,而是一個叫劉過的讀書人做的,我爹爹不過記得便抄在了這絲巾上了!「
蕭雲不知道這劉過是誰,不過見此人詩詞豪氣沖天,愛國之情不言而喻,料想也是一個有名的愛國文士,所以並不在意,豎著耳朵繼續聽,憑著感覺,他隱隱約約知道,接下來的故事,應該是多半是與這首詩詞有關了。
果然,張玉落沉吟了一陣,道:「我爹爹與娘親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兩人從小就彼此有情義,只是我爹爹年輕之時,心中記掛著考科舉,一心一意的只想考科舉做個好官?「
「做個好官,韃子朝廷都那樣了,還有什麼好官可做啊?想不到這張士信還挺迂腐的?「蕭雲心中暗自嘀咕。
「我娘親見韃子朝廷荒淫無道,對我爹爹考取科舉,並不看好,但男兒志在四方,我娘親心中雖不願意,卻也知道這是我爹爹的大事,不支持,但也不阻攔!「
蕭雲點頭道:「這個自然,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嘛?「
張玉落看了蕭雲一眼,幽幽道:「我爹爹也常常這麼對我娘親說,每一次,這麼說,我娘親總是一笑,卻也不反駁!「
「真是一個溫柔體貼的女子啊?「蕭雲感歎道。
「我爹爹一心想靠科舉,讀書也就更賣力,四書五經,諸子百家,兵法、策論,只要是與科舉有關的,我爹爹都會苦讀一遍,直到這些書籍的東西,都牢牢的記在他的腦海裡,能科舉之時能用得上,才放下手中的書本,如此這般,我爹爹在家埋頭苦讀了五年,才收拾行囊,趕往大都考取科舉,此番我爹爹信心滿滿,本以為憑著自己的才華,中一個狀元也不是什麼難事?可……?」說到這兒,張玉落輕聲一歎。
蕭雲則聽得好笑,心道:「看不出來,這張士信還有這等迂腐的事情,著實沒想到啊,難怪張士誠在被朱元璋打敗後,立即勸解張士誠投奔朝廷,看來他對韃子的朝廷,還是蠻忠心的?」
張玉落沉默了一會兒,臉上的神色才恢復了常態,繼續道:「我爹爹苦讀了五年,上了大都,滿心歡喜,那知韃子視我南人如豬狗不如的畜生,這科舉根本就是為韃子所設,那哪裡還會讓我爹爹四等人進那考場啊,爹爹不服,被韃子拖出去毒打了一頓後,便將其趕出大都,我爹爹一氣之下,憤然返回了家中,將家中的四書五經一把火燒的乾乾淨淨,他這一把火也燒了他的心,從那以後,一連幾年,我爹爹就在家鄉的一處山林裡,結廬為境,誰也不見,也不肯下山,那意思是最明顯不過了,寧願在山上過,也不願意看到韃子的世界!」
「呵呵,看不出你爹爹還有幾分傻氣啊?不過這傻氣倒是也傻的可愛?「蕭雲聽得樂呵呵的道。
註解:劉過(1154∼1206)南宋文學家,字改之,號龍洲道人。吉州太和(今江西泰和縣)人,長於廬陵(今江西吉安),去世於江蘇昆山,今其墓尚在。四次應舉不中,流落江湖間,布衣終身。曾為陸游、辛棄疾所賞,亦與陳亮、岳珂友善。詞風與辛棄疾相近,抒發抗金抱負狂逸俊致,與劉克莊、劉辰翁享有「辛派三劉」之譽,又與劉仙倫合稱為「廬陵二布衣」。有《龍洲集》、《龍洲詞》。
為其代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