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百來人,但這些重物安裝起來也頗為麻煩,等著一切弄好了也花了整整兩個多時辰,眼看著劉伯溫預定的午時三刻就要到了,湖面平靜如水,一波萬傾,除了前方正在攻佔的雙方濺起的水花,絲毫沒有要起風的跡象。
平靜的湖面讓三人心頭不由的一歎,蕭雲這會兒也有些打鼓,二十一世紀的天氣預報都經常有不准的時候,何況是劉伯溫掐指一算呢?這東風指定是沒有了?
郭興有些沉不住氣,望了一眼停泊在康山附近的白來之漁船,以及船上準備隨時出發死士,方才扭過頭對朱元璋道:「主公……這時辰就快到了,該如何是好啊……再不想辦法……只怕……?「
朱元璋陰沉著臉,道:「我相信軍師的預言!「語氣竟出奇的鎮定,聽得蕭雲點了點頭,心道:」戰爭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有這份沉穩,普天之下除了朱元璋,恐怕無人再有了?「
既然朱元璋下達了「等「的命令,郭興就算再著急,也不得不耐心等候,如此這般三人站在船頭又等半個多時辰,仍舊不見風起,郭興張了張嘴巴,正想說話,便在這時,一艘小舟急速而來,舟上之人一見朱元璋,不及細看,慌張的跳下漁舟,奔上朱元璋的戰艦,單腿跪地,抱拳道:」主公……不好了……漢軍兵力太強,我軍將士,多次衝殺都被敵軍打退了回來,現在漢軍趁勢攻擊,我軍……我軍……死傷不少,徐元帥、常遇春讓末將來告知主公,若不後撤,只怕……?「
朱元璋尚未答話,郭興上前一步,道:「怎麼會這樣?「
那小將道:「徐將軍組建長蛇陣與漢軍周旋,無奈漢軍龍船首尾相接,利用龍船堅固龐大,不斷的撞擊長蛇陣,兵卒漁船不足以抵擋,長蛇陣被漢軍從中撞開,切成了幾段,首尾不能相顧。漢軍趁勢發動了攻擊,漢軍龍船雖不靈活,只是龍船收尾相連的法子也極為厲害,先利用龍船撞翻我軍漁船,然後以火炮、強弩、弓箭、火銃輪番攻擊,將士們就這樣被射殺不少!再加上將士見敵軍船隻龐大,不免有些心虛怯戰,一來二去,衝散的長蛇陣就再也組建不起來,數萬兵馬瞬間潰敗,幸虧常將軍大軍及時趕到,如今正與漢軍周旋?」
那小將場面的戰況一一說了個遍,說到最後,漢軍利用龍船對長蛇陣形成包圍之勢,大有關門大狗,一舉消滅徐達、常遇春這兩股主力之時,郭興再也忍不住了,他不敢對朱元璋擺臉色,只等瞪了一眼蕭雲,語氣急切道:「主公,都等了這麼半響,仍不見東風起,再這麼等下去,二十萬大軍遲早要被漢軍所滅!」見朱元璋沒有答話,郭興繼續道:」主公,天象萬變,不可預測,軍師雖有管仲、諸葛孔明之才,卻也難以掌握天象,如今午時三刻已到,湖面不曾有半點風向……再這般等下去……只怕……?」
朱元璋沉著臉,二十萬大軍,兵力不及漢軍,武器不如漢軍,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一場東風,老天都不肯幫忙,這仗還能如何打,一直覺得陳友諒不可怕的朱元璋,直到此時此刻方才覺得對手竟是那麼可怕,一股絕望在朱元璋心裡湧起,向前衝殺漢軍,無疑是送死,從這裡退出去,多年的辛苦,豈不是付諸東流,安慶、採石、池州、太平、濠州、金陵一切的一切都將不屬於自己,唯一的退路只能退回洪都,一座抵擋陳友諒的八十五天的城池而已!難道就要靠著這一座城池,坐等陳友諒的大軍麼?不,不……不我朱元璋以驅逐韃虜,光伏漢人江山為己任,要的是整個江南,是整個天下……豈能固守一城一池?「
朱元璋陰沉著臉,沉默不語。
望著鄱陽湖上,漢軍如山的龍船一點一點的逼近,從未感覺害怕的蕭雲也感覺到危險的來臨,他沉吟半響,走上前道:「主公,依卑職之見,這麼等下去不是辦法,末將願意率領敢死隊,擾到漢軍的後方,趁其不備殺他個措手不及,只要挫敗了漢軍的攻勢,相信依著徐大哥、常大哥只能,定能想到破敵之法?主公以為如何?「
朱元璋皺著眉頭,仍在思索,眼下的局勢,讓他有些拿捏不定,直覺告訴他,此時進固然艱難,退卻更難。漢軍此時士氣正旺盛,如今聞風而逃,如此良機,依著陳友諒的個性,豈能錯過,必定揮軍猛攻,如此一來,死傷更大,但若能堅守,憑著他對劉伯溫的瞭解,「午時三刻東風必起「這句話絕非兒戲,若是守得東風,扭轉局勢,打敗漢軍自不在話下,尤其眼下午時三刻即刻就要到了,如果不惜一切代價,守得東風來,利用火攻一把大火燒了漢軍的龍船,那麼這一戰便;立全功了。
經過一番思索計較,朱元璋絕望的心開始抱著一絲希望,他收回遠眺湖面的光芒,將自己心中所慮所想,所做的決定一一對蕭雲、郭興二人說了一遍,蕭雲倒是頗為鎮定,畢竟心中對於劉伯溫的計策,還是比較信任的,況且眼下劉伯溫預言的「午時三刻」並沒有到,想要的東風指不定回來。因此聽了朱元璋的決定,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臉上並沒有如何吃驚。
反而是郭興有些沉不住氣了,戰事已經到了這份上了,再等下去,除非有東風,否則就是全軍覆沒,這份不可思議的決定,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之內,他實在很想勸解朱元璋退兵,眼下的情況,只要退出鄱陽湖,趁著陳友諒大軍行動遲緩,殺他一個回馬槍,在漢軍尚未返回江州之時,一舉奪下江州,然後利用洪都城池之堅固,抵擋漢軍……?「但這一番他並沒有說,因為他看到了朱元璋的眼神,那時一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不顧一切的眼神。
「哎,罷了,既然如此,那就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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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小說有」午時三刻開斬」之說,意即,在午時三刻鐘時開刀問斬,此時陽氣最盛,陰氣即時消散,此罪大惡極之犯,應該」連鬼都不得做」,以示嚴懲。陰陽家說的陽氣最盛,與現代天文學的說法不同,並非是正午最盛,而是在午時三刻。古代行斬刑是分時辰開斬的,亦即是斬刑有輕重。一般斬刑是正午開刀,讓其有鬼做;重犯或十惡不赦之犯,必選午時三刻開刀,不讓其做鬼。皇城的午門陽氣也最盛,不計時間,所以皇帝令推出午門斬首者,也無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