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將軍……?」人群裡黑衣人的親信似乎有些擔心,忽聽得黑衣人怒罵道:「蠢貨,堂堂天完國太師要走,誰能攔得住?還不出去?「
「張定邊果然是張定邊,能有如此見識,難怪陳友諒如此看重你!「鄒普勝右手一揮,手中的太白鴨如同被人端著一般,平平穩穩的落在了紅木的桌子上,落地竟沒發出一丁點聲響。
「人傳鄒普勝一身武功出神入化,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張定邊暗自讚了聲,伸手撕下了蒙面的黑布,眉宇間一股殺氣隱隱顯出,因為緊張,出汗的右手不由自主放在腰間衣衫上擦了擦。
鄒普勝同樣瞇著雙眼,張定邊的武功他早有耳聞,一身武功不在自己之下,這些年跟隨陳友諒南征北戰立功不小,實乃是個厲害的角色,眼看他抬起的右手摸向了腰間,鄒普勝瞇著雙眼突然一張開,仰天哈哈一笑道:「張將軍此番前來,相比是奉陳元帥之命,前來取老夫項上人頭吧?」
張定邊被他道破了心思,倒也不否認,沉聲道:「不錯!你可有遺言要說!」對於這個厲害的角色,張定邊實在半點都不敢放心,就這麼一會兒工夫,直覺背後衣衫濕透了一片。
「哎……?」鄒普勝歎了聲道:「若是老夫想讓你告訴陳元帥,老夫想投靠元帥呢?」
「你……?」張定邊微微一愕,有些吃不住鄒普勝在動什麼心思,目光一凝,盯著鄒普勝忽然哈哈一笑,道:「太師此話何意……?」
鄒普勝神情微微一凝,朗聲道:「老夫知道陳友諒初次出任兵馬大帥元,國中根基未穩,此番誅殺趙普勝、攻克採石,就是為了能順利在國中建起威望,如今天完國兵馬以百萬,除去明玉珍所在部之外,天完國兵馬盡數歸了陳友諒所有,現在採石一破,國中各得的鎮守兵馬必定以陳友諒唯命是從,如此一來,用不了多久啊,陳友諒必定學宋太祖黃袍加身,逼迫徐壽輝退位,只可惜……?」若朝廷沒有想老夫這般人物,鼎力相助,必定人心不穩,朝廷必亂,眼下張士誠、朱元璋、韃子朝廷虎視眈眈,若因此而造成朝中人心不穩,對陳友諒一統天下大業只怕大大不利吧?「
張定邊雙眼瞇了起來,握住朴刀的手也微微鬆了松,鄒普勝見張定邊如此,不由得吐了口氣,隨即神色一肅,繼續道:「老夫官居太師職位,在朝廷還有些威望,若是老夫隨口說句話……雖不能讓百萬將士信服,但讓百萬將士穩定這個老夫自問還有些手段辦得到?「
張定邊跟隨陳友諒多年,心知陳友諒志向不小,如今倪文俊、趙普勝已除,朝中除了鄒普勝之外,再無敵手,若說要廢除徐壽輝倒也不難,可是能讓眾位將士真心實意的臣服那就不好說了,萬一被幾個有心人挑動,釀成兵變也不是不可能,現在大軍剛剛攻克採石,接下來就是考慮的可不是攻克應天了,而是動盪後的人心!「
再說一旦朝廷動亂的消息傳出去,以朱元璋的奸詐,張士誠的兵強馬壯,友諒雖然打仗是一把好手,可如何同時對付張士誠、朱元璋呢?況且還有一個一心想坐山觀虎鬥的韃子朝廷,人心不穩,莫說征戰天下,到時恐怕天完國也要被人吞併了!
廢除一個沒用的徐壽輝並不是難事,可朝廷上下數百萬將士,人心難測,區區一個徐壽輝可是牽一動而動全身,一個處理不當,便人死國滅了,這是張定邊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張定邊看了一眼鄒普勝,本來緊緊握刀的右手慢慢的鬆了開來,若說眼下唯一能穩定局勢而又能讓徐壽輝退位的,整個天完國不費一兵一卒而不讓將士離心離德的唯有鄒普勝了。
張定邊瞇著雙眼灼熱的目光在鄒普勝臉上冷冷掃過,冷聲道:「你何為要這麼做?「
鄒普勝神色一陣暗淡,沉默不語。
「哼,說不出理由來,讓我如何信太師,太師昔日以夢見黃龍蟠其鐵砧,擁護徐皇帝,如今更是極力慫恿徐皇帝遷都江州,其目的所在,路人皆知,現在卻要投奔與大帥,恐怕……?「張定邊說的目光微微變了變,他對眼前的鄒普勝所說的話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尚且還不能斷定,所以一時也不知該不該信他,見他沉默沒說話,心中的疑惑更加大了起來,剛剛鬆開的右手,再一次握起了刀柄。
鄒普勝面容蒼白,自倪文俊被殺,趙普勝被連根拔除,朝廷兵馬大權頃刻將被陳友諒收歸所有。
此後,陳友諒大軍揮動,攻克安慶,鎮江、採石,漢陽周邊頃刻將被收拾得乾乾淨淨,誰也沒料到昔日一個小小的主簿剛剛接受兵馬大元,在毫無根基的情況下,竟幹出了這般驚天動地的大事來,這樣的手筆,這樣的眼光,這樣的魄力,遠非徐壽輝可比。
自那天起,他就看出了陳友諒的野心勃勃,對於天完國、甚至金陵、江南、天下這個年輕的後生勢在必得,徐壽輝的皇帝肯定是保不住了,一旦陳友諒根基站穩,退出皇位是遲早的事情,與其被這個後生逼至如此不堪的局面,不如主動反擊,趁其羽翼未滿之時,一舉殲滅陳友諒。
可惜……徐壽輝不是陳友諒,也不是他鄒普勝,當他一遍一遍的訴說陳友諒,誅殺倪文俊、趙普勝,攻克安慶、龍興、傭兵黃州,利用戰事獲取威望,這一系列足以讓人警覺的大事,偏偏徐壽輝猶若未聞一般,從這時鄒普勝心思就開始動了,雖然他有智慧,一身功夫,能言善辯,比徐壽輝的手段要多的多,但他的手腕再高明,一個扶不起的阿斗,縱有諸葛孔明之才又能如何呢?
………………………………最近聽了不少關於鄒普勝的故事,還蠻有趣的,這裡附註一下,也算是對這位古人的一番編排吧
海外華僑的神廟和善堂,有許多地方將虱母仙和八仙一起供奉;在潮汕,一些鄉里的建築和墓葬,有許多是虱母仙所建,虱母仙是實有其人的。
虱母仙怎樣從人而變成仙,民間有許多傳奇性的傳說。
虱母仙,原是一道人,名叫鄒普勝,善卜天機,精通玄學。生於元末,活動於明初。
元末,蒙古族的野蠻統治已不得人心,也即天運已盡。各處農民紛紛起義、造反。道人鄒普勝也下山參加了南方紅巾軍陳友諒的隊伍,當上了軍師,和朱元璋率領的、劉伯溫當軍師的起義軍,互相爭奪天下。
兩軍相爭,鄒普勝為陳友諒出謀劃策,打了九十九次勝仗,但最後一次,陳友諒卻戰敗中箭身亡。這個戰役就是1363年4月至7月的歷時85天的「鄱陽湖大戰」。
朱元璋統一了中國,做了皇帝,建了大明王朝。當時劉伯溫曾在朱元璋面前極力推薦鄒普勝,召請他來共治天下。
但鄒普勝自友諒兵敗之後,慚愧得無地自容,就隱姓埋名,取野鶴閒雲之意,自名為何野雲,以其青年時期所習天文、地理、土木建築技術謀生。
在這之後的幾十年間,何野雲避禍至河南省南部淮河北的正陽縣,至今其後人已發展到幾十個村落,計有大鄒寨、小鄒寨、鄒樓等萬餘人。其族人皆知其祖先來自湖北麻城。
明洪武年間,何野雲(一說其後人)從北向南流落到了潮汕——主要是潮陽,為人營造祖墳,建築鄉里,成為名噪一時的地師。
何野雲在潮陽築仙城,建寨門,鑿泉取水;可見其是一位通曉天文、地理、數術、建築的道家,他在三門城建了一個鄉里叫仙城,在貴嶼風港建的「欹寨門」,自明至今歷六百多年,不管颱風、暴雨、洪水、地震,這個寨門一直屹立著。棉城陳厝溝古的「欹門閭」和四魁大廳也是何野雲根據地形地勢的特殊建築設計,照道家術數排列,有利采光、納氣。他在河浦迭石山下所鑿的泉眼,救活即將枯死的禾苗,被稱為仙泉。
何野雲在民間為人營造墓葬,或對一些風水墓地,題聯相贈,如其對潮陽鄭氏神山三世祖在南山金七姑的回龍顧祖的墓地,就題聯「龍虎伏降常不老,子孫拜掃永無疆」的聯句,鄭氏後代,總是津津樂道說其地「籍非其地為南山之領袖,何以見賞於神仙乃爾乎!」
何野雲雖然技術高超,在民間做了許多好事,但因其性格怪異,巧師傅不隨主人意。所以問津的人不多,弄得他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浪跡江湖,哼著「人生在世不得意,牽動長江萬古愁,……國破山河在……」等詞句,窮困潦倒地在各處流浪。
何野雲本領高強,又形骸放蕩,所以在民間生出許多傳說。
據傳,何野雲一日在山野中漫遊,驟然烏雲密佈,雷聲霹靂,只好閃進山邊破廟避雨,又饑又渴又遭雨淋,進廟後蹲在神壇之下,思緒萬千。
何野雲想著,當初下山之時,師父曾囑咐,有光者,可輔助之。他投友諒時就誤把友諒理解為月亮(即光),直至朱元璋樹起大明旗號,他才知「明」是日月齊輝,才是真正的光。他知道投錯了主,但為時已晚,悔之莫及了。想著,想著,此時,彷彿有一仙女冉冉從天而降,何野雲便將心中之事對她訴起苦衷來:「何某自幼攻天文,觀得元室氣息奄奄,江浙上空,紫微星亮,正應在陳友諒身上,故投奔於他,孰料天下為朱元璋所得,陳友諒失敗,何某落魄,上蒼何其不公!」那仙女卻回答道:「何野雲,你言道差了,枉你熟習天文,陳友諒雖是紫微星君降世,你卻不曉得帝王之星輪轉之中,六十回中有一遭是天犬星犯紫徽星君,此番卻正是天狗星得正位呢!」「啊,原來如此!」「再說,陳友諒得勝之後,只思榮華,你身為軍師未能諫阻,也是失職。這哪能說是天道不公!失民心者失天下。這你難道不懂麼」說著,就將仙衣一件,披於何野雲身上,並說:「這一仙衣上的虱母,是為你護衛的兵士,你穿在身上,可隱變形骸,餓時可從衣上取物充飢。」何野雲歡喜得不得了,睜開眼來,方知是南柯一夢。坐起定神之後,果然身上有一破衣,衣上虱子爭躍,伸手一抓,卻是芝麻一把,急送口中充飢,抬頭一望,神壇上有「九天玄女」一位,正如夢中仙女模樣。
從此,何野雲披上仙衣,外人見衣上虱母亂跳,便稱何野雲為虱母仙。
虱母仙披著仙衣,繼續他那「野鶴」、「雲水」的漫遊生涯,一日寄居於貴嶼鳳港村盧家,盧家的女主人見其道袍髒臭,又長滿虱子,當其脫下睡覺時,就燒了一鍋開水替他浸洗,當開水一沖下,虱母仙在睡床上突然躍起,大聲呼叫:「我命休矣!」
虱母仙逝後,被天上玉皇上帝封為水神,管理潮汕江河。他定下一規例,凡過往船隻,不得運載不義之財,所以,豪紳剝奪農民的米船,一到榕江的雙溪嘴,都被虱母仙令神龜將其翻沉,並將米儲存於關埠石井巖三峰古寺,故民間有「雙溪嘴沉船,石井巖出米」的故事。虱母仙,就是這樣從人而成仙,潮陽的仙坡鄉東隴尾群眾最先為其建三山水峙古廟。以後潮安、揭陽、普寧各縣也建有隴尾老爺宮。隨著潮汕人出洋謀生,虱母仙也跟著出洋,在東南亞各地,受到華僑的供奉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