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蕭大人,卑職一時貪念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錯,殺頭不足為惜,可是卑職這些年來所貪糧草均被王強、胡三捨、李連志等人揮霍一空,卑職每個月所動的銀兩,不過四百兩而已,況且卑職這些年來,深感罪孽深重,雖犯了大錯卻沒做傷天害理之事,卑職雖有剋扣兵卒糧草,卻也在收取諸位兵卒糧草之時,大打方便之門,不曾有損害兵卒的一分一毫啊?「
蕭雲一時沒明白過來,一旁的藍玉急忙上前,道:「大人,吳百戶還負責收取諸位兵卒家中田租賦稅之責?「
蕭雲微微一愣,心道:「看不出這人雖是小小的一個百戶,卻掌管的職權還不少?「經過藍玉這麼一說,蕭雲頓時明白了過來,朱元璋攻佔應天後,正處於九字真言,」廣積糧「的前期,所以對於田租賦稅很是看重,規定田賦分夏、秋兩季徵收。夏季所征稱夏稅,限當年七月納完;秋季所征稱秋糧,限當年十一月交清。夏稅、秋糧分別以麥、米為主,稱「本色」;麥米之外,農桑絲、綿花絨、絹、絲、苧布、麻布等物隨各地情形徵收,稱「折se」。但這樣一來,每年的夏季、秋季上交糧草的太多,加上不少地方處在邊緣地帶,於是朱元璋規定田賦也可以以錢、鈔、金、銀等折納田賦,但貨幣田賦所佔比重甚少,這樣一來,應天的老百姓要交田賦的話,必須將糧食運出來賣出去折成銀兩才能上交賦稅,中間本來就有損耗,加上個別的貪玩從中作梗,他們運出來糧草能夠拿回去六成就算不錯了。
吳人傑掌管應天左哨軍中兵卒家族田賦後,規定每年夏、秋收之時,主動派遣軍中將士拉著貨車,帶著秤桿、稱砣上門收購,雖然從中賺取不少利潤,但心中有愧疚,所以收購的糧草價格比其他軍營要稍微高了一點,這樣一來,算上沿途的關稅以及貪官從中做梗的損耗,這些將士家中所得利潤比起自己送往應天戶部還是要多得多,所以這些將士的家族的天賦多半會賣給吳人傑,因此吳人傑在軍中也有不少人擁護。
蕭雲聽吳人傑說完,側過目光望藍玉望了望,見藍玉點了點頭,緊皺的眉頭也微微鬆了開來,心道:「此人能從中給予百姓好處,足見此人還不算太壞,自己眼下雖然能抓著他們的把柄,卻沒證據,若是自己當真把這件事告訴了朱元璋,沒了證據,也奈何不得此人,這樣一來,反而會引起王強等人狗急跳牆了,自己勢單力薄,這樣一來反而對自己不利,眼下唯有暫時將此事壓下,等找齊了罪證,再一舉擒獲此等膽大妄為之人,眼下此人還有重用,要好生籠絡此人,有了他的幫助,料想王強的罪證用不了多久就能水落石出了!「
見蕭雲皺著的雙眉鬆了下來,吳人傑瞧在眼裡,禁心中大喜,連忙又跪在地上,不住的叩頭求饒道:「蕭大人軍中兵卒數以十萬,身為糧草官,剋扣些兵卒的糧草是常有的事情,卑職不過是被人所迫不得已為之,不曾有絲毫的貪墨之心,還望大人開恩,救救卑職!」
蕭雲一時也難以決絕,要說吳人傑說的也是在理之言,軍中自古以來便存在剋扣兵卒糧草之事,除非兵卒的糧草有朱元璋親自發放,否則誰又能保證,下邊的官員不剋扣呢?吳人傑雖剋扣,但總算還有些良心,也不是太過貪墨,若是自己當真除掉了他,再換來一個不見得就比他廉政,若是換來一個更加貪墨的,那自己這番舉動豈不是比吳人傑更加可恨?「
道理雖然明白,但想起朱元璋流傳在後世的手段,蕭雲還是拿不定主意,不知眼前的事情該如何是好,一旁的藍玉似乎早已看出了蕭雲的難處,此刻的他對於蕭雲是絕對的忠誠,眼珠子一轉,上前抱拳道:「大人,卑職看吳大人誠心悔過,這些年也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當今主公愛民如子,就算他日得知了大人今日的決定也會體諒大人的?只需吳大人能幫大人糾出軍中巨貪惡霸,還軍中將士一個公道,相信以主公的廣闊的胸襟,也會繞過吳大人的?」
藍玉這一番話,蕭雲登時明白了藍玉的用意,眼下吳人傑不過這般巨貪中的一個小蝦米而已,今日就算抓了他,對於朱元璋,對於蕭雲自己其實也沒多大的用處,不過是踩死了一隻螞蟻一般,而眼下如果能拉攏吳人傑,就等於在這幫巨貪之中安插了自己的眼線,收取罪證就比自己盲人摸像要快的多,只要查出了這幫巨貪的背後,縱然到時朱元璋怪罪,自己也可以用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搪塞了!
蕭雲想了想,突然一轉身,眸子的兩道凶光盯著吳人傑道:「吳大人,今日之事,本官有心保你一馬,只是你須當配合本官查出此等軍中巨貪之人,以來彌補你所犯下的過錯,主公乃是雄才大略之人,他日念著你的功勞,相信繞過你的小命,絕不在話下!不知吳大人意下如何?」
吳人傑聽出了蕭雲有意招攬自己,不由得鬆了口氣,叩頭道:「大人請放心,大人的活命之恩,卑職沒齒難忘,單憑大人有所吩咐,卑職一定竭盡所能,為大人效命!」
蕭雲點頭道:「如此最好!」頓了頓又道:「如今王強等人膽大妄為,私自斂收糧草用以釀酒,膽敢公然違抗主公廣積糧的指令,實乃罪不可恕,好在有吳大人棄暗投明,本官有吳大人的幫忙,一定能將這等膽大妄為,貪官污吏繩之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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