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靜一片,唯獨遠處的蟲鳴聲充耳可聞,冷月下,一個唇紅齒白、眉目清秀的英俊的漢子正快速入了一處府邸。
那漢子步伐極快,繞過亭閣,穿過假山,掠過花叢,逕自入了迴廊,不多久在一處高大的門庭前停住了腳步,他緊張的扭過頭往四處張望了一番,確定無人後,方才伸出黝黑有力的右手,握成拳狀,輕輕的在朱紅的門沿上敲打了起來。
「咚咚咚……咚咚咚……?」
「是誰?」須臾,門內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聲音雖冷,卻透著緊張。
門外那漢子左右環顧了一下,突然對著門簾低低地唱道:「
雲從龍,風從虎,功名利祿塵與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蕪。
看天下,盡胡虜,天道殘缺匹夫補。
好男兒,別父母,只為蒼生不為主。
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方罷手。
我本堂堂男子漢,何為韃虜作馬牛。
壯士飲盡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頭。
金鼓齊鳴萬眾吼,不破黃龍誓不休……門外那人聲音不大,卻極有穿透力,不多久一個魁梧的身影在燭光的搖曳下,慢慢向門口走去。朱紅的大門發出「咿呀「一聲,被人打了開來,外面那人扭頭瞟了一眼門外,身子一縱,入一道閃電般,入了房門。
開門的那人一襲白衣,驚覺的探出頭向月光如水的院子裡看了一眼,又將房門重新關上。
人影入了房門,在白衣人身前一丈處,單膝跪地,直著身子抱拳行了一個莊重的軍禮,朗聲說道:「黃州參將張定邊,見過大帥。」
「都說了是自家兄弟,張大哥不必多禮,起來說話!「陳友諒在一處圓桌旁坐了下來,伸手提起了桌上的茶壺,對著一處擺放好的茶杯,略一用力,一注清泉從壺中緩緩流出,準確無誤的注入了白色瓷杯中。
「情況如何?「陳友諒將注滿了茶水的瓷杯向前輕輕一推,微微蹙眉道。
張定邊在陳友諒對面坐了下來,端起瓷杯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喉嚨才道:「一切都在掌握中!「
陳友諒眼前一亮,緩緩扭過頭,閃亮的目光在牆上的那副字畫上瞟了瞟,搖曳的燭光下,那不甚明亮的畫面,在這一刻似乎明朗了許多。
「狗皇帝毫無心機,見了卑職送去的人頭,大為高興,立即升大帥為天完國蓮台省平章政事兼天完國兵馬都元帥之職,總領天完國兵馬。著大帥即刻接管逆賊倪文俊在漢陽各地所在人馬與軍務!」張定邊喝著茶慢悠悠的道。
「當真?」陳友諒突然身子一陣顫抖,騰的一下,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
張定邊點了點頭,道:「千真萬確?這是聖旨!」張定邊放下茶杯,伸出右手在懷中一陣摸索,摸出一道黃絹,隨手遞了過去。
陳友諒一把搶過,迫不及待展開了黃絹,昏黃的燭光下,但見黃絹上,數行朱紅色的正楷大字歷歷在目:「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逆賊倪文俊膽大妄為,意圖加害於朕,幸天祐天完,天祐朕,逆賊倪文俊夜襲黃州被元帥所殺,元帥之功可不日月,朕特命黃州元帥陳友諒為天完國蓮台省平章政事兼天完國兵馬都元帥之職,總領天完國兵馬。著其即刻接管逆賊倪文俊在漢陽各地所在人馬與軍務,不得有誤,欽此!」
「這……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望著朱紅的正楷大字,陳友諒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高興,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天助我也……?「
第二日,陳友諒便從黃州出發,帶著張定邊,韓世勳、陳友貴等一干將帥,揣著聖旨趕往了漢陽,順利接手了原倪文俊直接掌管的全部兵馬大全,自至正十七年倪文俊攻下峽州及巴蜀諸郡,擁軍達幾十萬。天完國又重新壯大起來了,設立國家軍政機構,中央設丞相、平章等官,以倪文俊為丞相,設中書省及六部,軍制方面設統軍元帥府管理軍隊,在地方建置上設行省,加上天完國銳意謀求推翻元朝政權,統一國土,以元帥明玉珍入蜀,進取雲南,這些兵馬在建國之初,全部落入了倪文俊的手中,如今倪文俊已死,原先的兵馬大權除明玉珍一直單獨領兵入川之外,其餘部將如熊天瑞、趙琮諸之流均落入了陳友諒的手中。
漢陽的軍營裡,陳友諒將坐在正位上滿臉笑意地飲著酒,身旁同樣端坐的是尾隨而來的一干將領。
韓世勳端起酒杯一口氣喝乾了杯中的烈酒,一抹嘴巴才笑瞇瞇地道:「如今天完各路兵馬統一歸大帥所有,大帥更是平章政事兼天完國兵馬都元帥,想不到殺了區區一個倪文俊竟換來如此的好處,看來上天都在幫大帥啊?」
「不錯,韓將軍所言極是!「不待韓世勳把話說完,柳濤截過話頭說道:」如今天完全軍將士上下一心、同仇敵愾,只要大帥一聲令下,攻入漢陽,奪了狗皇帝的寶座輕而易舉,末將真不知道大帥為何趁機攻入漢陽,殺了狗皇帝,兄弟們也好名正言順的跟著大帥舉起自己的大旗痛痛快快的大幹一場呢?」
在場眾人多半是陳友諒的心腹愛將,心中多有此意,一聽不少人紛紛吆喝起來。
陳友諒微微蹙眉道:「徐壽輝如今已是甕中之鱉,隨時都可殺,只是此人還有些用處,如今本帥剛剛掌管天下兵馬,軍中多有將士不服,若這個時候動手,只怕對我不利,況且鄒普勝那個老匹夫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有他在,我們便不能冒失動手的,再說了還有張士誠、朱元璋之流正虎視眈眈,沒有絕對的把握,我等都不可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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