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我師傅乃是當朝帝師,博學千古,區區一個對子,豈會抄襲前人拙作?你這等雌黃小兒,莫要在此詆毀我師傅聲諭?」
蕭雲這會兒膽子大了不少,心道:「娘的,你師傅干的都是男盜女娼的齷齪之事,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會兒還提什麼聲譽,當真是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
眾人本聽了伽璘真師徒三人有些害怕,這會兒見蕭雲等人全然不將這三個所謂的帝師放在眼裡,又見蕭雲拿出了當朝天子近身侍衛的腰牌,這些善良的老百姓多半不知近身侍衛是什麼職位,官位有多大,但既然是官家的人,又是皇上身邊的,自然是一個大官了,這大官說三人不是帝師,那自然是不是了?所以沉靜了一陣的人群又開始吆喝了起來。
蕭雲得意的笑了笑,把頭一揚,心道:「今日就豁出去了,管你是什麼帝師不帝師的!」沉吟了片刻,道:「大師,我說的可是假話麼?」
伽璘真那裡還敢言語啊,這對子的確不是他所作,他雖是藏僧,卻和一般的藏僧有些不同,對於佛家所傳的什麼《金剛金》、《法華經》等無絲毫的興趣,相反對相術、陰陽、周易、等奇怪的雜書頗感興趣,「鐵筆插深潭,倒寫文章天作紙這千古奇對,正是他一日在一本雜書上偶一所得,一時讀得來了興趣,便默默暗記在了心中,後來他與人切磋文藝之時,每每說出此對,無不讓人搖頭歎息,一時大為得意,對此聯更是暗記在心,再後來他被禿魯帖木兒推薦入了宮,見了不少漢學大儒,同樣對此聯搖頭歎息,漸漸的他便將此聯當成了自己偶一所得了,今日他傳授了元惠帝幾句雙修口訣後,一時覺得宮中苦悶,便尋了個理由出了宮門來,一出皇宮,氣象便是一新。這幾日冷風不斷,大都的百姓也跟著縮在家裡,好容易挨到這幾日天氣放晴,有些轉暖了,憋在家裡的大都百姓商賈婦孺紛紛從家裡走了出來,天色尚未大亮,大街小巷間到處充塞著人流。伽璘真帶著連個弟子邊走邊瞧,聽說今日香山寺有一年一度的廟會,三人興之所至,也來了香山寺。
香山寺本是唐朝所造,吉安、香山二寺。後來將兩寺合一,金章宗賜名「大永安寺」。元代重修,易名「甘露寺」。元朝進駐中原後,大都作為全國的首都,富甲天下,海內商賈莫不積聚於此地,尤其元朝對佛道兩教極為看重,一時佛道兩家子弟更是積聚在此,香山寺乃千古古剎,秀麗冠於天下,一時佛、道兩家紛紛積聚在此。今日乃廟會,原本熱鬧的香山寺今日又有諸多遊客出來,香山寺裡更是水洩不通。伽璘真沿路觀看了香山寺的風景,又跑到了金剛殿、天王殿、韋陀殿、關聖殿、彌勒殿、四面佛殿、觀音殿、大雄寶殿、伽藍殿、祖師殿、六祖殿、地藏殿、廣生殿、山神殿、包公殿、藏經殿、法堂、禪堂、客堂、鐘樓、方丈以及魁星樓看了個遍,實在過足了隱,過了一個多時辰,方從魁星樓轉到了出來,兩個弟子多日在宮中,終日沒活動脛骨,卻又偏偏要陪元惠帝習練雙修之法,身子也比平日虛弱了不少,此時已是累的滿頭大汗。待走到個僻靜些的角落,二人才笑著對伽璘真道:「師傅,弟子……弟子實在走不動了……?」
伽璘真平日對這兩弟子極為寵愛,眼看兩子弟的確累得夠嗆,環顧左右,道:「既然如此,我等在此地歇息一番!」二人聽了師傅的首肯,心中大喜,環顧左右,見離得最近的便是眼前的這座道教的真武大殿了,二人相視一望,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暗道:「這是漢人的道觀,漢人一向仇視我等藏僧,至元十七年,燕京長春觀道士為爭奪田產,與和尚發生衝突。道士毆擊僧人,並指責僧錄廣淵唆使徒眾焚燒道觀,燒燬倉米三千九百多石,這等場面二人雖沒親眼目睹,但道途聽說了不少,心中不免有些疙瘩,若是等會進了漢人的真武大殿,沒準兒又得挨漢人的辱罵,說不準還得動手!到那時我可真是沒地兒說理去!早知如此,先前在天王殿好好歇息一番好了?「
見弟子面露難色,伽璘真奇道:「你等為何事歎氣?」
二人便將心中所慮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伽璘真本就對漢人沒什麼好感,仗著如今身為當朝天子的國師,位高權重,當朝丞相都要給三分薄面,區區幾個四等南人的道觀如何進不得,當下一揮手,道:「我等只管進去歇息便是?」
聽師傅這麼說,兩人自是大喜過望,左右上前扶著伽璘真喜道:「師傅請!」
三人同時進了真武大殿。今日本是一年一度的廟會,李解環老早就起來將這座真武大殿打掃了一番,這會兒正守在道觀裡給遊客們占卦測字,見有人走過來,卻只是微微起身,一笑道:「三位是要測字,還是卜卦?」
伽璘真本是歇息而已,沒料到有人上前讓其算卦,不由一愣。旁邊的兩個弟子見李解環對師傅大不敬,不由得大怒道:「你這算命的也太撿錢眼看了吧,哪有你這般待客的?咱們師徒三人既不來測字,也不來算卦!「本來說道這兒也許沒事,但伽璘真的弟子平日裡在宮中驕橫貫了,見這老道好生不順眼,又瞧他臉色紅暈、長鬚飄飄,頗有一副仙風道骨之感,在偌大的一個真武大殿之中頗有鶴立雞群之感,霎時將三人比了下去,不由得大為生氣,指著李解環喝道:」你這老道,如此大言不慚,居然在此地打著「天下第一算」幌子,要我說你,胸中所學只怕還比不上我師傅老人家,居然膽敢在此招搖撞騙!「
李解環本對三人也沒什麼好感,礙於今日是廟會,方才沒將三人趕出去,這時聽三人好生無禮,卻言帶諷刺,心中頓時大怒,楞笑兩聲,道:「既然閣下是有才學之人,老道不才,今日倒是想見識見識!」
伽璘真本不想鬧事,但見眼前這老道雖是謙恭,言語間卻頗為自信,不由心中大為不滿,便道:「既如此,便求教於道長了。」
李解環胸中頗有些墨水,料來一個藏僧也不難對付,正有意想趁著廟會羞辱一番,便一口應承了下來,但二人商定,比的並非占卦測字,而是真正的才學。這正合李解環的心意,於是二人就在這真武大殿上比上了對子,對子雖不如唐詩宋詞元曲,但對子也常在文人們應酬答對的日常交往中經常出現,有時一個字,有時兩個字、有時候一句聯對、有時候幾個數字,雖是如此,但若不是胸中真的底蘊深厚到極致的才華之人,也難以辦到。
二人便在這真武大殿裡較量了起來。
初始,仗著漢人的耳熏目染,李解環老道贏了兩對,但伽璘真胸中所學甚雜,加上見多識廣,漸漸的也扳回了兩句,眼看兩人就要打成平手,伽璘真有意想想在這真武大殿打壓一下漢人,讓這幫低等南人見識見識藏僧的厲害,便想起了無人能對的千古絕對『鐵筆插深潭,倒寫文章天作紙。『他陰陰一笑,便將此聯脫口而出,果然此聯一出,李解環大吃一驚,皺著眉頭苦苦思索了半響,默默不能對出。
大殿裡本有不少遊客,見有熱鬧可看,便圍著看了起來,初始見老道還能贏了兩對,後來居然默然不能對,眾人頓時大為沮喪,紛紛辱罵老道丟人現眼。若非蕭雲等闖進道觀,後果還真不敢設想。
此刻,本蕭雲這麼一問,伽璘真那裡自是不好作答了,他就算臉皮再厚,終究是當朝國事,亂認前人遺作之事,自是不大好意思了。一時紅著臉站在一旁一動不動,雙目盯著蕭雲,滿目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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