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春寒的大都城仍是一片肅殺//廣告全文字txt下載
天尚未大亮,呼呼地春風吹蕩著整個大都城,將原本充滿的寒意的元大都吹得更加賊冷,直凍的馬槽裡的馬噴鼻,巡防的皂隸夾緊著脖子吆喝個不停,直到皂隸的一陣吆喝聲叫喊完畢,蕭瑟冷清的元大都方才有了些生氣,各種吆喝聲,叫賣聲,馬蹄聲,鳥叫聲,唱喏聲嘈嘈雜雜。在通往練兵場的官道上開始叫喊了起來。
便在這時,只見離金鑾殿午門內西南方的宰相府的兩扇厚重的朱漆大門被幾個小太監緩緩推開。宰相脫脫和治書侍御史汝中柏從裡面急匆匆的走了出來。此時天剛剛大亮,熱鬧而有顯得雜亂的呼喝聲在一重重的紅牆碧瓦的宰相府門內不但的迴盪,脫脫搖了搖頭,活動了一下因昨晚一夜沒睡的略顯酸脹的脖子,自從接到朝廷的指令後,他便沒有好好的睡過一個好覺,這年來,天下實在太亂了,就在六個月前,即至正四年夏五月,大雨二十餘日,黃河暴溢,水平地深二丈許,北決白茅堤(今河南蘭考東北)。六月,又北決金堤。沿河郡邑,如濟寧路(治今山東巨野)、曹州(今山東菏澤)、大名路(治今河北大名南)、東平路(治今山東東平)等所屬沿河州縣均遭水患,這本是天災**,算不得大亂,若是能及時治理倒也無妨,可惜朝廷一幫昏庸之臣,卻任由水患發生而不聞不問,以致水勢不斷北浸,到至正八年正月,河水又決,先是淹沒濟寧路諸地;繼而「北侵安山,淪入運河,延袤濟南、河間,將隳兩漕司鹽場,實妨國計,大有掐斷元王朝經濟命脈之勢。運河中斷將危及大都糧食和生活必需品的供應;水浸河間、山東兩鹽運司所屬鹽場,將會使元廷財政收入急遽減少。
有天災就要暴民,自從河患發生以來,河泛區的饑民和流民紛紛起來反抗,有的劫奪商旅,有的打擊官府,所在有司無可奈何/廣告全文字全國各地不斷爆發起義;至正四年七月,山東私鹽販郭火你赤起義,活動於魯、晉、豫一帶;六年六月,福建汀州連城縣羅天麟、陳積萬起義,湖南爆發吳天保領導的瑤民起義;七年十月,全國發生起義達二百餘起;八年春,台州黃巖(今屬浙江)鹽販方國珍起兵反元;同年三月,遼東鎖火奴和遼陽兀顏魯歡分別自稱「大金子孫」,起兵反元;九年,冀寧(今山西太原)平遙等縣有曹七七起義;十年,江西鉛山、真州(今江蘇儀征)、泰州(今屬江蘇)均有農民起義。
如今反賊張士誠在高郵稱誠王,建國號大周,自稱誠王,以天祐為年號,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豈能容忍,所以他才執意出兵剿伐,好在元惠帝已經人命他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如今他以天下兵馬元帥的名義,調集察合台汗國、窩闊台汗國的王公貴族的兵馬十萬餘,甘肅、陝西、遼陽行省等兵馬也積聚完畢,如今大軍少說也有二三十萬,這次能如此迅速的集合兵馬,實乃歸功於昔日的太祖對兵馬管理的先見之明。
元朝漠北草原和漠南的蒙古人,仍過著兵民合一的遊牧生活,戰時出征,平時便屯聚牧養。蒙古民戶按千戶、百戶、十戶(也稱牌甲)的十進制組織,在指定的牧地範圍內遊牧居住,由各級那顏(官人)管轄,上下級有嚴格的領屬關係。千戶、百戶、十戶是嶺北行省境內基本的地方行政單位,又是軍事組織單位。1217年,成吉思汗命木華黎攻金,從漠南的兀魯兀、忙兀、札剌亦爾、弘吉剌、伊奇烈思五個部落的千戶、百戶中,挑選矯捷有力的士兵組成五投下探馬赤軍。這支部隊充當先鋒,頗立戰功,駐屯中原。窩闊台汗時,命搠思蠻(又譯綽兒馬罕)出征波斯,作探馬赤軍留在該地鎮戍。也速失爾征高麗,留駐高麗作探馬赤軍鎮守。在元一代,始終保持著探馬赤軍的建制。在發動戰爭時,」家有男子,十五以上,七十以下,無眾寡盡簽為兵」。戰士的裝備一律自備,沒有固定的軍餉。蒙古軍和蒙古探馬赤軍一般不設達魯花赤,隸屬於該奧魯當役軍士所在的萬戶、千戶之下。奧魯的主要職責,一是從軍戶中調發丁男當軍應役,並及時起征陣亡軍人的」戶下弟男」承替軍役,彌補軍隊缺員。二是負責按時為本奧魯調發的當役軍人置備鞍馬、器杖、盤纏等軍需。漢軍奧魯由所在地區的管民官兼領。新附軍未設奧魯。其他各族軍隊除特殊情況外,在元帥府、萬戶府、千戶所都設達魯花赤以監軍務,品秩與元帥、萬戶、千戶相同。萬戶、千戶、百戶分上、中、下三等。萬戶佩金虎符,符跌為伏虎形,首為明珠,有三珠、二珠、一珠之別。千戶佩金符,百戶佩銀符。以上是元代軍隊編制、軍隊管理和軍隊任職的簡單情況。正是這個,脫脫方才能在接到詔令後,便能集合二十萬人馬。
想到三日後就要揮兵剿滅張士誠,脫脫長長的吐了口氣。瞧了瞧天色,抬腳出了大門,剛從府內走出,一陣寒風頓時迎面吹來,把脫脫的一把白花花的長鬚吹得七零八落的,弄得脫脫好不尷尬。
好不容易的整理好了鬍鬚,忽聽得身後的治書侍御史汝中柏笑吟吟的道:「恭喜丞相大人三日後能揮兵南下,到時候我百萬大軍蜂擁而至,反賊張士誠還不望風而逃?丞相大人建功立業指日可待,只不過……?」
脫脫正在整理鬍鬚,聽的汝中柏話中有話,心中一愣,心道:「汝中柏是自己的心腹之臣,他心思細膩,莫非有所發現?」心念所動,回過頭來,望了一眼汝中柏和悅的道:「御史可有話要說?」
汝中柏臉色一紅,道:「下官只是覺得,這次丞相大人親征太過草率了些……?」
脫脫驚異的望了望汝中柏,嘴裡「哦」聲道:「此話怎講?」
汝中柏停了半響,方才道:「下官只是覺得丞相大人軍務繁忙,親自征討區區一個張士誠,恐怕惹人非議,更何況,兵馬的糧草馬上就要下來了,如果不在糧草到達之前將反賊張士誠消滅,以他佔據江浙一帶的曹運,定不會那麼輕易的讓我糧草運至大都,到時候我大都將會因秋糧被切斷而陷入了斷糧的危急,一旦如此,哈麻定會興風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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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充一小點:關於元朝宰相權重的原因,即政治生活中存在大量利於宰相專權的機制,與此同時從制度上對宰相專權所作限制卻很少。更深層的原因,則是元朝大多數皇帝權力慾不強,只滿足於深居宮中,垂拱而治,對親自處理政務並沒有太大興趣。元朝皇帝不行常朝,其處理政務的主要方式是居於宮中坐等大臣奏事,並且似乎沒有批閱文書的傳統,動口不動手,多數時候對大臣所奏之事都只是簡單答覆「那般者」了事。與其他王朝一些事必躬親的「勤政」型皇帝相比,元朝皇帝的日常工作量遠為遜色。並且這還不是皇帝個人怠政所致,而是制度如此。同時,由於元朝君臣關係中長期保持著來自草原遊牧社會的私人隸屬色彩和身份差異,大臣不過是君主的家臣或奴婢,其權力在大多數時候都被看作皇權的外化和延伸,不被視為威脅。於是就出現了在漢族王朝乃至其他北方民族王朝中不常看到的情況:皇帝委任責成,大膽放權,大臣勇於任事,不加避忌。在皇帝看來,真正能夠對自己皇位構成威脅的,並非執政的異姓家臣,反而是那些與自己
同具黃金家族血統而並無人身役屬關係的宗室貴族(儘管他們並未掌握實權),因此後者時常成為打擊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