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娘想到陳銘遠的話,忍不住道:「有些事,」韓氏笑了:「三嫂,有些事不是你不說就清者自清的,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怎麼說我也是陳家的人,陳家人的名聲和我也是息息相關的。」說完韓氏告辭離去。
曼娘瞧著韓氏的背影,不由輕輕一笑,原來很多事情都已改變了。
報恩寺的梅花開的正好,雖然沒有下雪,無法體驗雪中紅梅是何等的美,但少女們團團坐在一起,賞花喝茶,聯詩對句,也是笑語歡聲。石小姐和林姑娘還有鎮國公世子的千金也應邀來此,見睞姐兒和人說話時候言語溫柔,石小姐如坐針氈,在那和林姑娘小聲道:「裝,讓她裝。」
旁邊有個姑娘好奇地問:「姐姐的意思,陳千金都是裝出來的,可我怎麼覺著不是呢?畢竟裝怎樣都有些不耐煩的,可陳千金並沒有不耐煩。」一句話把石小姐給噎住,林姑娘瞧那姑娘一眼才對她道:「原本我也以為她是個和善的,可那日二公主駕臨才曉得她……」
話沒說完,旁邊一個姑娘不耐煩地道:「二公主嬌縱,這在京城人人知道,若陳小姐真能不畏二公主,那才叫好。」這話把林姑娘也給噎住,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層解釋,石小姐近乎嫉恨地看著睞姐兒,美貌、出身高、多才,更難得的是還得到眾人的擁護,這樣的人是石小姐夢想成為而不能成為的。所以當聽到自己的娘狀似無意地提到,傳說這位陳小姐脾氣並不好,在外面都是裝出來的時候,石小姐如獲至寶,把這些話添油加醋地說出去。
當聽到這些話很快傳開時候,石小姐也十分得意,畢竟這個世上,相信這些的人還是不少,可怎麼也沒料到,睞姐兒不但沒有消沉反而還借生辰之際遍邀眾人,在宴席上的表現無可挑剔,石小姐似乎可以看到,往後參加宴席時,睞姐兒身邊照樣會簇擁很多的人。
這,怎能允許,石小姐近乎癲狂地想,不由把手中的筷子給折斷。筷子折斷的聲音十分清脆,睞姐兒抬頭看向石小姐這邊,眾人也停止說笑看向她們,想知道睞姐兒怎麼說話。
睞姐兒已經笑著起身走到石小姐身邊,拉起她的手仔細瞧了瞧才道:「是我的不是,事情匆促就忘了準備碗筷,用的都是寺裡面的,這竹筷也不曉得用了多少年了,竟一折就斷。妹妹沒傷到手吧?」
睞姐兒笑語溫柔,石小姐卻氣的差點嘔血,把手從睞姐兒手裡抽出道:「不要你來好心。」這有些洩憤地話登時讓席上不少人皺起眉頭,畢竟這裡不少人就是從石小姐嘴裡聽到關於睞姐兒脾性不好的話,而瞧著石小姐今日這表現,難道說她們有宿怨,才讓石小姐想借此報復?
睞姐兒笑的越發真摯:「今日我忝為主人,妹妹傷了手就是我這做主人的不是,還是請妹妹給姐姐我瞧瞧。」誰要和你姐姐妹妹的,石小姐伸手就想把睞姐兒的手打掉,可方纔已經說了不對的話,此時再說,眾人只會更加相信睞姐兒而不相信自己,於是頭一低,眼中已經有淚:「姐姐忘了上次嗎?你也是這樣笑著,可是就把我丟在別處。」
石小姐生的單弱些,此時又低頭垂淚,越發顯得可憐,於是眾少女忍不住又開始想,是不是睞姐兒前後不一?睞姐兒沒料到石小姐竟當眾撒謊,阿昭起身就想為睞姐兒說話,被阿顏死死按在座位上。阿昭雖明白阿顏的意思,可還是覺得石小姐這樣的人該揍一頓才是,只是在那裡乾著急。
席上一時安靜下來,林姑娘也趁機開口:「陳表姐難道忘了,上回二外曾祖父過大壽,你說帶石妹妹去花園,可是半路上就扔了她,去迎接仙遊縣主和她說話,石妹妹初來乍到,險些迷路,若不是遇到我,還不曉得怎麼委屈。」
真是人證都有了,睞姐兒看向林姑娘,笑容甜美:「記得林表妹家的家教素來好,想來從來不說謊。現在仙遊縣主就在這裡,還請石小姐和林表妹都說說,我是在哪天何時,把石小姐扔在半道上,去迎接仙遊縣主和她說話呢。」
「八月十八。」林姑娘脫口而出,石小姐也定了定心:「午時剛過,陳姐姐,我不怪你和仙遊縣主好,可你也不能當著眾人的面待我那麼好,可轉眼又不理我。」
真是嬌弱,睞姐兒心中為石小姐的表現擊一下掌。阿昭已經噗嗤一聲笑出來,搖著阿顏的肩膀問:「八月十八午時剛過,你不是在我家裡嗎?哪裡來的分|身去了徐府?」阿顏也笑了:「我哪裡知道,或者又有個別人也叫仙遊縣主。」這話說的眾人都笑了,本朝慣例,封號就沒一樣的,仙遊縣主這個封號,怎麼會又給了別人?
石小姐的臉頓時變的煞白,林姑娘已經皺眉:「縣主,八月十八您確實到徐府了。」阿顏點頭:「所以你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八月十八我確實是到徐府了,可我那日是在長寧公主府吃的午飯,吃完午飯之後又和阿昭等了幾個朋友,這才一起去的徐府,我們到徐府時候,都快晚飯時分了。只和賴姐兒匆匆見了一面。」
林姑娘只記得那日阿顏到了徐府,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到的,只以常理推測,阿顏該是午飯後立即就到,這才敢說出口。阿昭已經笑著道:「來來,我這裡可還有人證,石小姐,你說謊是為什麼?」
石小姐一張臉更加雪白,瞧著阿昭吐出幾個字:「我並沒撒謊,可能是記錯日子了。」林姑娘還要說,睞姐兒已經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別說什麼記錯日子了,阿顏在壽宴時候只去了兩次徐府,一次是八月十八,另一次是八月十九,而八月十九那日,她一早就到,直到入夜才離開,我要到的怎樣晚,才能在午時剛過時候去迎接阿顏?」
阿昭也笑了:「石小姐千萬別說,你那日到的比阿顏還早,阿顏到的早,是因為徐陳兩家是親戚,她是陳家未過門的媳婦,去的早也是平常事,可您,算來無親無故,只是跟著自己的娘去賀壽的客人,怎麼會比她還到的早?」今日來的,還有不少也去過徐府賀壽,聽了這話就有人道:「說的是,我記得石妹妹比我到的還遲些,我問她,她說的是梳洗裝扮遲了,可沒有說是在路上迷路。」
「就算在路上迷路,那日徐府那麼多的僕人,只要問一個就能找到我們在哪,何需要煩林姐姐帶路?」有人說出,自然也有人講這話的不合理之處,石小姐徹耳通紅,那淚是真的落下。睞姐兒瞧著她,這才道:「罷了,也許石小姐是真的記錯,我們就讓石小姐好好想想。」
有人已經不屑地道:「什麼記錯,她擺明了就是要誣陷,也不曉得她誣陷你到底有什麼好處?」這話一說出來,就跟冷水進了熱油鍋一樣,已經有人皺眉細想,石家和陳家徐家是不是有什麼恩怨?
突然有人猛地一拍桌子:「我想起來了,我曾聽說石家想和屈家結親,誰知屈少爺以石小姐不夠美貌給拒絕了,甚至還有……」那人停下不說,但立即有人想起昔日屈少爺偶然見過睞姐兒一面就遣人去陳家求親被拒的往事來,於是眾人都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看向石小姐的眼帶上鄙視。
石小姐沒料到事情竟會變成這樣,一雙杏眼已經腫成桃子,淚水不停地往下流:「你們,都欺負我,我沒有,我……」睞姐兒見這也差不多了,這才走上前挽住石小姐:「好了,好了,姐妹們不過說笑而已,來,快些坐下,不然這菜涼了就不好吃了。」睞姐兒越笑瞇瞇,石小姐越怒,伸手悄悄地去推一個菜盤,想把這菜盤推到睞姐兒身上,髒污她的一身新衣衫。
偏偏這動靜不算小,有人瞧見大驚小怪地嚷出來:「石小姐,難道你想拿這個盤子砸陳小姐嗎?你也太過分了。」這一喊讓石小姐的手一抖,那菜盤落在桌上,裡面的菜都掉出來,濺的石小姐和旁邊的人滿身都是,石小姐不料事情會變成這樣,站在那瞪著眼不曉得怎麼說。接著石小姐看向睞姐兒,眼裡的淚已經流出:「陳姐姐,你怎麼要推我,我沒想砸你。」
「嘖嘖,石家的家教可真好,闖了禍就往別人身上推,這會兒更是,這菜盤子都推倒了,濺了人一身,還要說我孫女的不是,這種家教,也不曉得怎麼教出來的?」梅樹後面突然傳出新安郡主的聲音,接著一群人從裡面緩步走出來,除了新安郡主,還有幾位夫人。
睞姐兒瞧見新安郡主,忙上前行禮:「外祖母怎麼來了?」新安郡主笑著道:「我靜極思動,約了幾位夫人來這報恩寺吃齋呢,吃完了聽說你在這裡,又借了梅林設席,我們就說來打擾你,沒想到正好瞧見一場好戲。」新安郡主笑吟吟地說著,眼已經望向石小姐,石小姐身邊的那位少女已經往夫人中的一個走去,不等行禮就拉著她的手撒嬌:「祖母,我過年才做的新裙子,今日就被潑的滿身髒污。」
她祖母安撫地拍拍她的手:「等回家了祖母給你塊料子做新的,以後你要曉得,這交朋友要仔細瞧了,那種面上瞧著生的單弱,動不動就流淚,可實際上滿肚子壞心眼,到處說別的姑娘不是的人,可千萬不能和她交往。」少女點頭,石小姐沒料到新安郡主還帶了幾個夫人在梅林裡面,一張臉登時紅了又白白了又紅,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