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楠語氣溫和,吳凝雪卻已從他眼裡讀出堅定之意,吳凝雪不由後退一步,聲音變的很小:「可我,不要那樣的風光,只要嫁給你,能和你在一起,就好。」徐明楠淺淺一笑,上前一步握住吳凝雪的手:「一輩子只有這麼一回,總要辦的好一些,不然等到以後,你會怪我。」
吳凝雪急急搖頭:「不會的,我不會後悔的,只要和你在一起。」果然姐夫說的沒錯,徐明楠越發肯定要給吳凝雪辦一場風光的婚禮,這才不辜負她。吳小妹也走出來,眉皺的很緊:「徐哥哥,你要讀書考試,那我阿弟呢,他要怎麼讀?」
吳凝雪沒想到自己妹妹嘴那麼快,伸手去拉妹妹但沒阻止住,徐明楠鬆開握住吳凝雪的手:「小妹,你怎能這樣說,我讀書不也可以一樣教阿弟?」吳凝雪拉住吳小妹的手:「你還是去把手帕拿給雜貨鋪的掌櫃娘去。這件事,我和你徐哥哥會商量。」
吳小妹不肯走,嘴都撅的老高:「家裡沒多少銀子,徐哥哥考試考上了,就不會要姐姐了。」吳凝雪像被一桶冰水頂頭澆下,喝住吳小妹:「你住口,哪有你說話的份?」吳小妹的眼淚一下流出來:「怎麼不是,男人發達了都會拋妻棄子,更何況你們還沒成親,現在徐哥哥分明就是反悔。」
吳小妹說的越多,吳凝雪越急,見小妹還要繼續說,伸手就往她臉上打去:「你知道些什麼,還不快去忙你的去。」吳小妹哇地大哭起來:「我是幫你說話,你還打我,你難道不怕徐哥哥發達了就不要你?」
徐明楠沒想到瞬間就混亂成這樣,拉住吳凝雪的手:「凝雪,我只是想給你辦風光些,沒想不要你。」吳凝雪眼裡的淚也往下落:「其實說的沒錯,我確實配不上你。」徐明楠急忙搖頭:「不,你這麼好,哪會配不上我。所以,我一定要努力,讓你過上好日子。凝雪,你相信我。」
吳凝雪只覺得心都快被分成兩半,一半告訴自己,相信他,可是另一半在告訴自己,不要答應,答應了他就不屬於你了。風吹過院子,吹的桃花花瓣紛紛落地,吳凝雪看著滿院子的桃花花瓣,只覺得自己的心,也像這桃花花瓣一樣碎掉。
聽著睞姐兒的長吁短歎,陳銘遠拍拍女兒的肩:「沒什麼可歎息的,睞姐兒,你以後就明白,有些事,有些人,不是他們不好,而是我們和他們不是一路。就像你非要把蘭花種到馬棚裡去,就算精心照顧,這蘭花也會死掉。」睞姐兒大人似地皺起眉:「那小舅舅就是蘭花?」想到徐明楠那俊美的面容,用蘭花來形容,好像也可以,陳銘遠不由低低笑起來。
趕在城門關前進了城,等到陳府已經天已擦黑。冬雪接出來,笑著埋怨睞姐兒:「奶奶方纔還說,說你一和三爺出去,就跟放風似的,到現在都沒回來,原本還交待灶上給你做了你最愛的杏仁豆腐呢。」
睞姐兒笑彎了一雙眼:「就曉得娘疼我,那杏仁豆腐定還給我留著。」冬雪故意搖頭:「您和三爺沒回來,奶奶就賞我了,這會兒,都進我肚子裡了。」睞姐兒和冬雪說笑著進屋,曼娘已經躺在床上,緋姐兒手裡抱著個不倒翁在玩,看見睞姐兒進來,放下不倒翁要睞姐兒抱。
睞姐兒抱起她走到曼娘床前:「娘這會兒比我走的時候還要好些。今兒我和爹爹去瞧小舅舅了。」曼娘正準備伸手替女兒把垂到眼前的發攏到後面去,聽了這話手放在那,過了好久才道:「去瞧他做什麼?」
睞姐兒把腳上的鞋子踢掉,掀開被子就鑽進被窩,緋姐兒也笑嘻嘻地跟著姐姐爬進去,在姐姐和娘之間躺好。睞姐兒玩著妹妹的小手把今日去見徐明楠的先後都說了。最後還道:「爹爹說,就是因為您太疼小舅舅了,於是越發氣的厲害些。可他就不一樣,他是局外人,才不會像您一樣不往別的地方想。」
門外傳來陳銘遠的笑聲:「就這麼一會兒,你就把我說的話全告訴你娘了?」見陳銘遠走進來,睞姐兒從被窩裡爬出來,鞋也不穿只穿了襪子就跑到陳銘遠面前:「這些是要告訴娘啊,這樣娘才曉得您惦記著她,病才會好的快些。」
這小丫頭,陳銘遠見緋姐兒也從被窩裡往外爬,都快爬到床沿了,忙上前把小女兒抱在手上才對曼娘道:「這麼僵持著總不是事,真成了事,生下一兒半女,難道不認?真不認,岳父母也會傷心,可真認了,這姑娘的見識性子,到時還不曉得會出什麼事。索性行個緩兵之計。」
曼娘招手讓睞姐兒過來穿好鞋子才對陳銘遠道:「我知道你是心疼我。這事,我真是不能細想。」唯因關切,才會亂了分寸。陳銘遠怎不知道妻子的心思,握住她的手:「下回開考童生,差不多要十月,現在是三月末,總有半年時候,那時什麼法子都想出來了。」
見妻子用手按住頭,陳銘遠把緋姐兒抱給睞姐兒:「帶你妹妹下去睡去,別來打擾你娘。」睞姐兒笑嘻嘻應是抱了緋姐兒下去,陳銘遠給曼娘蓋好被:「你們就是太疼小舅了,小舅才會以為,做什麼事都是應當的。」
曼娘點頭,見妻子面色還是有些蒼白,陳銘遠摸上她的臉:「既病著,就安安生生養,別再想別的,天塌下來還有我頂著呢。」曼娘握住丈夫的手:「我知道,謝謝你。」陳銘遠也覺得累了,叫來丫鬟讓她們把門關好,這才脫鞋躺在妻子身邊:「我們是夫妻,你幫我我幫你是應當的,好好地睡。等岳父母到京,再和他們好好商量。我現在瞧著,那姑娘不是不能吃苦,而是知道配不上小舅,所以想拉著小舅一起吃苦。」
曼娘嗯了聲,往丈夫身邊偎依去,陳銘遠握住她的手,什麼話都沒說,沉入夢鄉。
徐啟夫婦四月初八到的京,那日是浴佛節,原本陳大太太準備帶睞姐兒去慈恩寺拜佛,聽到徐啟他們到京的消息,放睞姐兒跟曼娘回徐家等候徐啟夫婦。
主人要到家,管家們早早就安排人把一年多沒住人的上房打掃乾淨,床帳被褥一概換了新的,那些收起來的擺設也被拿出來擺設好,就等主人進家門。曼娘帶著睞姐兒到的時候,管家迎上前請曼娘瞧瞧,可有哪裡不妥當?曼娘問過徐啟夫婦大概中午時分到,廚房也已備好午飯要的菜,也就在廳裡等著他們到來。
丫鬟送上的茶是今年的新茶,曼娘抿了一口,什麼味道都沒品出來。緋姐兒坐不住,牽了奶娘的手要去花園裡瞧花花。睞姐兒見自己的娘失魂落魄的樣子,伸手拉住她的手:「娘,您別這樣,您這樣,外祖父看見了更傷心。」
曼娘垂下眼簾,的確不能這樣,拍拍女兒的臉:「娘知道。」睞姐兒笑了:「娘,我以後一定不會惹您生氣的。」小孩子家家的,曼娘輕聲道:「其實娘已經想清楚了,就算……」丫鬟已經走進來:「郡主和八老爺已經到街口了。」
那是快要到了,曼娘帶了女兒起身到大門口相迎,剛到大門口就見車馬過來,管家已經帶著家裡下人跪下,曼娘和睞姐兒走到徐啟馬車前,簾子掀起,先下來的是徐啟,對那些跪著的點點頭:「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們辛苦了,都起來吧。」
下人們這才各自起身,睞姐兒已經牽著新安郡主的手走過來。徐啟見女兒欲言又止的樣子,對曼娘道:「這件事,我和你母親這一路已經商量過了,別擔心,我們先進去吧。」曼娘把眼角的淚擦掉,新安郡主已經道:「你做的沒有錯,怪我,怪我不該好好地和他講講人心的事。」
睞姐兒已經抬起頭:「外祖母,我和爹爹去看過小舅舅了,還勸小舅舅別忙著成親,嗯,小舅舅聽了。」新安郡主不由笑出聲:「我們睞姐兒一年多沒見,越發聰明了。你小舅舅糊塗,可是年輕人,總是會有糊塗時候,只要別一輩子這麼糊塗就好了。」
徐啟轉頭看老妻一眼:「你都抱怨了一路,不過不管怎麼糊塗,現在都礙不到我們了。」曼娘曉得這定是說徐大老爺,弟兄們鬧到這個程度,對徐啟的打擊也不算小。
一行人到了廳上,管家再次行禮,又把日用賬都交上,新安郡主接過,說了幾句辛苦就讓他們下去。奶娘這才抱著緋姐兒來到廳上,見到小外孫女,新安郡主也喜歡的不得了,先讚了幾句,抱在手裡問過才交給曼娘。
午飯還有一會兒,徐啟又問過睞姐兒那日去徐明楠那裡的情形,才對曼娘道:「我和你母親這一路都在商量這事。這姑娘現在瞧來,的確對你弟弟是癡心的。」
曼娘不由吸一口氣:「難道爹爹同意她過門?」新安郡主拍拍曼娘的手:「你別太急躁,這自是不會的,我和你爹的意思,只是覺得,現在這種就是最難的情形,只有想法讓她知難而退,讓你阿弟醒悟,這姑娘再好,也不是個合適的妻子。」
曼娘這才呼出一口氣,笑著道:「還是爹爹和母親想的周到,我也太過急躁了。」新安郡主笑了:「你這不是急躁,任誰聽了那樣的話會不發火?況且難哥兒又是你從小照顧長大。他為了一個天外飛來的,不知根底,也不知合不合適的姑娘就和你發火,換了我,趕出去都是輕的,總要在趕出去之前,先給他打幾板子,才能消了我心中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