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了自己,劉三太太掀起車簾就要下車:「我要找人評理去,天下有這樣撐媳婦腰踩婆婆臉的?」看來昨兒那兩巴掌還沒夠,劉二太太把她按在那裡:「你給我安分守己些,別以為公公沒了,既沒了長輩,你就可以橫行霸道了。別忘了,幾位舅舅還在世呢,你要真把劉徐兩家的親給攪散了,你這輩子,別想有好日子過。」
劉二太太平日甚少這樣,劉三太太不情願地坐下,嘴裡嘀咕著:「那又如何,難道還要為媳婦把我這個婆婆趕出去,劉家的臉,到時候怎麼擱?」劉二太太唇一抿:「你以為現在劉家多有臉?你是糊塗了還是瘋了,看不上媳婦的婆婆我見的多了,可從沒見過你這樣的,拿媳婦的嫁妝貼自己女兒,把媳婦的陪嫁全趕走,連媳婦生的孫子你都不待見九陽踏天。那種下|賤婢妾,喜歡了,就當個玩意,哪似你那樣的,為了讓媳婦面上不好瞧,就把她當寶貝似的疼。三嬸子,我瞧啊,你去廟裡住上一些時日,好好修煉修煉。」
劉三太太這下真的跳起來,頭一下碰到車棚上:「二嫂,我敬你是個嫂子,才這樣待你,可你,」劉二太太曉得,這下是要下狠心了,不然就劉三太太這樣,到時徐家不肯讓十四小姐回來,受牽連的可不止三太太這一房。劉二太太瞧都不瞧她:「你要真狠心,就跳下去,腿斷了正好讓丫鬟們伺候著,免得我還要找理由把你送進廟裡。」
這次是來真的,劉三太太的眼頓時瞪的極大,唇都發抖:「她那樣的蛇蠍女人,你們怎麼個個護著,我曉得,你們不就是嫌陸家家世單薄配不上,不這樣的話,我那侄女也不會死,可憐她從小就……」劉二太太已經斷喝一聲:「住口,別去訴這些,你那侄女,是自己嫁的不好,你陸家又貪了對方的財勢,不肯為她出頭,才讓她死去,管我們劉家什麼事?從昨晚到現在,你還不明白當初公公為和必要和徐家結親?三嬸子,我瞧啊,你是好日子過太久了,忘了自己姓什麼了。這件事,現在由不得你了。」
由不得自己,劉三太太又感到一陣寒意襲來,木瞪瞪地看著劉二太太:「這不是徐家以勢壓人?」劉二太太心說,要不是徐家勢大,自己公公未必一定要結這門親,只是哼了一聲:「你真以為用婆婆管教媳婦的理由,就全天下行的,舅舅管教外甥,那也是上到金鑾殿也說的嘴響的。說到這個,我都不稀得說你,你三個兒子,何苦非要和小兒子擠在一起住,讓他們小夫妻好好過日子不行?」
劉三太太的眼淚登時撲簌簌落下:「我這不是心疼兒子。再說你那兩個侄媳婦,我也處的不大好。」劉二太太冷哼一聲:「什麼心疼兒子,什麼處不好,是那兩個侄媳婦不肯被你這樣捏吧?有心疼兒子心疼到把他家差點攪散的婆婆?你也別在那掩飾了,等一到家,就去三侄兒家住吧,七侄兒家的事,讓三侄媳先料理清楚了,那些下人們,該攆的攆,該訓的訓。還有那個紅姨娘和她的孩子,」
劉二太太頓一頓,劉三太太頓時想到那些曾聽過的,從沒放在過心上的傳說,不由啊了一聲:「二嫂,總是……」劉二太太淡淡地道:「小產後血崩,這也是常見的。」這是定了紅姨娘的死活了,劉三太太不由被嚇到,劉二太太鼻子裡冷哼出一聲,虧得她是個沒腦子的,要是有腦子的,說不定還會鬧出什麼不可收拾的事來。
一到劉家,劉二太太就拉了劉三太太進自家門,吩咐丫鬟去把劉三奶奶請來,劉三奶奶一進門尚未說話劉二太太就道:「你是三房的長媳,你婆婆本該和你住著,原先你婆婆只是心疼你七叔,才住在你七叔那邊,現在也該恢復原來的情形,你這就帶你婆婆回去,橫豎上房都是現成的,你婆婆的那些東西,你等會兒帶著丫鬟們去收拾了。首飾私房先別動,讓你七嬸的人來瞧瞧,哪些是你七嬸的,哪些不是。」
十一爺前晚闖到劉七爺那邊,帶走十四小姐和她孩子的事早被傳的沸沸揚揚,只是昨兒長輩們都不在家,劉三奶奶也不好打聽,此時聽到劉二太太這樣斬釘截鐵的話,曉得十四小姐來了撐腰的人,急忙收起等會兒帶人收拾的時候,趁機給自己落點好處這樣的心,而是恭敬地道:「婆婆本就該和我們住,我這就帶婆婆走,服侍的人和屋子都是現成的,只是不曉得七嬸什麼時候回來,我們也好去接。」
好歹公公挑的這幾個侄媳婦還不錯,劉二太太點下頭就道:「你七嬸子,只怕還會帶著孩子在娘家多住幾日,你先把你婆婆安置好了,你婆婆年紀也大了,也好含飴弄孫了,那些家務事,別去煩她。」
劉三太太還要嚷,劉三奶奶已經滿面是笑:「是,二伯母的教誨,我記住了,既然七嬸子不在,她房裡的下人們,到底是個什麼章程,也請二伯母明示。」劉二太太打個哈欠:「你好好查訪,那些嘴不好的,會欺負人的,不聽話的,都給攆出去,至於那個紅姨娘,她既病了,就先挪到莊子上,看她的命了。」
劉三奶奶應是告退,和丫鬟扶了劉三太太就走,劉二太太這才端過茶來潤一口,頭卻依舊疼痛,這姿態做出來,還不曉得徐家肯不肯接受?
午飯時候姐妹們還是聚在園子裡用的,用過這頓午飯,也就該各自收拾收拾回各自婆家,這一別,還不曉得什麼能再見面,大家想說的話似乎都沒說完,可時光並不等人,這頓飯吃的再慢,也要散去財色無邊。
八小姐笑著道:「時候也差不多了,該散就散了吧,天下本就沒有不散的宴席,還有下回再聚。」下回,曼娘似有所感,下回再回來,只怕那時祖父母墓木已拱,不少人已不認識,那時自己想要尋覓的在這家裡曾經的痕跡,會越來越淡。但八小姐說的,也是事實,終有一別。
十七小姐已經道:「八姐姐說的是,其實當初我從廣州回來時候,也是百般捨不得的,但後來想想,離開舊朋友,總會有新朋友,又何必生出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之感,這樣,豈不是對現在朋友的不公平。」曼娘笑道:「這話很有道理,等你們來了京中,定要來我家做客。」
這是自然,眾小姐又飲了一杯,這頓飯也就結束。丫鬟走到十四小姐面前:「小姐,劉七爺還跪在那呢,要不要叫起?」要不要?十四小姐手裡的杯子微微有些顫抖,感到四週一片安靜,不光是丫鬟,連姐妹們都在等著她的回答。
十四小姐才抬頭:「你去問他,這一跪,是自己悔了,還是為勢,為情?」丫鬟應是退下,十八小姐已經皺眉:「這樣去問,他定會直接回答,是為情。」十七小姐扯她袖子一下:「這也不定,十四姐姐這樣問,定是有道理的。」
十四小姐勾唇一笑,並沒說話,手心卻不覺有汗,當日夫妻情濃時候,曾笑語問過,你娶我,究竟是為情,還是為勢,日後可會不會悔?那時他說,開頭是為勢,後是為情,至於悔,好男兒怎會悔?這話那時是實話,不知現在他還記得多少?
丫鬟很快回來,對十四小姐道:「劉七爺說,他自然是為夫妻之情。」果然忘了,記得的,只有自己。十四小姐悄悄地擦去眼角的淚才抬頭對丫鬟道:「我曉得了,你去請他起來吧,說我多住幾日再回去,以後,就是一對平常夫妻。」
平常夫妻四個字出口,十四小姐覺得渾身有些冰冷,閨中時候,不是沒有想過,嫁一個和自己情投意合的丈夫,可也曉得這種事是全靠運氣的,初嫁入劉家,夫君溫文,長輩疼愛,雖說婆婆有些嘀嘀咕咕,這也是常見的。那時的十四小姐覺得,自己的運氣並沒那麼不好,即便之後婆婆不通過自己給了夫君一個妾,那時也不過以為,丈夫是被人迷惑。
可是現在明白了,夢,該醒了。既尋不到情投意合的夫君,那就做一對再平常不過的夫妻。感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十四小姐低聲道:「我沒事,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意錯付,收回來就是,有兒女有家業,那個男人,從此平常相待就好,再不去想曾經的事。十四小姐抬頭一笑:「不如我們聯首詩吧,寫出來,就當做姐妹們送十三姐姐了。」
十七小姐已經拍手笑了:「這主意好,可惜十六姐姐不在,不然她的詩是最好的。」十八小姐也點頭:「我們來聯什麼呢,就詠桃花吧。」看著人人讚成,十四小姐淡淡一笑,以後,就不會再為那個人的喜怒哀樂而輾轉反側。
劉七爺並不曉得妻子的內心變化,當聽了丫鬟的傳話後心裡一塊石頭落地,果然妻子是溫柔順從不忍心的,十一爺已經走過來,面色沉如鍋底,雖說十一爺不介意養妹妹外甥,可也承認自己娘說的對,天下許多事,本就是各讓一步的,現在劉家已做出姿態,也不能再咄咄逼人,不然就不是結親,而是結仇。
況且妹妹也選擇回去,十一爺也只有忍了,看著劉七爺面上笑容,十一爺哼了一聲:「雖說妹妹已原諒了你,可你也要知道,我手中的刀,是喝過血的。」
劉七爺怕的就是自己這位大舅哥,急忙點頭:「是,是,我和令妹,本是好好一對夫妻,全怪我耳根子軟,聽了別人的瞎話,是我該死,我該打。日後我若動了令妹一根手指頭,十一哥你就打死我也沒二話。」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想說什麼,但又不想說了。反正我又不是人民幣,不能人人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