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沒落,就見十一爺走進來,十四小姐被幾個丫鬟攙著,十三爺他們手裡還抱著十四小姐的孩子。這架勢,徐老太太不由嚇了一跳,讓十四小姐回來也就罷了,怎麼還把孩子們也抱了來?緊接著再一想,既然要鬧,索性往大一些鬧,不然劉家那邊,還真當這邊為了面子什麼都不敢說。
十四小姐原本是姐妹裡生的最好的一個,可此時面容憔悴雙眼紅腫,那花容月貌已經不見,年歲瞧起來比八小姐還要大,三老太太已經上前把十四小姐抱在懷裡,兒啊肉啊地哭起來生不對,死不起最新章節。十四小姐也在那哭,口口聲聲只說祖母救我。
這一哭,女眷們不免個個垂淚,好容易等她們祖孫哭歇了,徐老太太才道:「三嬸子,都知道你疼孫女,可光哭沒有法子,還是要先商量個章程出來,到底出了什麼事,一家子商量好了,才好應對。」
三老太太夫婦歷來都是唯兄長們馬首是瞻,此時也不例外,三老太太這才拿帕子擦擦眼淚:「大嫂你說的是,我啊,是一瞧見十四這樣,這心,就跟被刀割了似的,在家時候是千金萬金的小姐,出閣了,說的是嫁到大姐家去,原來還好,可現在竟被磨成這樣,真是看見了都讓人心疼。」
說著三老太太又把十四小姐摟在懷中哭起來,十四小姐此時如乳燕歸巢總算有了依靠,長久積累的委屈都發出來,自是哭個不亦樂乎。二老太太見她們祖孫哭成這樣,那邊問的也是亂七八糟,只聽到幾句劉家確實不對的話,別的什麼都聽不到,對三老太太道:「三嬸子,你先帶了十四孫女回去,孩子們也好安置了。這邊我瞧還有十四的陪嫁也跟了來,問清楚了,若真是我徐家人的錯,我們徐家也不包庇,若不是,那總要討個說法。」
兩位嫂子都這樣說,三老太太也曉得,自己從來都不是那麼擅長處理這些事,拍著十四小姐道:「那我先帶小十四回去,這邊的事就有勞兩位嫂子了,這件事,真是……」說著三老太太又要哭,徐老太太已讓丫鬟婆子攙扶著她們祖孫下去,這才和五老太太商量幾句,招呼站在那一直沒說話的十一爺:「你告訴我們,你去了劉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十一爺正準備開口,旁邊正和弟兄們說的眉飛色舞的十三爺就轉身道:「大祖母,您不曉得,十一哥可威風了,哎呀,要曉得在軍中可以這樣,我當初也該去從軍。」二老太太已經笑罵:「你都當爹的人了,還當自己小呢,我看你們也辛苦等了這一夜,明早劉家定會過來,該歇息的就歇息去,七侄兒你們幾個留下。」
七老爺是十四小姐的父親,留在這是常理,又開口道:「為小女的事,還要累到大家都等,不如……」二老太太擺擺手:「這事,不管怎麼說都是徐家的事,五嬸子,你先帶孩子們都下去歇息,你也好好歇著。」
五老太太點頭:「也是,說不定明兒一早劉家那邊就來人了,我們先下去歇著,等他家來了,也好講道理,人人都在這裡,明兒連氣勢都沒有。」有人聽了這話,差點憋不住笑出來,但也不敢笑出來,都告退下去。
廳上就剩的徐老太太、二老太太、七老爺、十一爺和十三爺幾個,徐老太太這才對十四小姐的陪嫁道:「好了,你們小姐在劉家,到底出了什麼事?」那丫鬟方才就被人圍著問了些,當時也光顧著哭,只曉得請幾位老爺做主,此時聽的徐老太太這樣問,就哭著跪倒:「老太太您可要給我們小姐做主,我們小姐雖說是個庶出,也是名門閨秀,嫁過去後孝敬公婆和睦妯娌生兒育女沒出一點錯,太太要是真能拿出錯處,我們也不敢說一個什麼,可太太她,就是雞蛋縫裡挑骨頭。」
十一爺可忍耐不得這樣哭訴,眉已經皺緊:「你也別說那些別的,我們進門的時候,看見那奶娘竟然掐外甥到底怎麼回事?」要說奶娘會欺負也是有的,但多是欺負不受重視的庶出子女,可十四小姐生的孩子,是劉家的嫡出,哪有這樣的?
徐老太太和二老太太的眉都皺起,那陪嫁已經抽噎著道:「十一爺您不曉得,這是頂小的一件了,原本奶娘是十四小姐挑的,自然是盡心盡力服侍,可自從年前太太借口說那奶娘服侍的不好,重新挑了這麼個來,就不盡心了,開頭還只背著我們打罵,後來,就是當了我們面,也打罵孩子了,小姐說她幾句,她還頂嘴,說都是前頭那個奶娘教的不好,不然都三歲的孩子了,怎還會這樣挑食?再多說幾句,她就……」
說著陪嫁就放聲大哭起來,十一爺已經恨得不行:「這樣奴才,當時就該一刀砍了。」二老太太的眉皺的更深:「總不會親家太太反幫著奶娘罵你們小姐?」陪嫁點頭:「二老太太明鑒,太太就是如此,不光如此,連姑爺也……」
陪嫁止住口,徐老太太已經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這是在徐家,怕個什麼,你說出來罷皇陵寶藏。」陪嫁這才道:「姑爺還說,當初去求娶的,明明是十二小姐,再不然就是十三小姐,結果徐家仗勢,把嫁不出的十四小姐嫁過來了。還說十四小姐為人嫉妒,不容許他納妾,還說,本該休了十四小姐的,只是徐家勢大,這才忍了,還說……」
只聽的匡啷一聲,七老爺已經把面前的那些杯碗全都掃到地上,指著丫鬟問道:「他真這麼說?當日他劉家明明求娶的是誰,誰不清楚,竟然還敢顛倒是非黑白,早知如此,誰肯把女兒嫁去,我留女兒在家一輩子都好過受這樣侮辱。」
十三爺也捲起袖子:「八伯父說的對,八伯父你不曉得,今兒我們去劉家時候,那樣對我們啊,連茶都沒有一杯,更不說讓十四姐出來見我們,要不是十一哥威風,直接闖進內室,只怕十四姐都回不來。」說著十三爺就道:「八伯,這樣人家,也不用再把十四送回去了,我瞧著,他家下人那副嘴臉,活似十四姐已經被休了一樣,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家,才教出這樣沒規矩的。」
二老太太已經開口:「小十三,你又不是孩子了,還這樣?我看,你就是從沒吃過虧。還不如跟你十三姐姐一起進京,拘束你段時候再說。」徐家在這地面上,足以算得第一等人家,知府縣令,初上任都要來徐家拜見,過往官員也是十分客氣,十三爺在家鄉長大,京裡就去過幾次,沒受過多少拘束,難免性子有些跳脫。
此時聽到二老太太這樣說,十三爺忙道:「祖母,我只是說幾句罷了,千萬別讓我進京,孫兒啊,這輩子沒什麼大志向,就在家料理那麼幾畝田地,做個田舍翁罷了。」
二老太太不由微微一笑又問那丫鬟:「你方才說的,可是實的?只是我不明白,他劉家怎會突然翻臉?」背後貌合神離,當了人面還要恩愛和睦的夫妻多了去了,哪會連嫡出子女都不肯多照顧的?
丫鬟應是才道:「奴婢原也不曉得,只是後來才聽說,當日老姑太太在時,對幾位媳婦十分嚴厲,太太在家時候又是個幼女,十分嬌慣,等嫁過門後老姑太太這樣嚴厲,未免生出幾分怨尤,後來老姑太太沒了,太太相中她們族內一個侄女,說生的十二分好看,想給姑爺娶回來,誰知老太爺又念著老姑太太,非要從徐家求娶一個。太太只得聽了,可老太爺在時,待我們小姐也好,是這樣,難免新仇加上舊恨,等老太爺沒了,不就慢慢發作起來,先頭也是常見的,幾個跟小姐嫁過去的,都找了各自錯處攆的攆趕的趕,到現在,小姐身邊就只剩得奴婢和另一個人。我們倆都是因嫁了劉家的小廝,才不被趕走的。」
饒是徐老太太也聽過不少事,也未免被氣的用手拍下胸口:「這樣的事,怎不見你們來回?」丫鬟的頭低垂:「這是十四小姐的意思,說畢竟和姑爺要做一輩子夫妻的,如果一些些小事也要來回,要娘家做主,未免就有些不對。況且十四小姐也說,姑爺原來是個好的,只是被紅姨娘勾走了魂。」
小事?徐老太太氣的直捶胸口,二老太太搖頭:「這傻孩子,這什麼是小事,我聽過無數的話,從沒見過哪家的婆婆,要把媳婦的陪嫁趕走的,陪嫁再不好,那也輪不到婆婆來趕走。你也別說別的,那姨娘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好端端的胎掉了?」
丫鬟應是:「今日這事,奴婢是瞧的真真的,小姐還離紅姨娘好大一截路呢,紅姨娘就腳一歪,踩到青苔跌下去了,等丫鬟扶起來,紅姨娘就口口聲聲小姐推了她,說小姐容不得她肚子裡的孩子。老太太,你們明鑒,紅姨娘都生了個兒子了,我們小姐又哪裡容不下了?這明明白白就是栽贓。可太太和姑爺都不肯聽小姐的分辨,就著人把小姐拿到紅姨娘床前,要小姐跪著給紅姨娘道歉。小姐怎肯,就被他們一口一個毒婦妒婦的罵。還讓人把小的們都關起來,要明兒一早找人把小的們都賣掉。小的不肯,他們就毒打。」
說著丫鬟伸出一雙手,手上全是被柳條抽的傷痕。七老爺已經氣的暴跳如雷,拍著桌子就大喊:「去,給學道寫信,這樣寵妾滅妻,當我徐家是死人嗎?我讓他這輩子都別想再有存進。再把那紅姨娘也給我捉來,我,我……」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我真心對一味只知道忍讓的姑娘沒好感,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