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是這麼想的,但真的對木尹楠動手,陳景瑞卻是做不出來的。
只能吼著咆哮:「瘋了還是傻了?」
「大哥,對不起,嚇著你了。」木尹楠良心發現似的,低下頭,看看癱軟的倆女人,終於真心覺得愧疚了:「大嫂,鴛鴦,你們沒事吧?」
任由陳景瑞把孩子抱了過去。
「桓哥兒!」李靜柔從丈夫手中接過孩子,一顆心才算放了下來,跟著就是嚎啕大哭。
鴛鴦也是淚光閃動。
木尹楠也不笑了,低著頭,跟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似的。
其實,也不是像,她就是做錯事兒了不是?
「回頭再跟你算賬帶著異能興農家最新章節!」陳景瑞狠狠瞪了她一眼,轉身去安撫妻子:「莫哭,莫哭了,桓哥兒不是好好的嗎?以後看緊些,別讓這瘋丫頭抱了……」
當然,他也就是那麼一說,純屬安撫。
木尹楠可是親姑姑呢!
陳景瑞心裡跟明鏡兒似的。
木尹楠不是不靠譜的丫頭,她這麼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李靜柔抱著孩子撲在他懷裡,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鎧甲上並不乾淨,甚至還有血跡,那血腥味,也一陣一陣的直往鼻尖竄。可是這會,她卻好像完全感覺不到似的,死死的抓著丈夫,使勁兒的嚎啕。
眼淚不要錢一樣往下掉。
但凡是個人,對這樣的突發事件,都會害怕的。
她那樣放肆的哭著,一時間整個屋裡都只瀰漫著她的哭聲,鴛鴦掩著嘴默默的注視著,眸中淚花滾滾,卻始終沒有落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口忽的吹進一陣涼風,好像是外間突然起風了。
鴛鴦打了個冷顫,只聽得屋外喧嘩聲大了起來,想到方纔的光景,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寒意。
木姑娘……她到底想做什麼?
「莫哭了,在哭下去,眼睛都要腫了,我送你們先回去。」陳景瑞低聲道。
「不行!」鴛鴦忽然大聲道。
引得幾人都看她。
她嚅囁著,狠狠心,說道:「公主。木姑娘把外頭的軍官和百姓都引了來……木姑娘她是想……」
李靜柔猛地從陳景瑞懷中抬起頭來,看向兀自顯得無措的木尹楠。
這個女孩兒,何曾露出過這般模樣?
是了。她是故意的,她想看看,某些人會容忍她到什麼地步。
可是她依然驚懼,手腳發軟,哪怕明白了。也站不起來。
只能靠在陳景瑞懷中!
「楠兒!」李靜柔粗粗喘了幾口氣,抹去了臉上的淚水,她長到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這麼狼狽。她看著木尹楠,盯了好一會兒,方才開口:「我不管你想做什麼。可是,你不該那桓哥兒來作伐子!」
「嫂嫂,對不起。」木尹楠低頭。歉聲道。
沒錯,她的確有萬無一失的保證,可是李靜柔說的也對,她不該這樣做的。
但是不這樣做……陳景瑞就不會放手。
「柔兒,你跟護衛先回去。」陳景瑞聽著外邊越來越多的喧囂聲。說道。
他沒有說是哪裡來的護衛,自然不會是跟著他回來的那些人。公主出行怎麼能不帶著護衛?何況孩子也在身邊。只不過一直隱在暗處罷了。
李靜柔點了頭,只見屋裡突然就多了幾條人影,標準的宮廷侍衛打扮,個個器宇軒昂,十分引人注目,甚至他們還隨身配著凶器,但上樓來的時候,卻連店小二都沒有驚動,可見輕身功夫是極好的風語鈴。
這幾個突然出現的護衛突然冒出來,就連原本就知情的鴛鴦都嚇了一跳,木尹楠卻連眼皮子都沒有掀動一下,看的李靜柔頻頻蹙眉。
她果然……是知道的。
有護衛看著,木尹楠怎麼會傷的到孩子?所以她只是故意做出了一個讓人驚嚇的舉動罷了,卻不會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若只是作為旁觀者,李靜柔相信自己可以很理智的做出判斷,甚至輕易原諒木尹楠的唐突,畢竟孩子也沒受傷,甚至一點驚嚇都沒感覺到。(能感覺到才是怪事吧?)
可作為母親,她卻發現,原來原諒並不是一件輕易能夠做到的事情。
因此陳景瑞讓她先離開,她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應下了。
她現在無法面對面無表情,連一絲真心的愧疚都沒有的木尹楠。
很快抱著孩子,在護衛們的護持下離開。
外間店舖的小二正在阻止想要看熱鬧的人們上樓,一來能夠進到包廂的都是貴客,二來……那是酒樓的女老闆親自帶來的客人,他們自然要盡心盡力。
不過想來,春分一開始也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在小二的幫助下,李靜柔順利的躲開了人群,從酒樓後面的小巷子先行離去。
這麼一來,包廂裡,便只剩下兄妹二人對峙著。
「值得嗎?」陳景瑞是有些氣憤的,但,很快便化作了一聲歎息。
木尹楠聽得他歎息,卻是一挑眉頭:「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
陳景瑞面露愕然:「難不成不是為了和他……」話未說完,自己就眉心攏住。
這事情想想詭異,若是為了激一激那個在親情與愛情兩邊徘徊的李靖和,又何必用這樣的法子,再說今天這件事情,還未必會傳出去。別以為眾目睽睽之下就瞞不住,京城裡認識木尹楠的能有幾個?倒是自己先沉不住氣跑了上來,反倒更引人注目了。
見兄長陷入沉思,木尹楠也不打擾。她已經合上了窗欞,隔開了外界好奇的目光。沒人允許,也不會有人闖進來,讓他想一會也沒事,皇帝是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而責怪有功之臣的。
陳景瑞會以為她是因為李靖和而做出過激的舉動,難免有些讓她傷心。她哪裡是那種為了感情能夠不顧一切的人,若只是為了感情。她不會用這種糟蹋自己的方式去對抗。
有那個必要麼?她若是想,李靖和早就可以帶著她離開,她大可以過上幾年甚至幾十年自在的日子。
「你……連大哥都不信了麼?」陳景瑞似乎想通了似的抬起頭來,有些失落的望著她。
他曾讓她安心住在將軍府,食言了是他的過錯,但她也不必用這種方式表明自己絕對不會再踏入那兒一步吧?那並不是他的本意啊!
「說什麼呢!我怎麼會不信大哥?」木尹楠笑起來,雲淡風輕的樣子卻連半點情緒都瞧不出。
真的不是麼?
他知道祖母不待見木尹楠,甚至還說出了要讓她離開的話,半點沒有顧及祖孫情分。有時候,陳景瑞也不明白。祖母為何會對自己的孫女如此的疏遠,明明,她對大姐和自己都是極好的。便是不喜歡小吳氏所出的一雙兒女。但也相安無事的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
唯獨對木尹楠,一直冷淡的像個陌生人異界生存守則。
前世便是如此了。
前世,直到妹妹溺水而亡之後,祖母也沒有絲毫的哀傷。喪事甚至是小吳氏一手操辦的——一個幾歲大小娃娃的葬禮,還能有多隆重。不過是考慮到她是意外喪命,才請了和尚道士做了一場法事。她的離去,那麼靜悄悄的,除了在自己的心中留下了一道陰影,幾乎對任何人都沒有影響。
說起來,前世的那個時候。祖母已經完全放棄自己了吧?
不知道為什麼,陳景瑞的心中不由掠過一抹寒意。
似乎放棄了自己之後,祖母就開始重視安弟了。不過兩年的時間。他成了一個真正的紈褲,安弟卻得到了祖母的悉心教養,跟之前分明是反了過來。
或許祖母疼愛的並不是孫子,而是侯府的繼承人吧?
今生,他並沒有給祖母放棄自己的機會。反倒是陳景秀。因為有欺辱妹妹的嫌疑,而被祖母越發的不待見。可就算是那樣。景秀還有小吳氏疼愛,日子過的還是不錯的,可前世的他呢?
原來那時,他除了姐姐還會掛心以外,已經一無所有了。
但陳景慧一個出嫁了的女兒,又能為他做多少?
他重生之後,一直惦記著孝順祖母,可此時,他卻有些迷茫了。他所認為應該改過的一切,都是對的嗎?他後來會怨恨疏遠侯府的所有人,也是因為他們並沒有關心過自己的緣故吧?
不,不會是那樣的,祖母明明就對他很好,不是嗎?
陳景瑞不讓自己再多想,他不敢再想下去了:「楠兒,你別怨祖母,她只是為侯府考慮……」
「是啊!大哥說的沒錯。」木尹楠淡淡一笑。
陳景瑞不由啞然。
是的,他知道自己說的沒錯,祖母是為了侯府考慮,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但,也僅僅是為了侯府。
除了這個,在沒有別的了。
在祖母眼中,兒子孫子好像都是次要的,侯府才最重要。
為什麼?
「大哥,我們也走吧!你上來好一會了,不是還要去宮裡嗎?」木尹楠提醒道。
最近的皇宮,還真是忙碌,宴席似乎一直就沒有停過呢!
陳景瑞渾渾噩噩的站了起來。
但離開之前,他又清醒了過來,對著門外大叫道:「羅旭,你在嗎?」
「在的將軍。」
「去找一定幃帽來。」
「是。」羅旭應下,卻好奇將軍要幃帽做什麼,掩人耳目?
可是,那麼多人都見到他們了,又有什麼好遮掩的。
不過,在幃帽送進去之後,羅旭就知道是用來做什麼的了。
將軍的身邊,居然有一位年輕的姑娘。
難不成,剛才把將軍的兒子架在窗口上的,就是這姑娘?
未免也太彪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