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莊子裡打理了一番,四人帶著下人和莊子內管理的人員打過招呼,便準備離去。
因著這一行人的身份「貴重」,無論是莊子的管事還是看莊護衛,乃至於在這兒值守的官員,都是掛著殷切的小臉齊刷刷的將人送到門口。溫泉莊子的管事正準備寒暄兩聲想給他們留下一個好印象,卻聽前方一片吵雜,鬧哄哄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管事臉色微變,忍不住上前問那守在莊子門口的護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回……回管事大人的話,小人也不是太清楚!」那護衛面色也不大好看,他們這溫泉莊子雖說清靜,但這樣的事情也不是第一回發生,若是尋常也就罷了,當做沒看見便是,可今兒卻是當著貴人的面,嘴裡便有些含含糊糊的。只盼著這些貴人直接離去也就罷了,莫要起了什麼念頭壞了興致,怪罪於他們:「先頭有幾家大人帶著家眷前來,只是聽說咱們莊子上有貴客,剛剛才回轉,許是碰上了什麼事吧!」
那管事的不過也就是問上一問,免得這些少年們以為自己將溫泉莊子管理的不好,以後再不上門。要知道,別看只是幾個小孩,由他們傳出去的信息量卻是不少的。這溫泉莊子對於這些高門子弟自然是免費使用,但想來既然建成了莊子,就要有收益,而這些收益的來源自然是那些無權無勢卻有閒錢的富戶,若是傳出了什麼消息去,斷了財源是一回事,若是叫那有心人聽了去,傳入上頭高層耳中,他這個管事的位置自然也就保不住了。
這溫泉莊子的管事可是個肥差呢!在這兒幹上一年,光是富戶塞的打賞銀子就能叫他活的滋滋潤潤的,要是在別的地方,哪來這樣一年四季都能有油水的美差?
「小王爺小侯爺穆二小姐。沒什麼大事,許是前來莊子的人碰見了什麼事情,咱們莊子後頭還有一條路直通大道,還能節省些許時間。幾位不如從後面走吧?」那管事想了想,便道,他想著只怕是那什麼大人聽說有貴人在側,這才想出來接近他們的法子,以吵鬧來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心下卻是不屑一顧,這些人為了向上爬,什麼招都使得出來。未免太下作了些。又擔心「貴人」們不喜,忙建議道。
「無妨,來的匆忙也未曾好好看過這兒的風景,我們從哪裡上來的自然還是得從哪裡下去。」陳景瑞笑得淡漠,他心中閃過幾種猜測,未必沒有這管事想的那一樣。若是前世,他指不定是不屑一顧直接從小路走了,可現在。他卻像看看到底是些什麼人。
人活在這世上,自然有自己的門路,而這些門路從哪兒來?不管是「偶遇」也好。親自上門拜見也罷,能夠得到他們的行蹤也是一種本事。雖說會讓人有些不愉快,但也能看出其中他們的能量來。
不過這一次,陳景瑞隱隱有些感覺,興許真的只是湊巧了。畢竟不管是他還是穆行煙,都不過時一時興起才來到這兒,更別提這溫泉莊子,完全是四人隨性之行罷了。
他既然開口,木尹楠自然舉雙手贊同。少將大人從來都是迎頭齊上,哪有夾著尾巴逃跑的例子?木尹楠不反對。李靖和自然也不會出聲,穆行煙也就無所謂了。
「小侯爺是想過去瞧瞧嗎?也好,我也想看看,什麼人會在這清靜之地吵嚷個不休。」穆行煙絲毫不掩飾眼底的精光,她如今算是明白,就算自己露出本性。李靖和和木尹楠也不會當成一回事,至於那陳景瑞,只怕已經將她看穿。
再遮掩下去,反倒有些掩耳盜鈴了。何況能夠表現出自己原本的模樣,她也覺得心中暢快,一時竟也不那麼在意外在形象了。
自然,也是因為身邊的大多數人都不需要她去忌諱,跟著李靖和出來的多是小廝,再就是幾個沒點舉足輕重份量的丫鬟,她壓根不怕傳進洛寧王妃耳中。在這裡再如何,回到京城,她依然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國公府小姐,知書達理、溫柔賢淑。
既然全票通過,陳景瑞自然也不用再詢問,伸手抱起了木尹楠,倒是覺得手中一沉,小丫頭好像比在家裡時重了些許,不過再重也有限,畢竟從小虧損的身子不適虛的,就算如今補足,也就是一般孩童的重量,對於如今勤學苦練拳腳的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告辭了莊上之人,往前走了一段,便是開闊的大路。那吵嚷聲並未消去,反而因為靠近而更加清晰,定睛一看,卻是幾個衣著華麗的少年在圍著兩個樵夫拳腳相交。
那幾個少年不過十來歲的年紀,比陳景瑞稍大一些,衣著雖然華麗,卻只是普通面料。這時代雖說絲織物已經不是什麼貴重貨品,但也不是一般人能穿得的。沒有品階,富戶家的少年在外頭連絲綢都穿不得。幾個少年看起來像是有些家世的人家出身,不過那品階也不會太高,最好的那一個,頂天不過是六品官家中的少爺,周圍的少年也隱隱以他為首,但這些人,即便是在木尹楠面前都有些不夠看,更何況是其餘三人。
至於那兩個樵夫,卻是一老一少,老的約莫已經有七八十歲,身子倒還壯實,身上的衣物卻顯得單薄,還有好幾處打了補丁。年輕的十七八歲,可說是少年,面上卻還有些稚氣,身材結實,衣衫已經有些明顯破爛,露出薄棉襖裡面的蘆絮,飄揚在風中看著甚是可憐。
面對那些加諸身上的拳腳,少年將老人牢牢護在身下,卻是一聲不吭的捱著,連一句求饒的話都不肯叫嚷。只那老人苦苦哀求,卻絲毫不能引起少年人的憐憫。
陳景瑞連連皺眉,找來長隨在他耳邊吩咐了一句,卻見李靖和已經如炮仗一般衝了出去,嘴裡大聲叫道:「你們給我住手!」
跟隨李靖和而來的僕人一驚,連忙跟著跑了出去,深怕小主子被那已經打出了火氣的少年傷者,畢竟拳腳無眼,雙拳難敵四手。李靖和縱然天賦迥然,又從小習武,終究也只是一個人。
那群少年聽得叫嚷先是一愣,少不得回頭望了一眼。待見到一個衣著華美的少年撲了過來,一拳狠狠正中領頭少年的鼻腔,整個人差點被掀飛,鼻尖鮮血飆飛,頓時都叫了起來。
「什麼人!為何多管閒事!」一人想要隔開李靖和,卻冷不防少年年紀不大,力氣卻磅礡。生生被震得退了五六步,方才一屁股萎頓坐在地上,雙臂發麻,一時半刻竟起不了身。
「血!出血了!莫大少,你沒事吧?」其餘人見狀,知道硬捍不得,也不敢在上前,只是扶著那莫大少向後退去。驚懼莫名的看著李靖和。
少年們的僕從見狀,自然不敢再旁觀,紛紛圍了上來。正好此時李靖和的家丁趕到。將那一老一少兩個樵夫扶到一邊,兩邊人便似對峙起來。
陳景瑞無奈搖著頭上前,以李靖和的性子,會這樣做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少年生性善良淳樸,見到這分明是一夥人欺負兩個人的狀況,不衝動才是怪事。只是這丫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多貴重,明明可以簡簡單單解決的事情,非要弄得如此複雜。
要知道,即便這些人知道自己是被小王爺揍了也不會有一絲悔改。反而到時候會回去吹噓,自己碰上了京城裡那個有名的傻子之類的話。旁人自然不會以為他們做了什麼。只會當他們運氣不好,碰上了個傻子,白白挨了一頓揍。
既然是妹妹關心的「弟弟」,也沒少管自己叫大哥,他今兒就幫他一把。他可不想自己這個傻弟弟,日後以一敵百的大將軍王。被人誤會是個暴力狂。
「你們是什麼人!」那莫大少摀住了鼻子,飛快的看了一旁停著的幾輛車架一眼。那些都是他們府中的家眷,有長輩,自然也有姐妹之流。先前來溫泉莊子的人正是他們,只是在門外被擋住了,只得訕訕而回。誰曉得路上碰上這兩個倒霉的樵夫不小心衝撞了其中一輛車架,還正是那莫大少的母親所坐的那一輛,興沖沖來卻憋了一肚子窩囊氣回去的少年們自然找到了下火口,可憐那爺孫倆憑白糟了無妄之災!
李靖和正要回嘴,一隻手卻將他撥拉到了身後,陳景瑞已然站到了他身前。隨後另一隻軟趴趴的小手握住他的,低頭一看,便對上木尹楠已經略長了些肉的小臉。意識到面前的小人兒是誰,李靖和立時便將那些少年拋到腦後,只對著她露出傻乎乎的笑容:「景然姐姐!」
穆行煙心裡微酸,從前自己牽手他的手,也沒見他這麼高興過。乾脆別過臉,來個眼不見為淨。既然發不出火來,那就當沒看見吧!
「我們是什麼人,你們真的想知道?」陳景瑞打開不知從哪裡來的一把折扇,拿著扇子晃啊晃的,一派貴公子風範。
莫大少瞳孔微縮,且不說先前那怪力少年的模樣,已經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人,否則先前那些僕從就不會是圍住他們而是一擁而上了,這點眼力見,他們還是有的。就說面前這個更大一些的少年,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做派,穿的也是上好的蜀錦——這可是京城的貨色,而且是連宮裡的貴人都不一定能買得到、能穿得上的!
說來,這莫大少也有些見識,誰讓他有一個在皇帝的內宮當貴人的姐姐?可這貴人,也不過是墊底的嬪妃,更笨不入三流,見識也很有限。否則他見到李靖和的時候就該停手,而不是問是什麼人!
李靖和穿的,可是只有王孫才能穿的金貴衣料!(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