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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章 到壽州去(三) 文 / 夜聽雨過聲

    九月十一日,九月第一旬休朝日後的第一次早朝,大唐群臣悉數到場,史虛白、韓熙載兩人突然同時搶出班列跪地奏請,懇請聖上允許他們率部分科學院人士趕赴壽州,共赴國難,為抵禦外敵入侵盡一點微薄之力。

    兩個人的奏請算是捅破了大唐朝堂故意視而不見的一層窗戶紙,將南唐正在組織抵抗外國進攻的事情擺到了明處。這個奏請不僅讓滿殿大臣聞之驚愕,也讓李璟哭笑不得,你們一群書生到戰場之上能幹什麼?

    看到這種情景,同為科學院副院長的李德明站不住了,也直接出列跪到了兩人的身旁。

    李璟無奈,只得口頭讚揚了他們的這份愛國護土熱情,勸慰他們安心進行科學研究,抵抗外侮等國家大事自有朝堂議定。

    韓熙載犯了強勁,在朝堂之上揚聲高呼:「士當赴國難,從不敢後人!微臣也許手無縛雞之力,但卻有灑血捐軀之志,請陛下成全!」

    緊跟著,任誰也想不到的樞密副使常夢錫、行大理寺卿兼給事中蕭儼兩個人也站了出來,開口請求到壽州去。

    李璟能夠理解常夢錫的衝動,畢竟他剛剛隨自己到過壽州,很容易為那裡的備戰熱情所感染,但蕭儼的舉動就有些想不通了。

    蕭儼高高揚起已經全部花白的鬍子,眼含熱淚,沉聲奏道:「小臣已近花甲之年,至今文不成武不就,常在深夜驚醒,為一生之渾渾噩噩後悔不已。現在,臣願以小卒之身奔赴壽州,奮發微末之力直面外敵!」

    這一番話頓時引得現場許多大人為之側目。好傢伙,你十歲即中童子試一舉成名,從秘書省正字開始,做過秘書郎、刑部郎中,一直到現在的九卿兼給事中,這還叫渾渾噩噩?不過,蕭老大人的錚錚誓言立刻激發了朝堂正直之士的共鳴,右諫議大夫、禮部侍郎江文蔚等人一振朝服,也欲出班。

    樞密使馮延巳輕咳一聲,搶先奏道:「聖上,兵者乃國之大事,絕不可輕舉妄動!現在,大唐周邊平靜無事,前有壽州刺史林楓肆意挑釁,現有朝廷大臣欲擅離職守,徒給北方以口實,臣認為十分不妥。」

    常夢錫立刻不樂意了,揚聲反駁道:「自古戰場無義戰!現今之世,何處還有陣前讓敵之宋襄公?臣認為,林大人在壽州練兵備戰無任何不妥之處!」

    馮延巳立刻反唇而譏:「觀林楓其人行事,實窮兵黷武之徒也!他往往主動挑起戰爭,雖有奪取戰場先機之可能,但更可能為大唐招惹滅國之禍!為一人之功名利祿卻陷大唐於危境,實為不智。」

    「殺馮延巳,變革可成!殺馮延巳,大唐必霸!」本來匍匐在地的韓熙載突然站起身來,振臂連聲高呼。

    這韓熙載莫不是瘋了?!滿堂皆驚。

    李璟面色沉了下來,正欲發言,韓熙載卻連珠炮似大聲喊道:「大唐變革如逆水行舟,大唐雄霸更如逆水行舟,如果一遇困難就躊躊不前,如果畏懼他國強盛就要自縛手腳,就要避開退讓,談何變革成功?談何獨佔鰲頭?

    我唐變革之日起,前有宋齊丘,後有馮延巳,百般阻撓拖延,誤國誤民至極,現在又極力詆毀國之良臣!微臣要為大唐之末來疾呼:殺馮延巳變革可成!殺馮延巳大唐可霸!」

    馮延巳冷笑不語,根本不理「韓大瘋子」。

    站在最前排的齊王李景遂從懷中掏出一封奏章,上前遞給了面色難看的李璟。

    李璟展開一看,面色更顯得惱怒。奏章來自楚地潭州,鎮守楚地的吉王李從謙請求允許他親自帶兵赴壽州助陣,不破周軍誓不回還!

    「胡鬧!」李璟輕斥一聲,將奏章狠狠拍在桌案上。李景遂立刻上前一步,輕聲提醒道:「我大唐上下忠良一片拳拳愛國之心,宜鼓不宜洩。」

    李璟長吐一口氣,將胸中怒意強自抑了下去,冷聲說道:「韓熙載,再若放肆喧嘩,即刻逐出朝堂!」

    韓熙載面上厭惡之色更重,只是冷冰冰地盯著馮延巳。

    李璟從案頭拿起另外兩封奏章,狠狠摔在案上,揚聲說道:「朕思慮爾等皆是為國之言,今日之喧囂不再追究,但今後之朝堂絕不允許肆意攻擊他人!前方連續有確切情報傳來,早在五六月份,北方即與吳越、南漢暗中密謀合攻我國!」

    北方真的要進攻大唐?就像傳說中的怪物終於顯出真身,不少大臣勃然變色。

    瞥見不少大臣難以掩飾的忐忑神色,李璟心情更為不豫,站起身來,怒道:「國難當頭,正是考驗是非忠奸之時!朕希望有些人能夠像林楓林愛卿一樣,多做事少耍嘴皮子!」

    一說完,李璟轉身拂袖而去,李景遂趕緊跟了過去。

    滿堂朝臣悻悻散場,韓熙載大搖大擺地從馮延巳面前晃過,拉上史虛白直奔清心殿,去找殿中僅剩的「獨苗」廖居素發洩一腔憤怒去了。

    廖居素是第一次詳細得知壽州即將面臨的重大戰事,人立刻爆炸了,與韓熙載比賽著拍案痛罵。不過,一個是痛罵北方周國,一個則是痛罵馮延巳。

    過了一會兒,史虛白止住了兩個面紅耳赤的傢伙,擠擠眼道:「不管你們了!反正我以前懶散慣了,這個文散官不當也罷!告訴你們,今天晚上,我準備來個掛印懸樑,私潛壽州!」

    掛印懸樑,應該是從三國之關雲長「掛印封金」學來的,史虛白的意思就是我要辭官不幹了,就是要去壽州。

    韓熙載氣得眼睛瞪得溜圓,拍腿歎道:「還是老史過得明白,活得痛快!我這個員外郎竟然忘了自己也是一頭無人喜歡的野狼,這事兒算我一個!」

    廖居素嚇了一跳,趕緊伸手拉住這兩個衝動分子:「兩位大人,我也不在乎這個芝麻小官,但如果我們這樣子做了,不僅違反朝廷規定,更給了馮延巳之流攻訐的借口,不妥不妥!」

    韓熙載立刻瞪眼怒罵道:「我老韓光是朝堂之上被罰俸就有五六次,也不在乎多這一次!人生如果不能痛快行事,當這個屁大的小官又有何意義?走,回家就脫了這身官服!」

    廖居素苦勸不止,只得退一步說道:「你們兩個如果執意要這麼幹,我不攔你們!但你們無論如何不能帶走科學院的人,一個人都不行!」

    韓熙載和史虛白互望一眼,微微點頭。廖居素的話點醒得十分在理,如果只是他們兩個人發瘋,那只能算是個人猖獗妄為、臣節有虧,一旦帶上科學院的其他人,事實馬上就變味了,那就是不折不扣給林楓挖大坑、幫倒忙了,也把科學院的人全都給坑了!

    九月十一日上午,史虛白、韓熙載兩個人也不再「上班」,直接回府將官印往府樑上一掛,換了便衣,揚長北去。

    因為史、韓兩個人的官職實在不高,關注之人不多,直到五天後才有人發現兩個人擅離職守的事情,趕緊上報給李璟,氣得李璟在朝堂上大發雷霆!

    不過,此時的朝堂已經接到了來自北方周國的質詢詔書,再度圍繞林楓吵作一團,根本顧不上這兩個升斗小官的胡鬧之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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