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林楓埋下的大懸念,李璟對後面的參觀安排也失去了興趣,催促林楓帶路回刺史府,明天一早即啟程返回京城。
林楓知道下面的幾個時辰將是影響大唐乃至華夏民族未來的最重要時刻,一回府就吩咐風驚雲、席慕城立刻將刺史府全面清場,同時以最高規格進行戒嚴,非奉自己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出,擅闖者格殺勿論!
林楓引李璟、李景達進入了一個靜室,剛剛沏好茶,就看到席慕城匆匆趕到,快步過去接了一個信函,然後輕輕將靜室的門給緊緊關上了。
林楓將信函放在書案上,平靜地在李家兩位大佬面前坐下,微笑著說道:「微臣想請問一下鄂王,對史書上所載的糧食戰爭可有印象?」
李景達瞥了桌案上的信函一眼,有些詫異地答道:「我印象中有兩個,俱是春秋戰國之時。一個是越王勾踐獻送煮熟曬乾的糧食種子於吳,致使吳國次年糧食顆粒無收,輕鬆而下;另一個則是齊國國王通過穿衣種桑的精巧謀略輕鬆收復幾個鄰國之事。」
李景達所舉的兩個例子都是歷史上非常有名的。不過,可能是因為西施和范蠡太過聞名的緣故,吳越爭霸之間的細節廣為人知,但齊國成功運用糧食戰爭的絕佳戰例卻傳之不廣。
據史載,齊國國王曾下命全體大臣必須穿絲質衣服,但國內只准種糧食而不准種桑樹。自然而然,作為一方大國的齊國國內對絲的需求飛速增長,價格隨之飛漲,鄰近的魯、梁等小國紛紛停止種糧改種桑樹。過了幾年,齊王的政策又變了,要求所有大臣只准穿布衣,且不准賣糧食給其他小國。結果,魯、梁等小國因饑荒而大亂,不戰而亡,齊國漁翁得利,坐享其成,順利吞併了這些小國,擴張了疆土。
林楓連連點頭讚許,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此兩例正是歷史上有名的不戰而屈人之兵。但相較而言,越國的做法明顯失德失信,很容易將吳國臣民推到敵對面去,埋下日後叛亂作對、分崩離析的隱患;而齊國的做法顯然更為隱蔽,也更有成效。
但換個角度看,這種糧食戰爭也只是小道,對付小國尚可,對付大國就很難成功!我的想法是通過另一種更高級、更隱蔽的戰爭形式真正做到不戰而屈一國!」
李璟、李景達相視一眼,微微頜首,興趣大漲。
歷史也在一定意義上驗證了林楓的論斷。以大術而勝的齊國日後成為了戰國七雄之一,而以陰險而勝的越國在勝吳後不久就被楚國滅了!
據史載,「越王無疆伐齊,齊王使人說之以伐齊不如伐楚之利,越王遂伐楚。楚**敗之,乘勝盡取吳故地,東至於浙江。越以此散,諸公族爭立,或為王,或為君,濱於海上,朝服於楚。」也就是說,越滅吳後沒有得瑟多久,就在對外戰爭中被齊國將禍水西引,結果被楚威王輕鬆擊敗,國王無疆都被擊殺,越國一直到浙江的土地全部被攻下。越國因此而分崩離析,各族子弟們開始兄弟鬩牆,有的稱王,有的稱君,但也都只能蝸居在長江南部沿海地帶,服服貼貼地向楚國朝貢。
林楓伸手將信函打開,拿出了三張如手掌大小的印刷紙張,按次序擺在了桌面上,攤手介紹說:「微臣認為大唐今後真正的霸權之路就在這三張紙上!」
李璟、李景達成功被林楓勾起了好奇心,湊了過來,伸手拿起三張印刷物細看。
第一張印刷品很像此時世面上的飛錢兌票,只有一面印刷,上面簡單地印著兩行字,「此票為——價值——貫財產之抵押證據,具之可抵取同值錢財。」上面留有印章和簽名的地方。
第二張依然只有一面印有東西,但上面的文字和圖案則要複雜多了,有壽州銀行的字樣,也有淮河的圖案,畫面正中央和角落裡寫著「五千貫」的字樣。
第三張已經非常像後世的錢幣,其中一面類似第二張的畫面,不過上面的數字只有「五貫」;背面是一副簡單的畫,背景很像南唐的輪廓圖,正中間是一個人的頭像,只有廖廖幾筆,但依然顯得神采飛揚。
李景達眼尖,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指著頭像奇道:「這是聖上的畫像?」
「對,正是!」林楓微笑著說道,依次指著三張印刷物說道,「第一張,就是現時飛錢、質押當鋪之類的抵押票據,只能算是最原始的貨幣性質的紙質票據;第二張,將是我們壽州銀行或者鑫盛銀行準備採用的存款憑證;第三張,才是未來真正的貨幣樣式!」
「貨幣?」李璟十分納悶地問道。
「對,這種紙幣將來是要代替錢財流通使用的,所以應是貨幣的一種。至於具體名字,回頭還將請聖上恩賜一個名字。我們日常生活中不論是金銀布帛,還是銅錢鐵錢,要麼搬運不便,要麼需要實物鑄造,皆存在不可忽視的各種成本。如果我們可以用這樣的紙幣代替流行的銅錢,不僅攜帶方便,而且打開了我們大唐日後稱霸天下的一條光明坦途,那就是貨幣戰爭!」
「且慢!至善,你先別說那麼遠!咱們從頭說起,這種紙幣首先印刷就很不牢靠吧,再者,你憑什麼讓別人相信這種紙幣,並認可這種紙幣?」李景達立刻插嘴問道。
林楓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李璟,微笑著說道:「那好,我們一件一件地說。首先說紙幣印刷。我們壽州發明了一種新的印刷方法,由這種方法印刷出來的《壽州商報》已經開始鋪向大唐全境。運用這種方法,再配以特製墨水,在特別的紙張上印上有寓意且很複雜的圖案,就可以印出無人可以仿製的紙幣!」
「好,印刷的問題算是解決了,但是最難的還在後面!如何讓這種紙幣用遍大唐全境,甚至是全天下?」李景達聞之一愣,立刻有些不服氣地追問道。
「鄂王所疑極是,請聽微臣細細講來。」林楓不緊不慢地說道,「說到底,就是這種紙幣的信用問題。最重要的第一步,我建議將紙幣發行與金銀進行掛鉤,定下各自之間的兌換比例,有多少金銀就發行多少紙幣,然後將金銀收藏於國庫之內,讓紙幣先與銅錢並行,最後再全天下單一流通。」林楓微笑道,「換個比喻,真金白銀就將成為我們第一次紙幣發行的錨,以防止紙幣濫發導致紙幣貶值,失去大家的信任。」
李景達不再追問,也與李璟一樣沉思起來。
「請聖上千萬不要小看錢幣從鑄造到印刷的這種小小轉變,其中蘊含的利益巨大!一貫錢,需要銅不下一斤,而銅從開採到運輸再到鑄造成錢,其中耗費的資源、人力、物力、財力等各種成本加起來至少也有上百文,而印刷這樣一張紙幣,也許成本只有三五文,而其票面價值可以定為一貫,甚至五貫、十貫,就可以為我們換回相對應的真錢實物,這中間的落差十分巨大,這種鑄造、印刷成本與幣面價值之間的落差可以稱為鑄幣稅。如果全天下的錢財如果都使用我們印刷的紙幣代替,僅鑄幣稅一項就是如大海一般的巨大利益。」林楓扔出一個特別新鮮的概念,以鑄幣本身所特有的鑄幣銳利益引誘這兩位大佬。
光靠印紙幣就可以換回無盡的利益!兩個大佬一下子聽懂了林楓的意思,兩雙眼睛頓時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