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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八章 陰陽系學生 文 / 夜聽雨過聲

    在濠州刺史府吃了一大碗「夾生飯」後,林楓執意要迅速趕赴壽州,被林仁肇等人給攔下了,找了一家客棧,逼著他臥床休息。

    林楓無奈,只得吩咐幾名手下散了出去,多方打聽濠州刺史郭廷謂的相關情況,刺探濠州城日常治理、防禦等狀況。

    到了傍晚時分,各類情報紛紛傳了回來:

    郭廷謂日常為人甚是謙遜,對待母親最是孝順;

    他日常堅持練槍,一桿槍曾經會遍了濠州所有高手,從無敵手;

    他日常處理政事秉公執中,民間評價甚高;

    濠州城日常防禦極嚴,出入皆有查驗;濠州軍不時到附近村鎮進行巡檢;

    濠州城頭一應防禦措施俱全,定期更換物資;

    濠州目前有正式守軍五千出頭,但郭廷謂曾經組織萬餘四野鄉兵進行集中訓練,軍隊潛力很大。

    ……

    聽到這些情報,林楓反而對這濠州徹底放下心來,郭廷謂這樣的「官二代」的確有其過人之處,人又深得聖上信任,怪不得人家跩得跟二五八萬似的。

    不過,林楓想盡快趕至壽州的想法卻無法實現,受傷的肋部腫起了好大一塊,一呼吸就痛,只得鬱悶地在客棧裡休養。

    與此同時,遠在日本平安京的康仁傑等人同樣被困在日本治部省玄蕃寮所屬的一家客棧內,出使商貿的事情一直沒有什麼進展,也不被允許外出,著實鬱悶之極。

    康仁傑他們不知道的是,就是因為他們一艘戰船十六個人,已經讓幾位重臣在天皇皇宮內爭吵了好幾天了。

    爭吵的一派以太政大臣籐原實賴、左大臣籐原師輔、大納言籐原元方等籐原家族大佬們為主,他們堅持認為大周國為唐土正溯,現在若日本徒然與大周事實上的敵人行商來往,必然影響與唐土的關係,應該將所謂大唐使者拒之門外,打發了事。

    籐原家庭是指以籐原不比等次子籐原房前為始祖的家族,起初子孫分成為四個家庭:南家(始自籐原武智麻呂)、北家(始自籐原房前)、貳家(始自籐原宇合)、京家(始自籐原麻呂)。此四家在日本奈良時期都很興旺,到了現在的平安時期,僅北家一族持續興旺,並盛極天下。

    按理說,在籐原家族一統朝堂的情況下,此事就該定論了,但是出身在軍伍的右大臣平貞盛卻領著了一幫兵部省的兵部卿、兵部大輔、兵部少輔一反往常地唱起了反調,說中土的南唐自從有了林楓,戰無不勝,兵力雄盛,必有可取之處,建議與南唐慎重接觸,學其長處以強己身,壯大日本朝廷軍力。

    此時的平安時代,年方二十五歲的村上天皇才接位五年,正血氣方剛,一心想恢復天皇威權。但是,日本剛剛經歷過了著名的「平將門之亂」(公元935年)與「籐原純友之亂」(公元939年),朝廷軍力下降,在兩次平亂中不得不借助武士力量,這一點讓村上天皇心有介蒂。

    但擺在村上面前的事實是,籐原家族在朝堂上牢牢把控住了所有政治大事;在皇宮內,他的皇后安子是籐原師輔的女兒,同樣是掌控著宮內的一切,這些無奈現實堆積起來,讓村上天皇一反常態地表態贊同平貞盛等人的提議,一直不對這件事情最終定論,任由雙方爭執。

    左大臣籐原師輔的表現最為激烈,平戶國司籐原小松已經將義利一郎受被大唐使者重創,成為一個廢人的事實加油添醋報了過來,雖然籐原小松屬於籐原南家支脈,但怎麼都是我們籐原家族的人,打狗還得看主人不是?

    私下裡,籐原師輔不僅吩咐治部省對所謂大唐使者嚴加約束,在朝堂上則對平貞盛的提議極力攻擊,稱這種做法將平白無故為日本樹立大周這樣的大敵,純屬不智之舉,應該將這幫禍亂朝堂的人逐出去。

    平貞盛也惱了,扳起指頭數落起來,當今的日本國內國司地位超然,對天皇政令非常漠視,究其根源,就是因為天皇威權不重,軍力不強,如果一口回絕大唐的兵器商貿交易,就是故步自封,不思進取,大日本國危矣!

    村上天皇對兩派的爭執全程微笑聽著,絕不表態。

    就在日本朝廷對此事爭執不下時,一名不起眼人物的一封不起眼的奏章改變了事情的結局:

    一名叫安倍晴明的天文得業生(所屬於陰陽寮,跟著天文博士學習天文道的學生的職稱),突然上書稱,他日夜觀察星象,發現中土南方星象光芒極盛,與中土北方星象足以抗衡,甚至有壓過北方的跡象,以此類推,大唐未來有壓過大周之可能,他斗膽自薦,願再效祖輩阿倍仲麻呂入南唐學習,探尋其中究竟,助力日本更加昌盛。

    阿倍仲麻呂(公元698年—770年),全名阿倍朝臣仲麻呂,亦名朝臣仲滿,日本奈良時代入唐的日本留學生,來到大唐後曾取漢名為仲滿,後改為朝衡、晁衡,曾任唐左散騎常侍安南都護,官至正三品。阿倍仲麻呂後來數次返鄉未成,滯留唐朝長達五十四年,最終客死長安。阿倍仲麻呂生前與李白、王維為友,留下很多詩作,錄存於《全唐詩》中。

    當村上天皇有意將這一封奏章在朝議上讀出之後,全朝文武大臣都愣住了,連籐原師輔心裡也打起了小鼓。

    這個時代,雖名平安,其實也可以說平庸、平凡的時代,日本的階層對立,各類頹廢負面的情緒充斥,恰逢當時,日本京都接連遭遇大地震、大火、洪災等天災**,人心惶惶,鬼神之亂甚囂塵上,各類怨靈的傳說遍佈天下,而與這些危害人類的怨靈對抗就是陰陽師們的工作。

    而在當時,日本貴族們對方位、日期的吉凶之說深信不疑,每逢出門均要挑日子挑方位,一有疾病災禍就託言鬼物生靈作祟或碰上百鬼夜行等不潔之物。因此,當時的貴族熟知陰陽道的各種禁忌,嚴格遵守其禮儀及法令,就連起床、洗漱、吃飯等日常生活瑣事都有相應的禁忌(此習俗一直延續至明治維新),甚至日本朝廷行事吉凶也要依照這一原則。

    正是因為此,當時的陰陽道在日本還擁有專屬的部門——陰陽寮,為日本中務省管轄下的六寮之一,負責觀測天文、氣象以及占卜、制定曆法等。除了朝廷任命的官員外,還有陰陽師、陰陽博士、陰陽生、歷博士、歷生、天文博士、天文生、漏刻博士、守辰丁等職員,日常也對日本國家大政小策產生著或多或少的影響。

    據日本史書記載,安倍晴明「初從賀茂忠行及其子保憲,學陰陽推算之術,役使識神,解天文、曉雜占,奇中如神。」也就是說,在他們眼中,安倍晴明是一個無所不能的神人。當然,此時年方三十歲的安倍晴明還是一名無人知曉的小人物。

    村上天皇一看這些此前爭執不下的大臣們都變得有些畏懼,便揮筆定論:著安倍晴明代表日本赴南唐學習,觀察後再論及與南唐交往一事。

    一直悶在客棧內的康仁傑等人自然不知道日本朝堂上發生的這一切。直至五月二十六日上午,面上掛著一絲紅暈的張嬌從客棧前面走了進來,向光著膀子正與一幫兄弟們練武的康仁傑說了一句奇怪的話:「外面來了一個日本和尚,要求見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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