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西山落燕峰一座荒廢的小廟,已經成為了特種戰士的臨時大本營。林楓帶領著從山間小路潛伏過來的特種戰士全部在此「臨時辦公」。
二十日午時時分,已經兩天沒怎麼合眼的林楓正打起精神整理特種戰士從各處傳來的情報:
泉州下宮、沙相兩地駐軍均在萬人左右;
泉州四門守軍人數已經確定,均為五千人左右;
漳州等地守軍緊閉城門,沒有救援泉州的跡象……
林楓拿出了一張紙,上面是康仁傑、張嬌以及前期到達特種戰士刺探印證過的泉州軍力情報:泉州總兵數為七萬五千人,其中,南北大營計六萬人,泉州城中留從效直接指揮的軍隊計萬人,其他各地合計五千守兵。
現在,去掉已知的各地泉州守軍,泉州城內應有萬名守兵,方圓近二十里的城牆上守兵不會低於六千人,這麼說來,在泉州城內的守兵應該不會超過四千人。
林楓略一思慮,連連下令:
各軍精銳加大對泉漳外圍的襲擊力度,分成小組輪流出擊,至凌晨丑時(一時)前不得間斷,不得停歇;同時,進攻部隊務必攜帶傳單,將傳單散到敵軍營內。
所有精銳部隊,明日凌晨丑時三刻前務必趕到泉州城西門;
緊急聯繫楚唐聯合船隊,命令船隊晝夜不停向泉州方向攻擊,必要時,進行沖灘搶陸,務必纏住下宮、沙相守軍;
緊急聯繫南安的建州軍,日夜攻城,爭取在午夜前攻破城池,殺至泉州城下。
趙天霸、趙贊挺、趙成玉、鄭玉琮等原鄭王府侍衛出身的特種戰士已經變身為傳令兵,紛紛奉令而出。
看看變得有些空蕩的小廟,林楓心中暗歎,要是在後世電報、電話的時代,協調作戰一定會容易得多,而在這信息閉塞、通訊不暢的時代,偶然因素影響的幾率太大了,實在無法把控這些命令能有多大幾率完整無缺地傳達到位、執行到位!
林楓不知道的是,南唐涉及的幾處戰場上都出現或大或小的偶然因素,讓戰場的局勢發生了不可預知的變化:
在桂管地區,及時偵知南漢大軍入侵消息的馬繼偉,即刻將消息傳給了夷漢聯盟的各族酋長,要求他們立刻召集各族精壯士兵,準備與南漢軍殊死戰鬥。但截至三月十八日中午,陸續到達各地的少數民族士兵整體數量較少,對整體戰局影響不大,馬繼偉無奈,只得率領全部桂州守軍緊急趕往賀州,同時,命令所有支援士兵在昭州整軍,隨時準備支援賀州。
在吳越杭州灣,局勢也有了新變化:
錢元瓘的第十一子、鎮東節度使錢弘儀手下有一員叫錢運的副將率兵駐守望海鎮,正好處於杭州灣和舟山群島的中間。
前幾日,錢運就接到巡察士兵匯報,說發現大批楚唐戰船連夜悄然離開了海面,向南而去。錢運不敢確信,連日來連續在晚上派出小船,載上了水性出眾的水手,秘密潛至楚唐戰船聚集處進行偵察,反覆確認後發現敵軍戰船真的只剩下一百餘艘,立刻將這一情況緊急秘報西府杭州。
吳越朝堂上,兩大相國吳程和元德昭再度當場爭執起來,吳程堅持認為應該趁著敵船分兵,敵我雙方勢力相當之時,進行海上決戰,盡快打破被動局勢;元德昭依然堅持穩妥為上,現在各地均無進一步軍情傳來,應該堅持靜觀其變,再說了,萬一是楚唐引誘己方出擊的陷阱呢?
吳程惱了,在朝堂上大吼起來:「靜觀其變!靜觀其變!等真變了再行動就悔之晚矣!敵船分兵南下,萬一是聯合建州軍突擊我福州呢?如果是偷襲泉州呢?這兩地有一處出現意外,我吳越就會成為被李唐徹底圍上了,國家從此危矣!」
元德昭已經六十一歲了,比吳程還要年長兩歲,被吳程這樣子揪著臉皮吼,有些掛不住了,也惱怒地說道:「福州、泉州如果輕易可下,我吳越就不會擁有福州,清源軍也不可能事實上獨立!兵者,詭道也,不能憑想像進行排兵佈陣!」
吳程氣得狠狠一跺腳,以更大的聲音怒吼道:「李唐野心勃勃,圖謀必大,此行挾楚地新歸之勢,必志在必得!放在以前,我們會相信李唐可以在四個月內收服楚地嗎?可是鐵一般的事實就擺在面前,不由得我們不信!現在,楚唐聯手,再加上林楓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不能再以幾年前的老眼光來看待李唐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元德昭平素裡以機智多變著稱,此時聽到吳越的言語,突然冷靜了下來,沉吟一番後,朗聲說道:「吳相言之有理,德照佩服!李唐的確多了幾艘楚國戰艦,但我不相信他們的步兵會有多少長進,更何況,他們各軍最精銳的士兵已經挑出來參加什麼比武去了,老夫認為不妨先西後東,先實後虛再實,連環出擊,將楚唐的勝勢給破掉!」
隨後,元德昭將自己的破敵之計和盤托出,吳程等大臣皆歎服,吳越上下立刻取得了一致意見,迅速行動起來。
這些戰場變化距離遙遠,暫時對泉州戰局影響不大,但是緊跟著的一個戰場變化卻非同小可——駐守泉州德化北面的北大營一萬名士兵的步軍都指揮使是蘇光海,是當初隨留從效、陳洪進奪下泉州城的二十五名死士之一,步軍副都指揮使是陳洪進的兒子陳文善,這兩人在泉州軍中皆以勇猛狠辣著稱,特別是陳文善,去年以來時常還參加康仁傑組織的特種訓練,行事變得愈加狠毒。
當他們得知後方的大春縣已經失陷,立刻分出安排北大營士兵駐守德化,防止建州軍南北夾擊己方。但想不到的是,建州軍竟然將他們置之不顧,一路向東直奔永春而去,兩人立刻感到不對勁。
三月二十日傍晚,連續兩天到前線觀察的蘇光海回來後,秘密召集陳文善等軍中大將到營帳中密議。
蘇光海指指北面,冷聲說道:「此戰開始以來,我一直有個疑惑,小唐建州軍日常不超過三萬士兵,為什麼此次竟能兵分福州和我泉州,每路都號稱三萬人?我們的探子此前未曾發現小唐從金陵調撥禁軍,也未發現建州從鄰近的信州(今江西上饒市)、昭武軍(今江西撫州市)、汀州(今福建長汀)等地調兵的跡象。
另外,與我們對陣幾日來,北面的兩萬敵兵佔盡優勢,竟然一次主動攻擊也沒有,更讓人疑惑。經過連日來的觀察,我發現對面出營操練的士兵很少,一大部分士兵似乎從來不出營,我懷疑這些唐兵根本就是由民夫扮的!」
陳文善立刻跳了起來,搓掌嚷道:「那我們明日誓師一戰,全殲對方,然後再回師援助泉州!」
蘇光海不經意地瞥了陳文善一眼,搖頭說道:「不妥。與北面敵人決戰存在有不少變故,泉州形勢已經非常危急。我的想法是,我們現在就從邊境撤兵,急撤德化城。然後,連夜領兵五千南下,兵分兩路,其中三千人直殺南安,連夜突襲正在攻城的唐兵,裡應外合,擊潰敵軍後,誓師守城,堵死建州軍後撤之路,另一路沿山中小路斜插泉州城下,衛護留使相!」
陳文善立刻興奮地大嚷道:「泉州城下應該不會有啥事兒,我要帶軍突襲南安!」
蘇光海暗中輕吁一口氣,點頭應道:「那我帶人直奔泉州,衛護留使相!」
大計議定,眾人立刻分散開來,準備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