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立刻輕聲吩咐林仁肇:「暗中加快速度,散開隊形,全神戒備!」
隨著林仁肇向隊尾趕去,整支隊伍像一條會自我拉伸的長蛇,在加速前進中慢慢地拉長到一里左右,大家也藉著夜色的掩護,將兵器暗自移到了最順手的地方。
到了天色全黑之前,一行人平安地趕到了飛狐陘南側出口。經嚮導漢族士兵指點,一行人寄宿到了谷口很處的一處小廟中。
小廟位於一個三十米來高的小山坡上,只有一進小院,裡面有三間佛堂和兩側東廂房,院牆兩側有兩段已經坍塌,明顯已荒廢多時了。
在一群人生火做飯的時間,林楓拉過那名嚮導士兵,低聲詢問他周邊可曾有什麼聞名的大盜、土匪沒有。
那名嚮導士兵十分奇怪地抓抓頭,一頭霧水地說:「我在此時守關已經四年,頂多聽說過附近偶爾有人失蹤,沒有聽說什麼強盜之類。不過,我也有半年沒來這飛狐陘南口了,這個地盤現在屬於漢、周、遼三國交界之處,估計一兩個剪徑大盜是少不了的。」
林楓暗自搖頭,再大膽、再狂妄的剪徑大盜看到自己上百號全副武裝的士兵,也不敢輕易上來挑釁啊。
就在此時,林楓心臟突然泛起了一陣陣輕微的心悸。這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出現的預警信號,一下子讓林楓緊張起來。多少大風大lang都闖過來了,如果今天在這裡陰溝翻船,就真正成大笑話了。
事不宜遲,林楓立刻召集了所有兄弟,聚在一起探討應對之策。林楓無比嚴肅的態度一下子讓所有人認真起來,紛紛出主意,很快議定了一個反突襲計劃。
林楓又反覆推敲了好幾遍方案,方才吩咐大家按計行事。
一群人划拳、喝酒、說笑話,喧鬧了好久,方才倒頭睡去,小廟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冬日寒風捲起已經熄滅的火灰,揚揚飄飄,蕩到了小山坡下,又飄蕩到兩里外的一片密林當中。
嗅到空中若有若無的酒氣,一塊岩石狀的物體突然動了一下,偽裝的人再側耳傾聽一番動靜,悄悄起身向後方摸去。
行至密林深處,幾棵樹樁一樣的物體都動了起來,過來輕聲詢問前哨人員觀察到的情況。
「火熄了已有半個時辰,空氣中有酒氣,估計已經全都喝醉睡過去了。」偽裝成石頭的是一個年輕的契丹漢子,卻說著流利的漢語。此人是草原匪幫火雲飛的首領莫賀兒。
「乞裡,我問你,你下午跟蹤他們,可曾被發現?」一名包著一塊頭巾的中年漢族漢子王保追問道。
乞裡瞪了這位二當家的一眼,怒道:「我乞裡在草原上是出了名的,可以潛伏三天三夜紋絲不動,連最機靈的野獸都發現不了!他們會發現才有鬼了!」
「那你真能確認,這些人攜帶有大量財物?」王保依然狐疑質問道。
「二當家,你有完沒完?我都說了無數遍了,他們隨身背著十幾個大包袱,有九匹馬背上還馱著大包袱,這些馬都被保護在最中間,肯定是從遼國帶回的貴重物品。單單那一百匹軍中好馬奪過來,也可以讓我們在草原上的名聲上升一大截的!」乞裡依然對王保沒有好語氣。
王保沒有理會乞裡,轉身面對莫賀兒說道:「大當家的,我總覺得這行人來頭不太妥當。全天下穿黑色軍服的似乎只有淮南的唐國,看樣子,他們剛到過遼國,現在應該是要到劉崇的漢國去,怎麼看都應該是唐國精銳,我想提議放棄這次行動。」
渾身肌肉炸起的莫賀兒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隊中的「軍師」,輕聲說道:「說這個時候北漢、周國、契丹往來必然頻繁,應該趁其不備大撈一把的是你!現在,有點困難又想退縮的還是你!怪不得你們漢人啥事情老弄不成了,前怕狼,後怕虎,這點膽量能幹啥大事兒?」
莫賀兒的怒斥讓王保的臉色紅了一紅,依然想張口說話,被莫賀兒給伸手止住了,嘴中繼續說道:「是,他們有可能是精銳,但我們草原火雲飛每一個兄弟哪一個不是精銳,哪個不能以一敵二,甚至敵三?他們一百人,我們二百人,人數上佔優勢;他們毫無防備,我們是以逸待勞,天時上佔優勢;他們對這一帶不熟悉,我們這一段時間以來對這一帶瞭如指掌,地理上同樣也有優勢!這次,我們吃定他們了,就等著發大財吧!」
莫賀兒再環視了身邊的幾個兄弟,輕聲問道:「再說了,我們以行商的名義混過了雁門關,從草原上跑了這麼老遠來到這裡,最後卻空手而歸,咱火雲飛不就成了草原上的笑柄了?咱的大號也算毀了!」
「對,殺光他們,咱們再風風光光地回去!」乞裡和幾個契丹漢子紛紛嚷道。
「老二,你別說了!你的多疑謹慎有時的確是好事,也讓我們避過了幾次險,但有時卻會壞事!大家稍事休息,子時行動!」莫賀兒最後吩咐道。
乞裡得意地看了漢族漢子一眼,轉身又隱入了黑暗中。
王保瞪著眼前的黑暗好一會兒,方才輕歎一聲,轉到了一塊大石頭後面蜷身休息去了。
冷冽的寒風不停地吹來,烏雲越堆越厚,夜空益加寧靜,正是一個標準的「月黑風高殺人夜」。
子時到了,從密林深處慢慢潛出了許多黑衣漢子,走在前端的漢子一個個黑巾蒙面,手中提著的鋼刀上抹滿了草泥,一點也可能現出光亮;後面的漢子則一手拎刀,一手緊攥馬韁勒緊了馬嘴部位,被綁了口嚼和裹了馬蹄的駿馬只能偶爾揚頭表示不滿,卻無法發出絲毫聲響。
二里路,這些人足足走了半個時辰,方才將整個小山團團包圍起來。
聽前方探路的乞裡匯報說廟中人全睡著了,莫賀兒依然有點不放心,又趴在地上聽了老半天,方才將刀在空中揮了一下,示意大家緩緩攀上去圍住小廟。
在臨近南邊廟門的一塊空地上,「待宰羔羊」們的一百頭高頭大馬全拴在這裡,馬匹聽覺很是靈敏,有的聽到周邊似乎有聲音傳出,開始有點不安地彈動蹄子。不用莫賀兒吩咐,隊伍中立刻分出了許多熟悉馬性的漢子悄然走過去,輕撫馬背,安撫住了有些騷動的馬匹。
莫賀兒心中一喜,這些南蠻子,竟然蠢得沒有安排人看守馬匹,他們今晚想跑也不可能了。
按照此前商議的計劃,廟子北面的兄弟們同時點燃了火折,將一支支沾了松油的樹枝點頭扔進了廟中,莫賀兒一見火花閃起,立刻猛力將破舊不堪的廟門踹開,抖手甩掉了刀身上的草和泥,悶頭衝了進去;兩側,各有二十餘名從兩段倒塌的院牆處衝了進去。
突襲,就要先造成敵人混亂,再攻其不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