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秦非擊打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臉。頓時,他的鼻子塌陷下去,臉部鮮血飛濺、頭骨碎裂,整個臉龐立刻全部變形。
「不好!」那名老者搶進一步,發現已經晚了,秦非已經沒有了呼吸!
就在這時,牆頭上又出現了許多拿著弓箭的禁軍士兵,箭頭對準了伊無痕。
伊無痕苦笑一聲,雙手舉高,怪聲高叫道:「蕭大人,我不會跑的!我吞了定時發作的毒藥,還這麼不放心我?!」
這時,大理寺卿蕭儼從院門口處施施然走了進來,看著院中的慘象,立刻一愣,立刻快步走到了秦非的身邊。秦非整個頭部血塊模糊,早已看不出原來的面容。
此人竟然如此狠辣決斷!蕭儼盯了秦非一眼,然後抬頭看了看呆立著的穆寒以及正在被綁上的伊無痕,心中不由地哀歎一聲,若不是史虛白一句「君子可以欺之以方」點醒了自己,換作以前的自己,無論如何也是不會跟這些刺客、江洋大盜合作的。
這時,門外又急急趕來一名年輕人,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黑衣人,附到蕭儼耳邊悄聲說道:「屬下見到此人從宋齊丘府中掠出,但此人身法太快,屬下沒能及時跟上他。」此人正是監視宋齊丘府的高手。
蕭儼頓時徹底石化了,竟然是宋齊丘!想不到平時行事神態儼若一個方外仙家的宋齊丘竟然能做出此等卑劣的事情!蕭儼心頭火氣上湧,枉老夫往日還因你才幹還敬重你幾分,你竟然肆意謀害國家棟樑,老夫豈能饒你!
蕭儼立即著手安排進行現場救治、處理後事。對於兩位「臨時盟友」,蕭儼先是吩咐屬下將伊無痕繼續收監,轉頭又吩咐將混亂中也挨了一掌的穆寒放了,並訓斥告誡他說,以後『無雙會』若在南唐境內再度作案,必將全境通緝『無雙會』。抱著厲無聲屍體的穆寒唯唯諾諾答應,立刻苦著臉離開了。
一幹事宜忙碌過後,蕭儼徑直返回大理寺,著手準備彈劾宋齊丘的奏章。
伏擊現場可謂十分熱鬧,但開始得快結束得更快,在諾大的金陵城的深夜裡並沒有掀起多大影響,但在第二日的南唐朝堂上卻掀起了一場大風暴。
第二天早朝一開始,大理寺卿兼給事中蕭儼立刻撲倒在地,大聲疾呼:「我唐朝堂之上城狐社鼠肆虐,戮害忠臣,禍及國祚,請陛下剷除之!」
這話一出,安靜的整個朝堂立刻亂作一個馬蜂窩。城牆上的狐狸、社廟裡的老鼠,向來比喻依仗權勢作惡、一時難以驅除的小人,這矛頭指向必定不是一般人啊!
站在最前排的太保、尚書令宋齊丘眉頭跳了幾下,又迅速恢復了平靜無波的神態;他身後不遠的樞密副使魏岑、查文徽相互對視一眼,身體不由地顫抖起來;其他大臣也是面面相覷,都預感知道今日之朝堂必有大事發生!
李璟也嚇了一跳,這從何談起啊,他狠狠掃了群臣一眼,然後開口說道:「蕭愛卿此言何來?」
蕭儼立刻將刺客厲無色、監視宋府人員的證詞從懷中拿出,連同自己彈劾宋齊丘的奏章一併遞上。
李璟從太監手中接過厚厚一疊紙翻閱起來,越看面色越冷,眉頭越攢越高。翻到最後,他騰地站了起來,將手中的紙張狠狠摜在了地下,怒視宋齊丘道:「宋太保,你如何解釋?秦非可是你府上之人?難道真的是你主使謀殺林大夫,污陷廖居素?!」
嘩,朝堂本來已經有些安靜的馬蜂窩立刻又炸窩了。什麼,這些事是宋齊丘干的?!魏岑、查文徽眼中滿是恐懼,身體不禁同時向後一縮,彷彿要與離得不近的宋齊丘再拉開一些距離,他們可是沒少在宋府見到身手高超的秦非。
宋齊丘倒是不緊不慢地跪到了地下,將地下的紙張一一拾起。一聽到秦非的名字,宋齊丘就知道秦非一定出事了,但他心中依舊無比篤定,以秦非的忠心,必定不會留下什麼明顯證據。
就在宋齊丘仔細翻看證詞之時,朝堂之上靜到了極點。朝臣們除了蕭儼、江文蔚、韓熙載等少數幾人怒火上湧,恨不得啖宋齊丘幾口肉外,其他的大臣心中均是五味雜陳、忐忑不安。宋齊丘在烈祖李忭尚未成事之前即跟隨其左右,一直是南唐朝堂的領軍人物,難道他真的做出了這些事情?如果屬實,這南唐朝堂豈不是又要大變?
不多久,宋齊丘輕聲問道:「陛下,蕭大人僅憑一個屬下看到一道黑影離開我府,就認為這秦非是我府之人,然後認定老夫為背後主使,只怕有些武斷吧?」
李璟將目光轉向蕭儼。
蕭儼跪在地下,高聲稟道:「陛下,林楓林大人力主變革以來,已經接連兩次遇刺,現在參與變革的廖居素廖大人又被人故意陷害,背後主使人必定是變革過程中的權利、利益受損嚴重者,必逃不出當朝權重而失勢的大臣;刺殺林大人所需費用達十萬貫,這絕非一般人可以出得起;再者,林大人第二次遇刺和廖大人遭陷害背後出頭人均為那名叫秦非的年輕人,我大理寺人手親眼看見秦非從宋府離開,這一切正說明幕後主使人就是宋齊丘!」
宋齊丘依然一副雲淡風輕的神態,辯道:「蕭大人依舊全是推測之言。此案的關鍵就是那名叫秦非的年輕人,蕭大人可否將那秦非拿來,當場對質,以證宋某清白?」
蕭儼氣勢頓時有些受挫,開口說道:「大理寺圍捕行動中,秦非已在眾人面前親口承認,是他出面聯繫北方『無雙會』行刺林大人,最後,被圍住的秦非一見事情敗露,立刻自絕。陛下,微臣請求立即查封宋府,盤問宋府下人,搜尋作案證據!」
蕭儼這麼一說,宋齊丘倒不說話了,只是向李璟叩頭,兩行清淚順臉頰而下。
說心裡話,李璟剛開始也覺得蕭儼的證據有些不足。但在他內心深處,他以前對把控朝堂、善於弄權的宋齊丘有些不滿,要不然也不至於此前兩次下放宋齊丘到地方當節度使了。特別是變革以來,以宋齊丘為首一干人一直站到了朝廷的對立面上,這一點讓李璟尤為惱火。因此,李璟才穩坐在御座上,靜看宋齊丘、蕭儼兩人辯論。
不過,宋齊丘這麼一表演,李璟也覺得蕭儼的要求過火了,人家好歹也是兩朝老臣,功勞怎麼也有幾把了,這樣子就直接抄家封府有些太讓人心寒啊!
這時,樞密副使魏岑搶出班列,大聲奏道:「陛下,宋大人一生忠心為國,殫精竭慮,德高望重,若僅憑一些沒有真憑實據的臆想推測即如此行事,微臣認為絕非穩重持國之舉,委實不妥!」
他這一起頭,樞密副使查文徽、李征古,還有許多宋黨人士紛紛跪倒在地,或斥蕭儼行事武斷,或為宋齊丘喊屈。
李璟心中也有氣,坐在那裡就是不吭聲。
這時,宋齊丘再度叩頭,語帶泣音,大聲奏道:「陛下,老臣自輔佐先皇以來,深沐皇恩,方以一介書生而至今日之厚祿。四十年來,老臣時時不敢忘國,日常修身養性,如今卻徒惹懷疑,想來自身必有不當不足之處,老臣請求陛下允許老臣閉門留府,反思過錯!」
宋齊丘這麼以退為進地一說,李璟反而有些為難了,立刻開口說道:「宋卿過慮了!朕相信蕭大人如此提議也是想證實愛卿之清白。此前,宋卿曾上書以年邁為由請求致仕,朕未曾答應。考慮到宋卿年事已高,即日起在府上休養一段時間也好。但朕聲明,這絕非讓愛卿閉門思過!」
隨後,李璟斥令蕭儼重查證據,快速破案,然後拂袖轉身而去。有幾個還有奏章稟報的朝臣還未得及開口,李璟已經走得沒影了。
滿堂朝臣依舊互相看看,沒有一個人動彈,心中都在琢磨這皇上對宋齊丘、蕭儼兩人各打五十大板,這到底是什麼意圖?
特別是對宋齊丘的處置,自古以來,朝官七十歲致仕,這宋太保今年六十三歲,這在動輒八十歲還不肯主動致仕的各朝各代,都是仕途正盛的大好歲數啊。
宋齊丘倒也瀟灑,站起身來,率先走出殿去,但這一次,沒有一個朝臣跟在他的後面離去。在初升的晨曦中,宋齊丘有些佝僂的背景拉出很長的影子,顯得煞是孤單,甚是落寞。
————————————————告各位敬愛的讀者,即日起恢復一日一更,整個國慶節全在趕稿子,很累,也容易出差錯,請大家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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