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喜樂藉著撩頭髮的動作抹了把眼角的淚水,靜靜的看著視線處的兩抹身形。
「我的小安安怎麼這麼瘦了?」心情稍稍平復後,沐長健喃喃道著,眼光愛憐的看著小女兒,一眨也不眨。
「哪有,爸爸,現在流行骨感美了。」沐安憂軟糯的撒著嬌,就像小時候那樣。
——我的小安安要養的胖乎乎的才好。每每吃飯的時候,沐長健總是這樣念叨著。
——不行啦,爸爸,沒人喜歡小胖妹的。彼時的她嘟著嘴唇撒嬌抗議著。
——就是,小心將來嫁不出去了,沐喜樂在一旁戲謔的調侃著。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爸爸養你一輩子。
多麼久遠的記憶了?在此刻想起的時候竟然還是那麼清晰的彷彿昨天一般。
只是彼時的少女長大了,彼時溫文儒雅的男人,卻老了。
父女三人絮絮叨叨了好久,直到主任醫師過來看了下病人的情況,將她們姐倆叫出去。
展傲凡一直在不遠不近的距離安靜而耐心的等著,不去打擾,只在最需要的時候最及時的出現。
「你幫我照顧著點兒,我跟姐去去就來。」臨出門前,沐安憂如是說著。
展傲凡很用力的點點頭,為著她的信任和叮囑,勾出一抹微笑:「放心。」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如同定心丸一般落在沐安憂的心口。
輕輕的關門聲,阻斷了外面的聲音和視線,展傲凡剛轉過身,便聽到裡面的人說道:「進來吧。」
這麼多年,沐長健的耳力倒是沒有退步,聽到外面隱隱的對話聲,雖然心裡有了譜,卻還是不能肯定那個聲音的主人是誰。
展傲凡深吸了口氣,踏著堅定的步子邁進病房內間。
「伯……父。」一聲低喊,帶著久違的記憶。
果然是他,沐長健到底是在官場上摸爬打滾了那麼些年,心思自然比常人通透些,不用說,也大略能猜到現在是怎麼樣的狀況。
只是,這七年的空白,他需要有人來理清。
「坐下吧。」輕輕的開口,依舊是當年親和的沐家長輩。
展傲凡沒有依言而坐,只是抿著唇角,靜靜的立著,旋即,緩緩的跪下,在對方的震驚中開口。
「伯父,對不起,我做了太多的混賬事,我辜負了憂憂。」
沐長健緩緩回過神,啞聲開口:「是為著當年離婚的事情吧。」面上並沒有太多的驚訝,一來,到醫院的時候,喜樂已經簡單跟他說了聲,生怕他見到安安說漏了嘴。
他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告訴喜樂他其實是知道的……
「傲凡,起來吧,這件事情是我的責任,當年若不是我要求,你也不會擬出那份離婚協議。」
展傲凡卻是跪著一動不動:「不,伯父,您當年的顧慮是對的,那時的我,那樣偏執的狀態,是給不了憂憂幸福的。」說到這裡,展傲凡頓了頓,接著開口:「伯父,我確實混蛋,當年憂憂簽下協議的時候,還懷著身孕,是我,要逼她打掉。」那時的他,那樣偏執的他,告訴自己既然要斷,就斷的徹底。
聽他說完,沐長健眸色驟然凌厲了許多,這些,確實是他不知道的。
「那個孩子……」沐長健話未完,面前的人已經接口回答。
「伯父安心,那個孩子很乖,已經七歲了,憂憂教育的很好,她一個人帶著孩子,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展傲凡的面上有些痛色。
許久的沉默,沐長健方才緩緩的開口:「起來吧。」他既然能跪在這裡,既然能在這裡懺悔,就足以表明一切。
不經意的抬眸,對上不知何時立在門口的身形,愕然驚呼:「憂憂?」
聞言,展傲凡身形一僵,轉過頭對上那張淚流滿面的臉龐,身後站著一臉晦暗難明的沐喜樂。
「憂憂……爸爸,對不起你。」沐長健看著立在門口的小女兒,眸裡帶著滿滿的心疼和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