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醉意上頭,伴著搖晃的小舟愜意安然,白洛曦沉沉的睡著。舒鴀璨璩
此刻,天色完全昏暗下來,湖水微波粼粼,引人入勝,美不勝收。
一陣微風襲來,伴著荷花的清香,沁入心。
清流郡王慢慢地睜開眼瞳,瞧見眼前蜷曲熟睡的白洛曦,他微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心頭莫名湧上一絲輕鬆愉悅的感覺,嘴角浮現溫暖的笑意,輕拿起船槳,朝著岸邊劃去。
白洛曦在夢囈中,眼前浮現了慕容凌空的樣子。
他帶著黑暗的身影向她走來,像是一束明亮的光,照亮心中那些點點滴滴的日子。
曾經的思空崖,和一切往事浮現夢中,她伸出手想去抓住那過往的美好,卻發現什麼都抓不到,眼見著一縷青煙,從指縫的縫隙中悄無聲息的溜走……
有些情誼是深藏在心底的。
遠在天邊,近在咫尺。
微涼的風兒彷彿吹起了如花般的流年,使得她,睡得更沉。
小舟划到岸邊,清流郡王小心翼翼將睡熟的白洛曦抱起,而她朦朧中緊緊的攥住環著她的手臂,不留一絲縫隙。
清流郡王垂頭看著熟睡在臂彎裡的她,微醉臉頰泛紅,嘴角安甜的笑容,似乎夢到了什麼。
他溫和的笑了笑,不由自主的拂了拂她的臉頰。
那細滑的臉龐使得一種奇妙的感覺侵遍了他的身體……
清流詫異的愣住了半刻,看著懷中的少年,心緒難平,一時間緊緊的皺起眉頭。
天色落黑下來,這巍峨恢宏的紫禁城,散發著莊重神秘的氣息,那河水上星星點點的浮燈映襯著天上的繁星點點,是那樣一副美好的畫面。
他抱著白洛曦走在幽靜的長廊中,一隊侍衛打著宮燈從遠處踏著整齊的步伐而來,為首的小木子遠遠見到主子便小跑,一打眼瞧見主子抱著慕容冷月這景象不由得頓了腳步,暗自思忖了一番,這才跑了過去跪下道:「主子吉祥!」
「起吧。」
清流郡王低沉一聲。
小木子起身便看著他懷中的白洛曦問道:「主子您這是?」
清流瞧了瞧懷中的人,無奈搖頭:「這小子不勝酒力,送他回宮。」
說罷抱著她向騰雲閣走去。
一隊侍衛隨他身後,清流淡聲問:「宮宴結束了?」
「回主子,宮宴已經結束了,各宮的人都陸續回宮了,奴才方才在宮裡尋了您好一陣兒呢。」
「一切順利?」
小木子規矩答話:「回主子一切順利,皇上龍心大悅呢,估計明日這後宮裡,要多一位得寵的小主了。」
「是那個獻舞的女子?」清流郡王漫不經心問道。
「回主子,是!那姑娘杭雪芯,是杭大人的掌上明珠,伶俐得很,只不過……」
「嗯?」
清流郡王偏頭看著欲言又止的小木子。
「咱皇后娘娘好似有些不快呢。」
清流郡王笑道:「母后多慮了,依本王看,不成氣候。」
「是是是,郡王說的是,這後宮裡還是屬咱們皇后娘娘風華萬千。」
清流郡王淡淡笑著,便朝騰雲閣大步走去。
他身著冰灰色綢緞的錦擺隨風而動,在夜晚的光亮下,更顯英俊非凡,一向倨傲森然的臉龐,浮出淡淡的微笑。
翌日。
一陣吵鬧喧天的靡靡之音傳遍各個宮中,白洛曦在睡夢中被這嘈雜的聲音吵起。
柔和的陽光傾滿大殿,暖暖的光亮打在她的臉頰上。
白洛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慢慢起身。
若蘭在一旁小心地擦拭著桌面,盡量不發出聲音,見她醒來,便停下手中的活兒輕聲道:「二小姐您醒啦?」
「怎麼回騰雲閣了,我睡了多久?」
白洛曦撩開幔帳,神色疑惑,自己明明是與清流郡王在蓬萊湖泛舟來著,怎一打眼,就回來了呢。
「二小姐,是清流郡王送您回來的,您醉意上頭,從昨晚一直在酣睡到此時呢。」
若蘭一邊侍候著她穿衣,一邊問著:「二小姐可是被樂聲擾醒的?」
「倒是不礙事,不過隔壁怎麼這般吵鬧?做什麼呢?」
白洛曦披上一件錦袍,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二小姐,是宮宴獻舞的那個杭雪芯,昨兒侍寢之後便封了貴人,搬到華陽宮柏惠妃宮中了。」
「哦?這個杭貴人這般露鋒芒,怕是日後不好過呢。」白洛曦繫上了綢帶,淡淡道。
「二小姐何以見得?」
「且不說這後宮萬傲珊最為得寵,她容不下任何人,就說這個杭貴人,昨日侍寢,今日就這般張揚,本就多少雙眼睛注視著她呢,倒是她自個就引起軒然。」
白洛曦一邊被若蘭服侍著,一邊問:「昨日宴會都還順利麼?」
「倒是沒起什麼事端,只是萬貴妃一直是面露不快。」
白洛曦輕笑一聲:「那是自然了。」
這時宮女端來了銅盆和毛巾,跪下舉至眉前,白洛曦揚了揚手,低聲道:「備水沐浴。」
「是,奴才們就去準備。」
白洛曦坐於銅鏡前,拿出那一塊月牙形的玉珮,在手中輕輕的摩擦。
昨夜的夢境依稀在腦海中盤旋,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慕容凌空一面。
「掛念。」
她輕輕的合上手,將玉珮牢牢地攥在手中。
支走了旁人,獨留了若蘭一人,白洛曦衣衫盡褪,浸泡在溫熱的水中,溫熱的水氳氤出一片霧氣,若蘭在一旁服侍著,一邊輕聲道:「二小姐可是有心事?」
白洛曦勾了勾嘴角:「說不上什麼來,只是心裡憋得慌。」
她掬起水,又散了下去。
「二小姐莫不是在思念大少爺?」
若蘭皎潔的一笑,一邊為她擦拭著身子。
白洛曦手上的動作一頓,又倏爾恢復了神色:「我哪有?」
「二小姐,您時常拿出大少爺那塊玉珮端看,奴才看得出,您喜歡他。」
若蘭話音落下,白洛曦蹙了峨眉,她轉過身,長長的墨發隨著散開,雙手搭在池邊,頭緩緩的垂下來。
輕聲道:「難道我真的喜歡他?」
她伸出手在池邊霧氣寫著他的名字,一邊喃喃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她想起清流郡王之前曾問過她的話……
白洛曦苦笑著搖了搖頭。
看來自己說得倒是清楚,情關這樣的事,當局者卻又是那般迷茫。
「慕容凌空有什麼值得我喜歡的?」
白洛曦勾了勾唇,轉身雙手搭在池邊:「一個帶著面具喜怒無常的人,我怎麼會喜歡?」
說罷,還是霎時緋紅了臉頰。
若蘭笑了笑,怪聲道:「二小姐這是羞紅了臉頰呢,可不就是傾心於大少爺?不過二小姐美艷高貴,大少爺冷傲神秘,本就是一對璧人呢。」
「貧嘴!什麼璧人吶,也不看他值不值得我傾心。」
白洛曦攪動著池水,心卻不平靜起來。
「二小姐長大了,若是白家的仇報了,日後二小姐與大少爺會是羨煞旁人的一對。」
若蘭笑盈盈的說罷,白洛曦卻面露出一絲漠然,喃聲道:「我們再一次相見都遙遙無期。」
「罷了,復仇大業指日可待,任何事都不能擾了我的心緒。」
白洛曦堅定的說完,便閉目養神了。
沐浴後,白洛曦換上了一身柔軟的白色長袍,懶懶的坐於桌前掬起一杯茶飲嘗著。
那隔壁的華陽宮依舊是熱鬧非凡,鑼鼓喧天。
白洛曦叫來了康生,輕放下手中的茶杯:「這杭貴人如此嘈雜一整天了,真是惹人煩心。」
康生何等機靈,忙跪下道:「主子可是也對那杭貴人好奇?現在這宮裡面,當屬這位新小主為各宮娘娘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白洛曦玩味的勾了勾唇:「她這般肆意,那惠妃娘娘倒是生得個好性子,也能容她這般作鬧。」
「回主子,惠妃娘娘乃是華陽宮主位,訓誡這個杭貴人倒是於情於理,想必這杭貴人新貴得寵,惠妃也不能駁了皇上面子,也就只能暫且放任她去了。」
白洛曦無奈的搖了搖頭,驟然這時天空烏雲密佈,不一會兒細密的小雨就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
「去外面候著吧。」
白洛曦擺了擺手,康生便退下了,隨後轉頭看著外面雨濛濛的一片天地。
半晌,雨下得大了一些,這個時節是雨季,時常會下起小雨,而雨後的宮中,又是一番恍然新生的色彩。
若蘭端上了新鮮的瓜果,輕放於桌上,一邊道:「主子,小心雨水寒了身子呢。」
可那邊華陽宮裡的新主子心情卻絲毫沒被這淅瀝的小雨所影響,依舊吵鬧,還有樂器的聲音時常傳出,想必是在練舞。
這鑼鼓喧天,未免有些滋擾人心。
白洛曦的心情頓時煩躁起來,拿起茶杯時不經意地打翻了瓜果盤。
幾個果子順著滾到了殿外,被雨水淋著……
白洛曦盯著那被水淋著的果子,剛要差人去收拾,這時一抹明亮的衣擺出現在眼底,伴著康生的高聲:「主子,清流郡王來了!」
小木子在一旁打著傘,清流郡王頎長的身影矗立在庭院中,英俊的臉龐,噙著暖暖的笑意。
「快請。」
白洛曦起了身,只見清流郡王彎下身子,拾起了地上的果子。
白洛曦看著他手中的果子,略顯難堪,「清流郡王吉祥,冷月給郡王請安。」
「你我不需這些禮節。」
清流大步走進來,便於桌旁坐了下來,將那果子把玩在手中。
旋即玩味的笑了笑,看向若蘭:「你們主子這是鬧什麼脾氣?」
白洛曦倏地笑了起來:「郡王說笑了,怎這雨天郡王倒是來了騰雲閣?」隨即看向香卉:「備上上好的茶。」
「無礙,出宮才下起雨,你昨日醉意上頭,今日便來看看你。」
清流郡王揚手,小木子拿上了一些滋補的人參,和一些稀有的補品。
「勞煩清流郡王記掛了。」
白洛曦心頭一暖,清流拿起茶杯飲了一口:「今日是我要來謝謝你。」
「謝我?」
白洛曦詫異的出聲。
清流倒是隨意的一笑:「選江山。」說罷看著白洛曦,笑道:「你解了本王心中的一個結。」
「想不到冷月一番話使得郡王心情得以舒展,冷月這點小聰明得以郡王看重,是冷月的榮幸啊。」
清流郡王笑了笑,岔開了話題:「不過倒是你,宮宴見你飲酒豪爽以為你酒量不錯,可那般就醉了。」
白洛曦笑道:「郡王酒量極佳,日後暢飲冷月便是放心了。」
清流郡王放下茶杯:「此話怎講?」
「冷月醉了酒,還能得郡王親自送回啊,也不至於二人都醉得不省人事了。」
清流郡王大笑著,兩人一切賞雨,談天說地。
白洛曦看著清流郡王這個高傲的少年,承襲了皇室高貴端雅的外貌,高傲,冷然,卻不想性子是那般溫軟。
暢聊了一番後,白洛曦暗想,他知識淵博,見解獨到,也難怪是皇上最為看好的皇子。
之後清流郡王離開了騰雲閣,這邊孫全海就在門外請見。
「主子,孫公公在外面呢。」
康生趕忙進大殿稟告,白洛曦放下茶杯:「請進來。」
「庶!」
孫全海帶著幾個小侍衛走進來,彎下身恭敬道:「冷月公子,皇上那邊請您響午過後去養心殿侍駕呢。」
白洛曦點了點頭,隨即看向若蘭:「給孫公公奉上熱茶。」
「這雨天倒是難為孫公公來傳話了。」
「老奴不礙事,叩謝冷月主子恩典。」孫全海彎下身,極其敬畏的垂著頭。
這孫全海也是皇上身邊的老人兒了,要知道想要得皇上欣賞,這個孫全海也是一個有力的橋樑。
白洛曦想罷立刻起身扶起孫全海:「孫公公快起!」
一邊扶著孫公公坐在身旁的太師椅上。
正巧若蘭剛沏了杯香茶,白洛曦接過來遞給孫全海:「我和公公一同侍奉皇上,本就沒有尊卑,更何況公公是宮裡的老人兒了,我還是初出茅廬的少年,孫公公要多提點才是。」
孫全海忙接過茶杯,諂笑著:「冷月公子機謹聰明,本就不同凡人,倒是老奴在公子身上學了不少,公子就別折煞老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