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個人離開已經過了一個小時,沐安憂立在落地窗邊,不動,不說話,就那麼靜靜的站著,好似外面有什麼東西令她移不開眼線。舒殢殩獍
「憂憂。」沐喜樂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擔憂,走到她身後輕輕喊了一聲。
「姐,我多想時光能停留在六歲以前。」沐安憂沒有回頭,沒有回答她的輕喊,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輕輕開口,眸裡是染上舊色的回憶和往昔。
沐喜樂一怔,一瞬明白她的念想,六歲以前,她是那個被沐家人捧在手心呵護著長大的小丫頭,沒有憂愁,沒有煩惱,沒有,遇見展傲凡。
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那架父親親手架起的鞦韆還在原地,恍惚的回憶裡,那個梳著公主頭,穿著粉色洋裝的小女孩,坐在鞦韆上,笑得沒心沒肺。
「安安,你……恨他麼?」斟酌許久,沐喜樂小心翼翼的問道。
沐安憂斂回茫然的視線,偏過首,視線對上身邊的人,搖了搖頭:「最開始的時候,恨過,可是後來,暉暉一天天的長大,見過了形形色色的人,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心底便也漸漸的雲淡風輕了,告訴自己他只是我生命裡的一個過客,終究不會為我而停留。但是,姐,這一刻,我卻後悔了,後悔賦予了他再一次傷害我的權力,也痛恨自己,被同一塊石頭絆倒了兩次,還都是致命般的傷害。」說到這裡,沐安憂停了停,勾唇笑出一抹哀戚而自嘲的弧度:「姐,作為一個女人,在愛情這條路上,我是不是輸得一敗塗地?」
「不是。」沐喜樂很肯定的搖了搖頭否決著。
「姐,其實我很想問問他,究竟為了什麼要對爸爸做出那樣的事情?」她知道他性冷,也理解了他當年的撇清關係,卻全然沒有想到父親入獄竟然是他幫著人找到的證據……
沐安憂啊沐安憂,你到底是有多傻,為了這樣一個人摒棄了所有,換來了支離破碎。
沐喜樂抿了抿唇角,沒有開口,安靜的聽她似乎是喃喃自語般的說道:「還是不要問了吧。」既然事實早已經無法改變,既然,他的以後再與她無關,那就徹底了斷,再見,只是陌路。
聞言,沐喜樂伸臂將眸色愧疚的她攬住,輕聲道:「安安,媽不是常告訴我們嗎,什麼都會過去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不管心裡有多難過和委屈,你都要記得還有我,還有媽,所以,安安,你不可以胡思亂想,媽還等著我們承歡膝下。」
聞言,沐安憂面上柔和了幾分:「姐,你在害怕什麼?怕我會尋死,不,不會的,生命是多麼脆弱的東西,擁有的時候就要好好的珍惜,姐,很奇怪,我好像覺得暉暉從沒有離開過,他只是躲在了什麼地方,等著我去找到他。」
沐喜樂的身形微微僵硬,定定的凝眸看著她,意圖分辯出什麼,但是她的表情很平靜,好像陳述的真是事實一般。
沐安憂卻仿似未察覺到他的注視,自顧自的收起視線,再度看著外面,沒有再開口。
沐喜樂立在一邊看著她,眸裡漸漸浮上擔憂和心疼。
她,還是躲在自己編織的繭裡,不肯走出,固執的相信著,那個與她血脈有所牽繫的小人兒從未離開。
「姐,我想去看看爸爸。」許久過後,沐安憂低低的聲音徐緩開口。
「好,下午我陪你過去。」沐喜樂立在她的身邊,微微一怔,旋即開口。
……
一路茫然的驅車回到了別墅,展傲凡看著屋裡的一切擺設,玄關的拖鞋,角落的玩具,玻璃茶几上未吃的水果,依舊是他離開時的樣子。
似乎她只是帶著暉暉出去了一小會兒,下一刻,就會回來,笑的梨渦淺淺,衝著他,傲凡,你回來了。
胸口一陣悶痛,瞬間紅了眼眶,是的,憂憂,我回來了,可是我,已經弄丟了你……
從離開這裡到回來,明明不算很長的一段時間,卻仿似過了一個世紀。
一夕之間,他從天堂掉入地獄,從妻兒圓滿到孑然一身。
……
意料之中的,沐長健還是沒有見她們姐妹倆,只是要看管的獄警轉達了一句話。
——喜樂,安安,爸爸對不起你們還有你們的媽媽,你們要好好的孝敬她,愛她,呵護她,因為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媽媽,最寬容的女人,爸爸,很愛你們,很愛。
出來的時候,沐安憂淚如雨下,轉頭看著也已經紅了眼眶的人問道:「姐,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那麼強烈的直覺,令她終於問出了口。
這幾年,她來看過沐長健好幾次,卻都被他拒絕面見,只是反覆的傳達給她的話裡都免不了要她們姐倆孝順媽媽,說他對不起她們還有顧秀媛。
起初,他只是以為爸爸自責將所有的責任和流言蜚語給了媽媽一人獨自承受,可是現在細細想來……還有方才姐姐聽到爸爸轉達的話語時眸中劃過的茫然和憂鬱以及偶然自姐姐口中得知媽媽這些年來從來都沒有來看過爸爸……
她一直以為媽媽是怕見到爸爸傷心難過,可是那麼堅強而獨立的顧秀媛怎麼會因為一次見面就能擊垮,究其只有一個原因,就是逃避,而今看來,確實如此……
聽著她的疑問,沐喜樂沉默了一瞬,頓住了腳步。
沐安憂走出幾步才發覺身邊的人沒有跟上,疑惑著回頭喊了一聲:「姐?」眉心微蹙,帶著困惑,實則心裡已經在肯定著什麼。
「安安,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吧。」片刻的沉默,沐喜樂輕輕開口。
有些事情,身為沐家的女兒,身為媽媽的女兒,應該讓安安知道的。
午後的上島,客人還是比較多的,卻無損店內優雅而安靜的環境,一扇玻璃窗,阻隔了外面的喧囂和浮躁,令人心情驟然舒緩了許多,尤其是對現在的沐安憂姐妹而言。
「一杯卡布奇諾,一杯藍山。」沐安憂衝著點單侍者淡聲開口,道著她們兩個素來的習慣。
「好。二位女士輕稍等。」侍者禮貌的點頭正欲轉身,被沐喜樂喊住。
「把藍山換成清咖,另外,再加一包鹽粉。」
侍者雖有些愕然,還是禮貌應聲離開。
「姐,你的口味什麼時候跟媽一樣了?」沐安憂眸中帶著幾許疑惑。
沐喜樂微微勾唇:「不,我只是想要試試媽媽品著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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