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剛算是早春,長安城內才下過一場不算小的雪,街上還是白茫茫一片,還有幾個手持掃帚的正在把自家屋前的積雪,臉上還夾著一些細密的汗珠。
也就是這樣的天氣,韓安國帶著幾個隨從,匆匆趕到京城,身上還沾著一些還未化開的雪花。但是韓安國卻絲毫顧不上這些,收到衛綰寫給自己的信件之後,韓安國就坐不住了,二話不說,就往長安趕。
此時的長安城,被積雪覆蓋住之後,和韓安國印象當中沒有多少變化,但是,韓安國卻還記得,裡面的人和事,卻已經和以前大不相同。
韓安國上次來長安的時候,還是陪著梁王一起來的,當時梁王離太子之位僅僅只有一步之遙,但是梁王卻偏偏做出刺殺袁盎的事情,最終導致自己和太子之位失之交臂。也因此,韓安國之後就向梁王請辭,讓自己遠離這一片是非之地。沒過多久,韓安國就從旁人的口中得知了梁王身中劇毒,已經離世的消息。
韓安國也算是一個君子,要不然也不會得知梁王刺殺袁盎之後就向梁王請辭,當年的他也算是聲名赫赫,七國之亂的時候,梁王守著睢陽,直面叛軍,要不是因為有韓安國和張羽一起鞏固防線,睢陽絕對不能堅持這麼久,雖然事後的功勞都在梁王這邊,但是真正知道內情的人,都明白韓安國才是這幕後的高人。
韓安國這次來長安,就是因為收到了衛綰的書信,希望自己能夠從旁輔佐皇上。衛綰和韓安國也算是有些私交,所以衛綰清楚韓安國的本事,自己這個丞相做的戰戰兢兢,很需要一個人能夠幫得上忙,所以拉下老臉專門把韓安國給請了過來。
因為韓安國之前畢竟是梁王那邊的人,所以韓安國這次前來,心裡還是有一些忐忑,也不知道這會不會成為別人攻訐自己把柄,不過他心裡還是有一些小小激動,原本以為自己仕途已斷,哪裡想到現在又有大好機會擺在自己的面前,尤其讓韓安國舒心的是,這次他不再是梁王身邊的中大夫,而能夠親身參與輔佐政事,這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
來到長安,韓安國當然第一個就去拜訪衛綰,書信中畢竟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能夠說清楚明白,有些具體事情,韓安國還得從衛綰這邊弄清楚,才不會冒冒失失讓自己犯一些不應該的錯誤。
「衛大人,長儒來晚了,還望恕罪。」
韓安國就沒有來得及把衣服整理好,就已經一腳邁進了門裡,見到衛綰之後,更是語氣誠懇,不敢有半分倨傲。
「不晚不晚,我還以為你明天才回來,哪裡想到你的腳步這般快,今天就趕過來了。」看到韓安國,衛綰就猜得出來,肯定是一路上沒有歇息就馬上往長安趕,才能夠現在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丞相大人親自書信過來,我又哪裡敢怠慢,只恨這一路上身下的馬兒跑得太慢,竟也花了三天的時間才趕到長安。」韓安國說的是實情,因為是下雪天氣,耽誤了一些行程,韓安國要不是真的心急,現在哪裡能趕得過來?
衛綰看著韓安國這副樣子,心中欣喜,暗道,有長儒在此,自己說不定真的能夠緩上一口氣,自從衛綰坐上丞相之位之後,每天壓力不是一般的大,他現在算是有些明白為什麼許昌要把這個位子留給自己了,現在看來,許昌這人真的是沒安什麼好心。
若是平日裡還好,可是現在的情況卻有些不尋常,竇太后高高在上,幾乎是說一不二,衛綰既要顧忌到竇太后,又要顧及到武帝,這些事情的拿捏尤為重要,衛綰曾經是武帝的老師,自然不願意讓竇太后一家獨大,但是形勢比人強,衛綰也只能在自己的權限之內做自己應該做的,還要做到不得罪竇太后,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
但是現在韓安國一來,衛綰就能夠松上一口氣,衛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丞相之位就是武帝暗中把他給推上去的。衛綰沒有什麼心機,性子和韓安國比較相像,所以才會和韓安國關係比較好,現在自己有麻煩,當然就把他給找上了。
武帝現在正坐在火爐旁邊,天氣尚冷,尤其是現在外邊正在化雪,溫度比之前還要低上一些,武帝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小李公公就站在旁邊,靜靜等著。
「怎麼了?這幾天看你倒是比以前話少了許多,轉了性子了?」
小李公公面露淒苦,回答道:「這幾天舌頭生疼,不敢多說什麼話了。」
武帝倒是沒有想到竟然是這個原因,啞然失笑,拍了拍小李公公的後背,想要出言安慰,哪裡知道小李公公馬上就臉色大變,差點就跳了起來。
「皇上,奴婢……」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情?」
小李公公小聲說道:「後背……後背給長樂宮那幾個小崽子給弄得隱隱生疼,不敢亂動。」
「是誰?你是朕的貼身太監,誰敢對你動手?」
「是……算了,這件事情說起來也是奴婢的錯,過上幾天就好,皇上不用在意。」
武帝面露厲色,剛想要發作,忽然就停了下來,只是握緊了手中的拳頭,然後鄭重對小李公公說道:「你是朕的人,就算是要罰,也是由朕來罰,這些個大膽的太監,下次朕叫人打斷他們的狗腿,讓他們仗勢欺人……」
小李公公心中一暖,自己本來想要從長樂宮打探點消息,哪裡想到竟然遇上之前的死對頭,更加想不到,那個原本自己一直看不起的太監,竟然成為了長樂宮的太監,雖然不是首席,但是一旦掛上長樂宮的名字,就是不能得罪的存在。
所以對方出言挑釁,小李公公雖然心中不忿,但是卻還是忍了下來。哪裡知道,對方變本加厲,竟然找了一批人對自己狠下重手。小李公公還是忍了下去,他知道,現在的皇上還不能受這些事情影響,要是鬧大了,對方只是一個小太監自然不要緊,但是皇上這邊就不一樣了,無論對此,影響終歸是不好。
看到現在皇上這麼維護自己,小李公公暗暗下了決心,自己一定要忠心耿耿,遇到一個好主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想到了李公公臨走時的囑咐,小李公公甚至覺得,這天都沒有原先那麼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