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業的手下一直在下面起哄,讓張湯盡早抓住真兇,還自家主子一個清白,張湯臉色一黑,怒斥道:「都給我肅靜,這是我張湯在審案子,不是你們在審,我自有定計,不用你們提醒。」
竇業還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現在天時、地利都在自己這邊,哪裡還會出什麼意外?還是一會兒想想該到哪裡好好休息一番,去去這次的晦氣,竇業不由的想到。
「張湯大人,現在證據確鑿,就是這個李氏貪圖我們竇家的財產,才設計了這個陰謀,這等刁民,好逸惡勞,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無所不用其極,不給予他重刑真是難以服眾啊!」竇業提醒張湯說道,這場遊戲他已經玩厭了,熱鬧看看就好,現在是到了見好就收的地步了。
張湯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現在沒有人願意站出來替李氏討回公道,卻有這麼多人宣稱看到李氏是故意把自家的孩子推到馬前,這個案子還如何審的下去?
「真的沒有人看到竇業把人撞死麼?難道你們要任由兇手逍遙法外?」張湯把目光眺向遠方,那裡圍著許許多多的人,他們眼神麻木,都躲閃著張湯的眼睛,張湯的心有些寒,「一個父親失去了孩子,誰能保證,這些事情下一次不會輪到你們身上?」
沒有人回答,眾人也沒有辦法回答,誰要是攤上這樣的事情,就只能自認倒霉了事,本來這個社會就是這樣,有權有勢的人本來就能夠隻手遮天,身為平民,難道還想要和官府鬥,和皇家鬥?
畢竟是人,還能鬥得過天?
「我再問一次……」
「張湯大人,不用問了,我知道你同情眼前之人,不過這樣的父親難道還值得同情?他為了自己的富貴,連自己的親身女兒的性命都可以犧牲,還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做的?」竇業已經勝券在握,但是張湯大人卻一點沒有要結案的意思,「再拖下去難道情況會變化,我爹竇廣國之前也是平民,辛辛苦苦為別人做工,幸得太后的恩寵,才能坐上今天的位置,但是他行事卻一點都不敢逾矩,我也是相當的敬佩我爹這一點,所以我怎麼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自毀名聲?」
張湯的確佩服,佩服眼前這人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卻一點都沒有愧疚之心,整個長安的人都知道你是怎樣的一個人,枉你竟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當即大怒道:「你休要蒙蔽我的眼睛,這些人都是你爹找過來的人吧,為了給你洗脫罪名,連你的手下也統一口供,我怎麼會輕易上當?」
竇業狠狠瞪了一眼身邊的李氏,說道:「你現在自己說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要想清楚再回答,免得說錯話給自己惹來麻煩。」
「麻煩,我還會怕什麼麻煩,現在女兒都沒了,我還會怕什麼麻煩?大不了就是一個死字,我只是恨,臨死的時候沒有拉上一個墊背的,死不瞑目!」李氏的聲音已經沙啞,音調顯得有些奇怪,聽上去讓人很不舒服。
「墊背,你這等賤民,有什麼資格要我和你一起墊背?」竇業怒極反笑,「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活得長久,我可要好好活著,親眼看到你的一個個親戚因為你而受害,讓他們都埋怨你,讓你連死都不得平靜!」
「竇業,不要以為你真的可以隻手遮天,這件案子我是拿不出什麼證據來證明你是不是故意的,但是我卻不會就這樣輕易放過你,就算是你爹來了都不行,就算是太后來了都不行!」
張湯沒有辦法,現在所有的證據都表明竇業的無辜,可是在場的所有人明明都知道,兇手就是他,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彷彿自己明明用盡了全力,但是卻好像一點都沒有打到對方的身上,甚至連灰塵都沒有揚起來,自己的努力現在看起來更像是一個笑話。
「張湯,你也要清楚我身後站著的究竟是誰,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你是不是想讓你的仕途一輩子都充滿坎坷,你一輩子都爬不起來才心滿意足?」
張湯冷冷一笑:「那又如何,大不了再在府裡反思,大不了就是我身死,要是不把你這種人親自送到斷頭台,我張湯怎麼會這麼輕易投降?」
連這種話都已經說出來了,竇業的臉色變了,堂下的其他人何嘗不是臉色大變,這個張湯是不是瘋了?難道他真的要和太后叫板?
空氣彷彿都凝固住了,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做工的打扮的人來到了堂前,說道:「張大人,我看到了,兇手就是竇業!」
竇業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厲聲叫了起來,聲音尖的讓眾人的耳朵就是一震:「你胡說,你怎麼可能會看到!你……」
誰也沒有看到這人究竟是怎樣出現在這裡,彷彿是憑空出現的一樣,但是他的出現,卻是讓張湯欣喜若狂。
「你快說說,你究竟看到了什麼?」
來人跪了下來,才開口說道:「本來我和我的親哥哥從南方過來想要找上一份差事,就在四日前,就在街上,我們哥倆就看到一匹駿馬在街上跑的飛快,我還覺得奇怪,這樣的速度要是撞傷了人可是怎麼辦才好,就看到我身邊的人,看到前面有一個才六七歲的小女孩,卻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把人撞到之後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繼續往前。」
說完,他用手指了指一個人,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竇業。
「竇業,你可認罪?」
竇業的頭有些暈眩,連忙否認道:「大人,這是誣陷,**裸的誣陷,眼前這人,我根本就沒有見過,這件事情也是子虛烏有,大人一定要主持公道啊!」
「這件事情不單單我看到了,身邊的許許多多的人都看到了,你難道天下人的眼睛都是瞎的麼?」
難道天下人的眼睛都是瞎的麼?
這句話的份量很重,重重敲擊到眾人的心裡。
「張大人,我也看到了。」
「沒有錯,兇手就是竇業,我也看到了。」
「他這個人壞事做盡,早就該死了……」
下面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聲音越來越響,但是只有一點,竇業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張湯的臉色卻是越發紅潤,李氏終於是長長出了一口氣,一口憋在他心裡很深的一口怨氣。
「好,你們有什麼冤屈儘管道來,要是在場的人有受到竇業的欺壓,我張湯為你們主持公道。」張湯的聲音傳了過來,馬上就有好幾個人準備上前,竇業眼睛一黑,癱倒了下來。
沒有人注意到,就在堂外,一個身影緩緩離開。
「陳曉亨,這次你做的不錯,我會給你記上一功的。」
陳曉亨一回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連忙停住腳步:「李公公,您也在這裡?這件事情不算什麼,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說完陳曉亨小聲笑了一聲:「皇上交代的事情我自然是會用心去做,不過這個竇業這次怕是要有些難過嘍,怕是太后都保不住他。」
「嗯,這件事情早在皇上的情理之中,這只是第一步而已,竇家的勢力實在是太大,不過你利用人心的本事可是越來越好了,現在民情激憤,竇廣國怕是要失去他這個寶貝兒子了。」
陳曉亨搖了搖頭說道:「其實這個人是昨日才來的,他說的話都是我臨時教給他的,畢竟沒有人起頭,我只好自己先起個頭了。」
「那人竟然……」
「對,那人什麼都不知道,怕是竇業知道真相後會死不瞑目吧!不過李公公放心,善後工作我已經準備好,不會有什麼麻煩的。」
「這樣就好。」李公公點了點頭,「你辦事我還是放心的,記住,不要留下任何證據,一點都不可以有。」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