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來就不來，哼，我以後再也不會過來了。」
一個只有七八歲大的小孩子緊咬著下嘴唇，擠出這幾個字，說完，就在蕭明的眼前小步跑開了。
中年大叔搖了搖頭，回到屋裡自顧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蕭明上前問道：「那個小孩子是怎麼回事？」
中年人正準備把東西往屋裡收拾，因為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再經營下去也可能沒有什麼人來，索性現在就收拾了東西。
「你是說健康啊！估計是這幾天找不到吃的了吧，也難怪，他現在的年紀還太小，什麼忙也幫不上，一想到就叫人有一點小心疼。」
「健康？」蕭明自語，「倒是一個好名字呢！」
經過中年人的解釋，蕭明才知道這個小毛孩子的故事。原來健康出生以後，就經常生病，家裡人沒有辦法，努力把他拉扯大，並寄希望於他將來能健健康康成長，所以給他取了一個名字叫健康，不過他的父母在他五歲之後因為戰禍而去世了，一家人當中只留下一個他一個人，因為健康的父母是之後從其他地方遷到這裡來的，所以大家對他們家的情況也不甚瞭解，只知道他的父親姓毛，以前是個鐵匠。
不過，至此之後，健康這人就很少生病，一個五歲的小孩一個人是絕對活不下來的，所以大家就你一頓我一頓把健康這人拉扯大，這麼說來，健康也算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平壤當地有一個啞巴見不慣這種事情，就把健康帶到自己家裡去了，把他作為自己的孩子撫養長大，日子雖然辛苦，但是年紀還小的健康相當懂事，也不給啞巴惹上什麼麻煩，有時候找到什麼吃的也不忘給留給啞巴一份，眾人看在眼裡也是替他們高興。
不過日子注定不會一帆風順，啞巴病倒，再也幹不了活，健康身上的重擔就更重了，因為他要照顧的已經不僅僅是自己一個人，還有一個啞巴。
健康年紀還小，一兩次向別人乞討還好，但是時間一長，不管是誰的善心都是有一個限度，還拖著一個病怏怏的啞巴，眾人就對他沒有之前的好臉色，嘗盡眾人白眼，體驗過世間心酸，小小的健康愣是沒有放棄啞巴，平日裡除了到處找東西，也到處幫忙，希望大家能對自己伸出援助之手，讓自己度過一天不餓肚子的日子。
「倒也是一個可憐人呢！」蕭明感歎道。
「誰說不是呢，自己一個人尚且養不活，更何況還要加上一個拖油瓶？」
蕭明默然，順手幫忙或許有人去做，但是期盼眾人把這件事情當做義務就有些強人所難了，眼前的老闆或許是家裡有剩下的剩飯剩菜會願意拿出來，其他的時候難道還叫他幫忙？
把這件事情拋到腦後，蕭明問道：「你有沒有聽說這裡不久之後可能會發生戰爭？」
「戰爭？」中年人呵呵笑出了聲，「難道這些年來發生的還少麼？其他人我不知道，我自己早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看蕭明一臉不解，中年人回答道：「這幾年常常聽到哪裡有藩王造反，隔上一兩年就發生一起，要是出了什麼事情都要躲起來，我們哪有安分的日子過？一兩年就要換上一個地方，也難保自己住的地方將來會不會出什麼問題？在我們眼裡，故鄉這個詞可不是表面上這樣簡單，當中牽涉到我們太多的記憶、感情，不是一兩句話可以說的明白的。」
蕭明頓悟，安土重遷的觀念現在還是深入人心，想起自己的後世，大家紛紛要躋身城市，形成一個大大的對比。
安土重遷，黎民之性；骨肉相附，人情所願也。
想到這裡，蕭明也有些明白了，自己可能真的做了一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指不定命令一下，也會有許許多多的人不願意離開自己的故鄉，畢竟戰爭或許會來，但是他們的對於故鄉的記憶很有可能會因此而斷絕。
「那個小孩子家住哪裡？我想去看看。」
蕭明問清楚了地方，就一個人往中年啞巴家裡去了，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只是忍不住想去看看，或許是想在他們身上找到自己很久都沒有體驗過的那一份心悸。
走到門口，蕭明猶豫著要不要推門進去，就在門外，蕭明聽到了裡面的談話聲。
「乾爹誒，今天我又找到一些好東西來勒。」
蕭明從有些殘破的門窗裡一眼望進去，裡面除了一些柴草，就是一些常年積下來的油垢，根本就像不是人住的地方。
啞巴「阿阿」叫了幾聲，點了點頭，一雙粗糙的手摸了摸小孩耳朵頭髮，顯得有些欣慰。
「行了，不用這樣看我，我知道的。」健康拿出一個碗壁有些殘破的碗，把有些稀薄的粥盛在裡面，說道，「這些是鄰街的王嬸送的，別看她平日裡說話大聲，有時候看起來為人也不錯，只是她的體重，如果能再減上一些就好了。」
啞巴就這樣靜靜聽著，聽著健康從這件事情扯到另一件事情上面去，然後在恰當的時候點一下頭，表示自己仍然在聽。
「乾爹，你的病究竟什麼時候才會好啊！你已經躺了快一年了吧，要是再不好，難道是想我一個人累死？」
啞巴趕緊搖了搖頭，然後雙手比劃著什麼，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懂的語言進行交流。
蕭明鼻子一酸，一腳邁了進來。
「吱呀」一聲，蕭明推門進來，就是這樣的一聲再平常不過的聲音，卻把裡面的兩個人嚇得夠嗆。
「沒事沒事，我就是進來看看。」蕭明走了進來，看著地上躺著的啞巴和坐在身邊的健康，問道，「我是個外鄉人，剛來到這裡，想找一個人瞭解一下情況，門口門沒關，就進來看看。」
健康努了努嘴說道：「反正也沒有什麼人能看上這裡，又有什麼關門的必要？」
蕭明點了點頭，說道：「你願不願意幫我帶路，有錢拿的哦！」
「真的？你不是在騙我吧？」健康一臉的不相信。
「當然是真的，我騙一個小孩子做什麼？」蕭明起身，「我在門口等你好了，等你好了告訴我一聲。」
說完，蕭明起身便走。
「等等啊，我馬上就出來。」健康馬上從屋裡跑出來，但是才發現已經看不到人影。
回到屋裡，健康自語道：「真是一個奇怪的人，怪叔叔一個。」
忽然他注意到，剛剛蕭明坐下的地方，有一些散碎的錢留在了那裡，忍不住「咦……」了一聲。
啞巴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些錢，沉默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