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婉兒見蕭明已經醒來,趴在床邊的她馬上就準備起身,用手梳了梳額前的頭髮,小聲說道:「你醒啦。」
見是婉兒,蕭明便問道:「你沒事了?」
「嗯。」婉兒低聲回答道。
「沒事就好。怎麼不回去休息,現在身體才剛好,這麼冷的天,可別再病著了。昨天可嚇死葛大爺了,這麼說,那茶有效果?」
「嗯,婉兒在這多謝公子了。」婉兒有些不好意思,「公子見多識廣,這點可是我們這些窮苦人家比不了的。」
我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喜歡上了他?一定不是,只是救了我一命,現在心懷感激罷了,一定是的。只是現在犯得是什麼混,為什麼這麼緊張,心裡像有火爐燒起來一樣,中邪了不成?
「公子原是哪裡人?聽說是在沱河裡被公公救起,到底是怎麼回事?」婉兒小聲問道。
「一言難盡,我是被人追殺,被逼無奈才跳入水中。」一想起在王引河所發生的一切,蕭明現在還是心有餘悸。
一定很危險,婉兒心道,現在的沱河這麼冷,他卻還是義無反顧要往裡跳,真是勇敢。
「那現在公子已經安全了,又沒有想過去報仇,畢竟,公子可是差點丟了性命。」
蕭明覺得有些奇怪,婉兒這是怎麼了,身體還沒好?怎麼會對這種事這麼關心?
「怎麼會,他們也是被人所迫,雖然有些氣憤,但是我怎麼下的了手?」蕭明說道。
被人迫害卻依舊寬容大度,真是個好人。此時在婉兒的心目中,蕭明簡直就是聖人的化身。
「那……那……」
「有什麼話婉兒姑娘不妨直說。」蕭明看出了婉兒姑娘的欲言又止。
「我想說,公子……公子可是有……喜歡的人?」婉兒終於把自己藏在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這……」蕭明大吃一驚,聽到這近似於表白的話,當即愣在了原地。
「我……失言了。」婉兒臉漲得通紅,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這可怎麼辦才好,我是有夫家的人,雖然丈夫已經去世,可……可是這話我怎麼能說出口,怎麼能說出口?要是讓別人知道,還不知道要怎麼說三道四,婉兒,你這是怎麼了?
要是公子接受,別人會怎麼看?
要是公子拒絕,我又該如何自持?
「剛剛我隨口說的,公子千萬不要當真。」婉兒連忙解釋道,可是蕭明哪裡看不出其中的意思。
這不是越描越黑嘛!
「其實,婉兒姑娘是個好姑娘。」蕭明擦了一下鼻樑上的汗,擠了好久才擠出這幾句話。
「真的?」婉兒姑娘聲音提高了不少,盯著蕭明,焦急的問道。
「嗯,丈夫死了卻依舊一個人努力撐起這個家,一個姑娘家能做到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葛大爺逢人就誇自己有一個好兒媳婦,大家也都看在眼裡。」
「只是……」
「嗯……」婉兒抬起頭,無邪的眼神讓蕭明心神一震。
「我還有很重要的事在身,現在哪裡是顧及兒女私情的時候,況且,葛大爺年紀也已經大了,也需要人照顧,這一點我也希望你能明白。」
「我……其實我也可以……」
「不,我習慣了一個人,況且,在我身邊,不是危險就是麻煩,怕是將來有負姑娘。婉兒姑娘的心意我是明白了,可是我真的不是姑娘心中的如意人選。」
蕭明真心不敢再隨便喜歡一個人,怕自己的所作所為,會對將來產生什麼不可預知的後果,到時候就沒有後悔莫及的機會了。
「婉兒明白了,公子是嫌棄婉兒已經嫁人,像公子這麼有見識的人,一定會找一個身家清白的姑娘,不像婉兒這樣的。是婉兒想的太多,公子只當沒有聽到婉兒的話,婉兒也會當做今天什麼都有沒有發生過。」說到後面,婉兒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是聽不見了。
蕭明想把人叫住,但是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
既然已經知道不可能,哪裡還敢奢望太多?
婉兒姑娘也應該有自己的生活,自己只是一個過客,打攪到別人已是不好意思,自己對於婉兒姑娘,真的沒有一絲感情?
蕭明也不清楚,只知道,如果有一天自己又回到原來的世界,這裡的人又該怎麼辦,難道苦苦等到頭髮花白?
婉兒匆匆跑出門,門口見到葛大爺,葛大爺見到兒媳婦,笑著說道:「身子還沒好,就不要亂跑,這幾天就不要忙活了,家裡的事我來做就行。」
婉兒沒有聽見,她的心都在屋裡摔得粉碎。蕭明的話,像一把刀,深深扎疼了她的心,其他的,她哪裡還顧得上?
「怎麼了,這孩子,剛剛還高高興興進去,這又是怎麼了?」葛大爺在後面嘀咕道。
葛大爺走進門,對蕭明問道:「婉兒到底怎麼了,剛剛在門口看到,像丟了魂一樣。」
「估計是遇到了什麼傷心事吧!」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都是苦命人啊!
蕭明不知道,在他失蹤的時候,有很多人都在蕭明落水的地方苦苦的找,卻始終一無所獲,現在幾乎所有人都以為蕭明已經死了,畢竟,人在水中漂浮數千里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怕是沒人想到吧!
「護軍,都已經找了好幾天了,看樣子是真的找不到了,這王引河也不淺,也不知道會在哪裡。」
「岸上的消息怎麼樣?」陳楊傳問道。
「已經問了附近所有的人家,近來都沒有人從河邊被救上來,看來,夏護軍怕是已經凶多吉少。」來人回答道。
「繼續找,活人還能被魚吃了?再找不到,就派更多的人去找。」
旁人都皺起了眉頭,陳護軍這是要激起兵變啊!
「護軍,不是兄弟們幾個不肯找,這王引河之長,單憑我們幾個人哪裡找得到?下流還有更大的沱河,難道也要這樣找下去?」
陳楊傳又何嘗不知,單憑這幾個人想找到人的確是太勉強,只是他真的不甘心,蕭明為了救自己,為了消息能成功送出來,毅然自己孤身一人留在那裡,這份情誼,叫他怎麼能忘?現在人已經死了,連屍首都找不到,叫自己有何面目再見人?
「夏護軍為了完成任務,為了能讓我逃出來,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現在人都已經不在了,你叫我怎麼對他的屍首不聞不問?」
陳楊傳眼裡已噙滿了淚水,他不願自己的頭兒,連死都不得安寧,他要找到他的屍首,親自帶到豫章安葬,他要在他的墳前說好多話,還要重重磕好幾個頭。告訴他,自己以前不懂事還想好好給他顏色看看,自己在下邑的時候,是他原諒自己的衝動和無知,是他幫助自己解決了一次又一次的問題,是他教會了自己很多道理,現在他已經不在了,剩下的自己一定會繼承。
陳楊傳已經下定決心,就算是找到死,也一定要把蕭明的屍首找到。
這是一個男人對男人的承諾,重如泰山。
這是一個兄弟對兄弟的許諾,山無稜,天地合,亦不改變。
感情戲果然不是兔崽子擅長的,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