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長電劃過天際。
驚雷入耳,喬好驀地醒了過來。
抬眼看,四面殘桓斷壁,外面大雨傾盆,天空中電閃雲翻,原來剛才卻是南柯一夢。
喬好搖了搖頭,發現火堆將熄未熄,只剩下些余火,便又添了些碎木進去。
須臾,火堆重又旺盛起來,望著搖曳的火光,喬好心思難平。
自己一睡千年,父親、母親、哥哥、三叔還有思南,怕是早已化成了一堆堆塵土,今生今世已是不得相見了。
喬好思念了一陣親人,又想起了公孫衛,心下煩悶不堪,忽然想起了白天那個怪老頭送給自己的那本小冊子,索性將它翻了出來,聊以解悶。
這本「養屍手冊」倒是不厚,只有薄薄的十幾頁,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間或穿插著些線條簡陋的圖畫。
喬好細細看去,卻見冊子上先是一段關於生物與生命的簡單闡述,上面開宗明義的寫到「每個生命就像是一塊璞玉或是一顆未經雕琢的鑽石,雕工不同,它最後呈現出來的樣子也就千奇百怪,所以,生命是需要仔細琢磨的,活屍也不例外」等等等等諸如此類。
喬好略過這一大段「理論」,直接翻到「養屍」的具體方法。
卻見上面將「養屍」細細分了好幾個步驟,其中第一步名為「烙印」,就是將活屍「烙上自己的印記」,讓它變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簡單的說,就是將某個活屍變成只聽命於自己一個人的「忠誠衛士」。
具體辦法就是先抓獲一具活屍,將它束縛住,使其不能動彈,然後將它裝入某個不透光的容器之中,最簡單也是最方便的辦法就是將活屍埋在土裡。總之就是讓活屍不見陽光。這個過程一共要持續二十一天。
之後取一杯自己的鮮血,將鮮血放在陽光下照射一整天,然後將這杯鮮血注入活屍體內。三天之後,這活屍就會與主人心意相通,而且只聽從於主人一個人的命令,至死不渝。
喬好看完了這段,心中大奇,暗想這個方法倒是與養蠱有幾分相似之處。他不由從背包中取出那顆屍頭,仔細端詳。
這顆屍頭已經在背包中悶了好些日子,早已不復當日的活力,若非臉上肌肉偶爾抽動一下,已是與一顆真正的「死人頭」沒什麼區別了。
不知道單是一顆活屍的腦袋能不能「烙印」成功?不過瞧那老頭的樣子,似乎單個的屍頭也是能養的。
看了一陣,喬好搖了搖頭,重又將屍頭裝進了背包裡,自己現在可沒有閒功夫去弄什麼「活屍衛士」。
看了一陣「閒書」,喬好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在火堆旁和衣而眠。
第二日,天晴雨住,天空如洗,一碧千里。
喬好吃了塊肉乾,背起背包繼續趕路。
一路行來,只見沿途上廢棄的建築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荒廢的小鎮也是一個接著一個。
再往前走,腳下的綠地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遍地的瓦爍和堅硬的路面。
順著大河轉過一個彎,眼前忽地一暗,一片龐大無比的黑影出現在眼前。
「101死城」到了。
遠處一架高聳的鐵橋橫跨大河兩岸,可惜大橋的中端塌陷了一大段,已是無法通行。
在目力所及的極遠處似乎又有一架大橋橫亙在河面之上,而在大河的兩岸,無數的建築沿著大河延伸開去,一直延伸在荒漠的深處。無邊無際的建築物密密麻麻的擁擠在一起,恰似另一座「無盡森林」。
喬好離著雖遠,卻感覺到了一股沉重而奇異的鋼鐵氣息。
好一座鋼鐵森林,好一座死去的大城。
站在一處高坡上,喬好眺望了大城許久,這才慢慢的走了過去。
轉上一條寬闊的水泥大陸,走不多時,迎面一座巨大的鋼架矗立在路旁。
鋼架上豎著一面偌大的金屬牌子,牌子上畫著一副城市地圖。
喬好走到牌子下面,細細觀看,希望找到一條通過城市的最近路線。
這牌子上的地圖畫的頗為詳盡,大小街道一一在列。可惜這城市實在太大,又是千年古城,幾經擴建,新老城牆重疊在一處,各條街道細細密密,你挨著我,我通著你,簡直就像是一長繁密的巨網,直看的喬好頭昏眼花。
看了半天也沒離楚頭緒,喬好最後決定一直沿著河走。拿大河做路標,相信最後無論如何也會走出去的。
主意已定,喬好邁步進城。
喬好從灰色丘陵一路行來,途中不斷體味著曠野上的荒涼,如今身入「死城」,卻體味到了別樣的荒涼。
曠野的荒涼,靠的是莽莽大河上的孤單落日,靠的是蒼蒼荒野上的寂寞塵煙,而城市中的荒涼靠的卻是人煙的凋敝以及文明的破敗。
舉目所見,一眾高高低低的建築破落不堪,各種招牌和樓體的外側原本五顏六色,不知怎地,看上去給人的感覺卻都是統一的灰。
喬好雖然從未來過這裡,卻也能想像的到這裡昔日的繁榮,行走其間,感受著文明的凋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橫於胸間。
這便是所謂的滄海桑田了,沒先到自己竟能先後經歷兩次。
喬好正行走著,心中忽然一動,停住了腳步。他感覺到自己腳下的路面之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動。
前面十幾步遠的地方有一處下水井,鐵質的井蓋忽然顫了幾顫,隨即被一股大力一撞,直飛起數米之高,露出了下面漆黑的洞口。
只見黑影一閃,一團黝黑的東西驀地自井中跳了出來。
喬好定睛一看,卻是一隻巨大的甲蟲。
只見這甲蟲足有鍋蓋大小,通體漆黑,只是在下腹處有些黃色的斑點,甲蟲無翅,卻生著四對足肢,底端鋼鉤般鋒銳,上面滿是寸許長的硬毛。這甲蟲頭上生著三對複眼,個個有雞蛋大小,上面閃著懾人的幽光。
甲蟲從井下跳上來後停也不停,轉動四對足肢向前面急急衝去,看方向卻與喬好相反。
誰知這甲蟲剛剛跳出一步,從下水井中卻突然伸出一條長長的鮮紅顏色的帶子,一下子捲住了甲蟲的一隻足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