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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二三七 空 文 / 躲雨的麻雀

    李璟一愣,想了下道:「既如此,駐足便是。」

    文益笑了笑,道:「也不失為種方法。」

    「還請大師賜教。」李璟聽出這話還有含義。

    文益道:「當年我在成都**時,曾問過位小施主同樣的問題。淨喜,你還記得小施主如何答的嗎?」

    淨喜合掌道:「弟子記得,那位小施主答道『我朝旁邊走』。」

    「師傅跟著應道『路的旁邊自然還有路』。」淨怒補充道。

    李璟猛悟,「是啊,與其停滯不前,不如另尋他路。多謝大師教誨。」

    文益搖頭,「是那位小施主的教誨才是。」

    「若有緣相見,李璟必當面請教。」李璟說的是真心話。

    文益淡淡道:「他叫孟昶。」

    李璟停下腳步,愣住。

    「你是施主,他亦是施主。」文益沒停步道,「施主不用介懷。」

    李璟點頭跟上。

    入宮,一路美景。喜愛風雅的李璟將整個皇宮整得美不勝收。小橋流水,碧草翠柳,滿目皆是。各式各樣的鮮花在溫暖的陽光下開放,讓人目不暇接。

    「大師,看這牡丹。」李璟指著一園牡丹道。

    眾人望去。綠葉擁裹著嬌美紅花,雍容華貴,形態迷人,清香時時撲鼻,沁人心脾。

    文益駐足,略為觀賞後,吟道:「擁毳對芳叢,由來趣不同,發從今日白,花是去年紅。艷治隨朝露,馨香逐晚風,何須待零落,然後始知空。」

    眾人側耳細聽,品味其中奧妙。

    「何須待零落,然後始知空」這句深深刺著李璟的心靈深處。在這繁花盛開的深處不正隱藏著即將到來的「空」嗎?待繁華落盡,究竟還有多少美景能永留在心中?

    「妙!」李璟感慨讚道。

    文益歎道:「老衲已發白方才悟得這『空』之奧妙,有人仍年少便道出其中真諦。老衲應感謝他。」

    李璟也是聰明人,馬上知道文益所說之人,道:「世間之『空』,莫過去『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施主好悟性!」文益發自內心的讚道。李璟的領悟速度遠超他的想像。

    又游賞良久,魏岑道:「還請大師去看下小皇子的病。」

    文益道:「本無病,何須看?」

    李璟忙懇請道:「從嘉昏迷不醒,勞駕大師幫助醫治。」

    「不醒,只因不想醒。」文益道,「不想醒,所以不醒。」

    廢話。魏岑心中不耐煩地想。

    李璟差點跪地,「大師,我這三子生有雙瞳,是為奇人。還請大師施手救治。」

    文益道:「老衲救不了他,不過老衲想對他說句話。施主,請帶路。」

    李從嘉臥床,皇后在旁見文益進來,忙起身迎接:「大師,……」

    文益笑著擺手制止,逕自走到床邊,對昏迷的李從嘉道:「會與不會,與汝面對。若也面對,真個不會。」

    眾人來不及品味這句話,皆盯向李從嘉。

    過了許久,李從嘉睜眼用稚嫩的聲音問這位老者:「真個不會?」

    文益很肯定,「不會。」

    李從嘉露出燦爛的笑容,喊道:「我餓!」

    眾人驚呆。這文益果是得道高僧,法力無邊哪!

    回到清涼寺,淨喜問:「為何師傅一句話就可將其救醒呢?」

    文益搖頭,「他本就醒著。不願醒,只因為怕再受此劫。」

    「師傅便是告訴他,會不會受此劫都要去面對,然後才知道永遠不會。」淨喜悟出其中道理。

    文益閉目道:「其實不止這些。」然後,不再言語。

    他看出這李從嘉果是奇人,不僅因雙瞳,而是因他如此年幼被兄長敲中後便假裝不醒,躲過此劫。又生怕類似之事發生,故意不醒,欲借父母之手除掉兄長。

    文益歎口氣。只可惜這世界還有個更奇的人,否則此子必有大作為。

    文益眼中那更奇的人自是孟昶。圍困壽春已近兩月,城內卻無一點投降意思,而自己又不願意進攻。這讓孟昶實在為難。

    自來壽春城下,蜀軍還未攻過一次城,以為這樣便會讓我感激投降嗎?不可能。劉仁瞻其實也在為難。但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哪,待我城內糧盡,城破仍難免。東門雖暢通無阻,但早已下令凡從東門出入者,斬。總不能出爾反爾吧。

    壽春的空中漂浮著讓人焦灼的空氣,壓抑的人喘不過氣。甚至連那幾位美女也按捺不住,幫忙出謀劃策。

    「擒賊先擒王,我們衝上城頭將那劉仁瞻擒住,逼他投降。」唐糖道。

    段思盈跟著道:「他若不降,便殺了他。」

    「他都這把歲數了,你們真狠心。」說話的是嬋蕊,「要我說,最好是能捉住他的家人,逼他投降。」

    孟昶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最毒婦人心哪!師娘,你除外,別瞪我。」

    「你不願做壞人,只好我們來做。你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便可。」唐糖小嘴一翹,道。

    孟昶搖頭,「就算我假裝不知道,天下人怎會不知道?胡來者,殺無赦!不論是不是我老婆。」

    他這一說,無人再敢吭聲。

    李谷突然道:「劉仁瞻已認定壽春難保,但欲以己身吸引我大軍,盡量拖延時間,以保全其他各地。既如此,咱們不如棄壽春而攻他州。」

    「有理。」孟昶點頭,「只是這樣一來,他便可自由調度,若要奪他州,恐非易事。」

    「壽春不可棄。」李谷搖了下頭。

    「我們可以留下一部分兵力仍舊將其包圍。」孟昶道。

    李谷有了計策,「只需少數即可。其他部隊開拔時,不要拔去營帳,虛實相交,迷惑敵人。劉仁瞻欲保留實力消耗我軍,所以決不會輕易出擊。」

    「好。」孟昶喜道,「我便留下。他見我在,必以為大軍在,不敢輕動。」

    「還是我留下吧。萬一他出擊,豈不危險。」李谷搖頭道。

    孟昶笑道:「你的作用能比我大嗎?召集眾將,立即佈置。」

    眾將到後,領命出發。由李谷領軍,孟堅、趙崇韜、李承勳等將掉頭率部攻擊廬州。留符彥卿、武漳的兩萬禁軍及彭師暠的五千蠻兵保護孟昶,繼續圍困壽春。

    大軍悄無聲息地出發,營帳仍在,爐灶不減,外人根本看不出來。

    然而,孟昶、李谷忽視了一個人的存在,那便是可以自由出入的孫晟。他並沒著急將消息傳入城內,因為他不確定這一切是真還是假。他在等,等能讓他確定的理由。

    你有七星樁,我有凌波步。袁彥超等人笑了,因為他們找到了進攻江州的辦法。

    他們的笑有點自嘲,因為這辦法太簡單。繞過七星樁,登岸陸路攻擊江州。

    好吧,陳覺大才子,讓你見識我大蜀水軍的凌波微步,讓你知道我大蜀水軍在陸地一樣無敵。高彥鑄率火龍船隊及很少數戰船原地吸引唐軍,袁彥超、李元則率大部自上游登陸,陸路向江州進發。

    七星樁好不好?好,它可以有效阻止船隻前行,不論那船上飄著「蜀」還是「唐」。所以,唐船無法組織有效進攻,只留少數部隊便可。

    因為七星樁的存在,江州的李景達和陳覺還有時間喝喝小酒。洪州的李景遂沒這麼愜意,因為蜀軍不按常理出牌,不與主力決戰,突然來到洪州城。

    急切中,李景遂慌忙派人前往象牙潭召盧絳回城護「駕」。

    其實他是多此一舉,因為象牙潭大戰已經開打,盧絳很快便會撤回。

    「隨文,隨武,炮轟對岸敵營!」王昭遠指揮道。

    大蜀利器之火炮整齊林列岸邊,王隨文、王隨武一聲令下,百炮齊發,轟鳴聲響在唐營。

    唐營大亂,將士們紛紛躲避起來趴地捂耳,以免被炸得粉碎。

    幾番轟炸,煙塵瀰漫象牙潭,唐軍陣營亂成一團。

    「渡河!」王昭遠見時機已到,下令。

    王贇、張公鐸當先向前,蜀軍將士吶喊著向對岸衝去。

    「別亂,列陣!」盧絳大聲喊著,卻無人理會。

    「敵軍半渡,列陣出擊!」盧絳拚命嘶喊,終於有不少將士聽見,衝了過去。

    不少不代表多。衝過去的近千唐兵轉眼被勢猛的蜀軍淹沒,溪水流淌血色。

    煙霧迷濛中,驚慌失措中,蜀軍已到眼前。

    吶喊聲蔓延,慘叫聲不斷,近十里的唐營瀰漫著拚殺與死亡。同樣是人,何必如此殘忍?同樣是人,何必如此慘烈?無情的戰爭無情地奪去無數人的生命,為的是什麼?是硝煙過後的悲痛還是個別人的私慾?勝如何,敗如何,終逃不過一個「空」字。

    具體戰況不再描寫,只寫結局。

    盧絳節節敗退,帶著不足萬人撤回洪州城下,卻發現進不了城。有蜀軍阻擋他們的退路。

    無處可逃便不再逃。盧絳乾脆放手一搏,直到被俘。出城的五萬人馬死的死,傷的傷,俘的俘,降的降,無人能回到城中。

    站在城頭遠遠觀看的李景遂有想哭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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