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人在為援軍分配發愁,便是李璟。李景達那邊剛處理好,李景遂這邊戰報便到。
怎麼什麼事都來煩我。李璟有些不耐煩。
「好像串通好的一樣。」馮延巳在旁不陰不陽地道。
李璟不吭聲。難道這兩弟弟真的是故意給我好看?
韓熙載略想了會,道:「江南西道幅員遼闊,蜀軍恐怕一時難以得手。臣建議暫不派援軍。」
你懂什麼,這裡面還有人家兄弟間無硝煙的戰爭呢。馮延巳狠瞪他一眼,對李璟道:「皇上,正因為幅員遼闊,臣認為應速派援軍,以防江西有失。」
「臣等也是這樣認為。」另兩「鬼」馮延魯、魏岑幫腔道。查文徽被免職,陳覺援救鄂州,剩下這三人再不團結,他人便有機可乘,比如這個韓熙載。
識相的韓熙載妥協改口,「皇上,臣覺得馮大人說得有理。」
李璟點頭道:「既然大家意見統一,就速派援軍。韓愛卿,何人領軍?」
韓熙載還未回答,馮延魯搶道:「臣願往洪州,為皇上分憂。」
你願意去最好。韓熙載跟著道:「馮大人文韜武略,胸有百萬兵,臣覺得可做這領軍之人。」
「好。」李璟道,「由馮大人出任江南西道監軍使,率精兵五萬,即日出發支援洪州。」
援軍未到,鄂州的戰鬥已經打響。
袁彥超派出二十艘艨艟,二十艘「飛虎戰艦」排成兩列,試探性地向對方發動了第一次攻擊。
「飛虎戰艦」是裝有四個輪子的車船,使用方便,行動便捷,是大蜀水軍的「秘密武器」之一。
孫晟高站江中樓船之上,見對方艦船順水而來,並未驚慌,吩咐弓箭手準備。
見蜀艦進入射程,一揮手,萬箭齊發。
蜀艦並未因此停止,繼續前進。
孫晟見蜀軍所出儘是小艦,不忍浪費箭矢,下令揮旗示意江邊艦船進攻。
唐艦立刻自江兩邊向蜀船行進。
袁彥超見此情形,立刻下令發出撤退號角。
第一次戰鬥結束。雖未有肌體接觸,但也算發生了關係。
「南唐水軍果然厲害!」袁彥超讚道。
高彥鑄點頭同意,「這孫晟巨艦連鎖扼中,其他艦船兩側伺機而動,很不好應付。」
袁彥超道:「若與之針鋒相對,正面接觸,我蜀軍雖不會落下風,若要勝利,恐怕會付出很大代價。」
「我們將來的行動便會受到影響。」高彥鑄補充道。
袁彥超點頭道:「這只是南唐水軍的一角,更大的考驗還在後面。高將軍,你可有良策,既保全自己,又能戰勝敵人。」
望著滾滾江水,高彥鑄猛然道:「若能登上敵人正面大船,那他們兩邊戰艦便無作用。」
「有道理。」袁彥超贊同。
兩人又討論很久,終於露出笑容。進攻計劃已定,明日便將給這「天下第一水師」迎頭痛擊。
這夜,當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鄂州時,孟昶親率大軍八萬渡過長江,進入南唐淮南地區,向壽、濠等地進發。
這夜,五路軍將士在李廷珪指揮下,從衢州入境,在夜色的掩護下到達信州城下,並馬上發動進攻。
信州刺史湯悅是個文人,很有才氣,也有骨氣。從睡夢中驚醒後,急忙派人向洪州報信,然後組織力量守城。
但大蜀的進攻來得突然,勢頭又猛,天濛濛亮時,城破,蜀軍呼嘯著湧入城內。
霍犀猊舞動巨斧,霍犀范揮動長刀,高喊著「降者不殺」,威風凜凜。
湯悅沒有想過投降,仍舊聲嘶力竭地喊叫著「守住!守住!」
他身邊的士兵見此情景,一擁而上,將他擒住,押到蜀軍跟前。
信州在太陽升起時恢復往日平靜,只是城頭大旗已換。
昨夜的動亂驚醒了城中百姓,他們驚慌失措,不知道迎來怎樣的苦難。然而,一切正常,沒有侵擾,沒有掠奪,也沒有砍殺。
「他們是大蜀軍隊!我聽說過,天下唯一不欺負咱老百姓的隊伍。」有知道者自豪地向他人介紹著。
「我也知道呢,他們的皇帝對百姓可好了。」有人插嘴道。
「是嗎?不知道他到咱信州沒。」很多百姓猜測著。
湯悅沒見過大蜀皇帝,但他知道眼前這位肯定不是。「湯某不拜無名之輩,還請將軍報上大名。」
「敗軍之將,還擺什麼清高。」霍犀猊在旁譏諷道。
李廷珪笑著擺擺手,道:「大蜀李廷珪。」
大蜀幾員虎將的大名早已傳遍天下。湯悅歎口氣道:「李將軍雷霆一擊,便奪我信州,死在你手下也值了。來吧。」說完,閉眼等死。
李廷珪「哈哈」笑道:「殺你有何用。來人,鬆綁。」
湯悅睜眼,昂頭道:「湯某雖無德無能,卻也不會苟且偷生。」
「你降有何用?」李廷珪繼續笑著,「湯大人,你可以走了。」
湯悅不相信。
霍犀猊大聲叫道:「你還不快點去洪州報信,賴這做甚。」
李廷珪見他疑惑,解釋了一句,「你昨夜派出的人已被俘。」
湯悅這才走出,馬匹早已給他預備好,上馬快奔而去,一路上無人阻攔。
鄂州水戰也已打響。
如前次一樣,蜀軍出動了艨艟、「飛虎戰艦」這類小艦順水快速前行,數量足有百條。
孫晟見狀,不動聲色,靜待敵船進入弓箭射程。
蜀船似乎看透他的心思,突然在進入射程時停止前進。
誘惑我出擊?孫晟思慮片刻,並未出動兩岸機動船隻。
那邊的高彥鑄親自揮旗,五十條「火龍船」排兩列交錯出動,每船一火炮。
高彥鑄旗一揮,第一列向敵軍連成一體的大船發出炮彈。再一揮,第二列跟著發出。
炮彈呼嘯而至,南唐船隻霎時四處炸響,火花四濺,火光映紅江面。
「火龍船」依次不斷吐出「火龍」,侵吞對方船隻。
南唐戰船鐵鎖相連,無法挪騰,只能無奈承受痛苦。數發炮彈炸在孫晟大樓船上,他一時不知如何應付。
在岳州,他曾見識過火炮的厲害,可沒想到這麼厲害。
就在南唐船隻濃煙四起,南唐士兵慘叫聲不斷中,蜀軍停在江中的那些輕巧船艦向前直奔,轉瞬便到跟前。
緊跟著,蜀軍躍上南唐船上,雙方混戰起來。
蜀軍的大樓船開始啟動,袁彥超在旗艦上執劍而立,威風凜凜。
孫晟慌忙發出號令,兩岸艦船出動,前去迎擊。
這些小型艦船在蜀軍的樓船面前顯得那麼弱小。未靠近,箭矢射來,唐軍死傷眾多。剛靠近,蜀船上的「拍桿」又無情落下,將其擊沉。很快便剩下為數不多的幾艘船掉頭而逃。
袁彥超劍向前一指,蜀船繼續前行,靠近火光一片,拚殺聲一片的唐船。
孫晟是個聰明人,見此情形,知道如此下去,只會傷亡更多。無奈下達棄船撤退的命令,退回鄂州城。
回到鄂州,便見到從江洲來支援的朱元。此戰雖敗,但並未傷到元氣,兩人緊急商議後,立刻派重兵扼守陽邏堡、沙蕪口及青石磯等軍事要地,嚴防死守。
大蜀水軍並未繼續進攻,進入短暫休整。
陳覺到達江州,將皇上的信呈給李景達。信的內容無非是希望李景達將指揮權交給陳覺。
李景達沒什麼心眼,只以為是哥哥對自己的能力有所擔心,才作此安排。
李景遂恰恰相反,心眼太多。得知李璟已派馮延魯率援軍前來時,搖頭歎氣。不論自己怎麼做,哥哥對自己的戒心都不會放鬆。
湯悅便是此時進來的。
「莫非信州也出現蜀軍?」李景遂條件反射般問道。
湯悅跪地道:「微臣有負齊王所托,信州已於昨夜失守。」
「啊。」李景遂驚慌大叫。這,這也太出乎意料了。
湯悅跪地不起,道:「還請齊王治罪。」
李景遂是寬厚之人,擺手道:「蜀軍出其不意,任誰也難阻擋,湯大人起來吧。」
湯悅仍不起,「若不治罪,恐難服眾,還請齊王削去湯某官爵,貶為平民。」
李景遂想了下,道:「好吧。湯大人回家專心寫文著書吧。」
走出王府,湯悅一身的輕鬆。這一路的快馬狂奔中,他思慮萬千,最終選擇這條路。或許離開才是最好的解脫。
李景遂正要召集眾官商議,龔慎儀突然哭哭啼啼地衝了進來,大叫道:「齊王,齊王,你要為老臣做主啊!」
「愛卿,發生了什麼事?」李景遂忙問。
「小兒龔仁在街上被惡人活活打死。」龔慎儀的哭聲更大,「老臣也不想活了。」
外部不消停,這內部也跟著亂。李景遂大怒道:「大膽狂徒。愛卿可認得此人?」
「認得。」龔慎儀點頭,「便是袁從范大人家的公子袁暉。」
原來是這老傢伙的家裡人,好,給你點教訓。李景遂道:「龔愛卿立刻帶人去范府將他提來,本王要親自問問。」
龔慎儀擦乾眼淚,帶兵前往范府。
與官員們商議來商議去,也沒商議出什麼名堂。看來只能等馮延魯來了後再說。李景遂擺手示意眾官退下。
龔慎儀回來了,並沒有帶來袁暉。他淡淡地道:「袁暉拒捕,被士兵們所殺。」
殺人償命,死有餘辜。李景遂道:「此事就這樣吧。大敵當前,還望愛卿莫要悲傷,協助本王禦敵。」
他怎知袁府不止死了一個袁暉,龔慎儀大開殺戒,袁府內血流成河,無一生還,包括袁從范的老母親。
只有個伙夫在外買菜倖免於難,慌忙逃出洪州城,追趕前往虔州的袁從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