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到,夜幕降臨,廣州城到處張燈結綵猶如白晝。
為了能更好的融入到百姓中,孟昶規定除了廣州部分負責活動的官員與維持治安的將士外,其他人等都不許穿官服,以免影響百姓的歡樂情緒。
他自己當然又當起了張三,與徐仲雅兄妹,杜逸風,趙崇韜,李承勳等人走到了熱鬧非凡的街頭,與民同樂。
街上已熱鬧無比。人們扶老攜幼,成群結伴,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觀各式各樣的綵燈,猜詼諧有趣的燈謎,說著,指著,笑著……
燈有座燈、屏燈、掛燈、宮燈、走馬燈等,水面還飄著浮燈。人有文人雅士,尋常百姓等,特別是那些足不出門的少女,今日結伴看燈賞玩,希望碰到心儀的男子。最開心的莫過兒童,每人都提著燈籠,四處遊街玩耍,起初只有幾個,很快便成了幾十個,歡快的笑聲響遍整座城。
作為當時最重要的港口,時而可以看見身穿異服來自海外的商人及家人,添了幾分別樣的風采。劉巖、劉晟父子雖然殘暴,但也明白商業經濟的重要地位,大力鼓勵對外商業,這點也不能抹殺。
「皇……張三兄弟,要不咱們到那邊看看?」徐仲雅指著眾多人圍觀的地方笑問。
孟昶笑道:「好啊,徐老哥。」
幾人走進這不斷叫好的地方,但見場中央兩男子兩邊齊肩拉著根長繩,長繩之上一紅衣女子手舞雙劍,時而跳躍,時而單腳**,甚為好看。這兩男子的臂力著實可怕,而那女子在繩上的劍舞更讓人由衷讚歎。
「厲害!」杜逸風這樣的行家都不禁讚歎。
紅衣女子突向上躍,身體反轉,雙劍向下。「啊。」人群發出緊張的呼聲。
兩劍尖指在繩索之上,女子倒立而止。飄逸美麗,精彩絕倫。「啊。」人群又發出驚歎呼聲。
「如果劍攬繩索,人掛其間,更佳。」孟昶點頭道。
女子顯然聽到了這句,望了眼孟昶。然後劍突然由立為橫,人向下翻,雙腳向上一勾,分別勾住劍尖,人向下彎成圓形,俏面一揚,猶如懸崖飛燕,美煞眾人。巧目朝孟昶一瞥,驕傲無比。
「好!」孟昶帶頭鼓掌。引來無數喝彩。
姑娘表演完畢,接著上來名男子躺於長凳,上身赤膊,身上放一大石,另一男子揮錘向下。只聽「啪」地一聲,大石斷裂。圍觀人群又是一陣喝彩。
孟昶搖頭,「彫蟲小技。」
徐仲雅笑道:「沒有一定基本功是不行的。」
那紅衣姑娘見孟昶搖頭,又說是彫蟲小技,不禁氣憤地走過來道:「這位公子說這是彫蟲小技,想必身懷絕技,可否讓大家見識一下呢?」聲如鶯鳴,清脆悅耳,夾雜著閩南語音。
徐仲雅搶著道:「姑娘莫氣。我這張三兄弟乃一文弱書生,不識舞刀弄槍,只看熱鬧,看不出門道。」
在這燈會,有本事有絕技的人都可以展露一番,不足為怪。圍觀群眾本來還有些期待,此時齊發出噓聲。
「看不出門道便不要不懂裝懂,哼。」姑娘杏目一瞪,轉身離去。
孟昶說話了,還是笑著的,「我雖是文弱書生,但還是懂些門道的。姑娘剛才那繩上飛燕,我是不行。但這大錘碎石可以一試。」
「張三兄弟,萬萬不可。」徐仲雅慌忙阻攔。
「公子,我來。」趙崇韜、李承勳搶著道。
紅衣女子一聽,馬上彎腰伸掌道:「公子,請。」
「好。」眾人起哄道。
下不了台了。孟昶回頭小聲問杜逸風,「師傅,你來錘,有把握沒?」
杜逸風笑道:「放心。」
孟昶走上台,並不脫衣,朝那長凳上一躺道:「來吧。」
兩壯漢猶豫了下,姑娘一揮手,他倆抬大石放到孟昶身上。
好重。孟昶忙氣沉丹田,憋氣頂住大石。
杜逸風拿過大錘,便欲下敲。他可不想孟昶多受苦。
「慢著。」姑娘又說話了,「你倆是一夥的,難免做什麼手腳,還是我來吧。」
你?孟昶差點暈過去。師傅那樣的高手收發自如,不用擔心。但你,行嗎?別要了我的小命。
「不行。」杜逸風也擔心出事。
「不行。」徐仲雅、趙崇韜、李承勳都跳到場中央,護住孟昶。
姑娘低頭問孟昶,「你怕了嗎?」
怕,很怕,但面對這張俏臉,我怎能說怕。「不怕。你們都讓開,讓她來。」
「小姐,還是我來吧。」剛才揮錘大漢上前道。
姑娘還是個倔脾氣,不肯道:「劉叔,就我來。」
你來就你來吧,難不成你能錘死我。孟昶道:「快點啊,這石頭壓得我喘不來氣了。」
你不怕,我們怕。你以為這一錘很簡單嗎?若氣力過大,保管你吐血,不能冒這個險。也不知皇上穿那天蠶寶衣沒,就算穿了也不行,那寶衣擋得住刀劍,擋得住大錘嗎。杜逸風拿著大錘就是不給那姑娘。
劉叔顯然也不想出事,勸那姑娘,「小姐,你沒錘過,萬一出了意外,可耽誤了咱們大事。」
我是你的處女作啊?孟昶聽得清晰,額頭冒汗。大事?你們有什麼大事?
不能讓皇上丟面子,又不能讓這女子下不了台。徐仲雅腦筋急轉,猛然有了主意,大聲道:「姑娘,你剛才在繩上的表演精彩絕倫,大家還未看夠,不若就在這石上你就再來一段吧。」然後問眾人,「大家說好不好?」
一錘下去,肯定石斷,看得多了,沒勁。眾人紛紛起哄道:「好,再來個石上飛燕。」
若說這女子不擔心那是假的。萬一因為自己的倔強,出了人命什麼的,誤了二叔的大事,豈不得不償失。馬上笑道:「好。」
孟昶躺著笑道:「姑娘,你下腳輕點。若我有了意外,下輩子就只能拜託你照顧了。」
姑娘接過雙劍,輕聲在他耳邊道:「你放心,若有了意外,我保證照顧你一輩子。」說完一躍,已到石上。
雙劍飛舞,紅衣飄飄,在四面燈籠下,時如飛蛾破繭,時如鳳凰涅磐,與繩上的表演完全不同。
眾人不停喝彩,只有我們可憐的孟昶只能感覺腳風的輕靈,劍氣的艷美。
姑娘是個善良的人,只想給孟昶一點教訓,所以很快便表演完畢,躍下大石,拱手謝幕。
趙崇韜、李承勳隨即上前,將大石抬起扔到一旁,拉起孟昶,為他浮去衣上塵土。
孟昶伸了個懶腰,故裝糊塗道:「一不小心睡著了,剛才發生了什麼?我有意外沒?」
「好著呢。」徐仲雅哭笑不得。
孟昶朝那女子拱手道:「既然沒意外,那本公子告辭,多謝姑娘腳下留情。」
那姑娘不禁莞爾一笑,迷人之極。「去吧,去吧。我可不想照顧你一輩子。」
「山不轉水轉,還有相逢時。敢問姑娘芳名。」孟昶道。
姑娘豪爽,答道:「劉妍瞳。」
「好名字,人如其名。在下張三,告辭。」孟昶笑道。
走出圍觀人群,杜逸風道:「非平常人。共十二人,除了那女子,所有男子都是從伍之人。」當兵的與江湖人有很大差別,杜逸風一眼便看出。
孟昶點點頭,突然大聲道:「蟲哥,你就躲著看我笑話吧。」
小蟲身穿華麗外衣,從人群中冒出,「呵呵,小公子,夠膽量。大石底下鎮定自若,佩服佩服。」
孟昶笑道:「好了,別吹捧我了,呵呵,你還不知道我嗎?如果是個男的,我會躺在那麼重的石頭下嗎?」
說到這,孟昶突然發現少了個人,問徐仲雅:「令妹呢?」
徐仲雅四處一望,這才發現已不在。「大概去別處看熱鬧了,無妨,無妨。」
孟昶轉而對小蟲道:「蟲哥,那群人你幫我注意下。」
「難道小公子看上那姑娘了?」小蟲取笑道。
徐仲雅打趣道:「蟲哥,這問題很多餘。」
杜逸風點點頭同意,「確實很多餘。」
連不愛說話的李承勳都跟著道:「我也這樣覺得。」
在眾人的笑聲中,孟昶搖著頭加快了步伐,「為啥現在的男人也這麼八卦呢?」
「哈哈,小公子,你就聽好吧。」小蟲瞬間消失。
又在熱鬧的街上轉了好一會,略有倦意,大家往回轉。
小河邊,一群青年才俊,大家閨秀,正在賽詩,樂不思疲。
「去湊湊熱鬧?」孟昶建議。
徐仲雅最好這口,當然同意。大家走近,發現他們正以「元宵」為題,念詩作賦,好不愜意。
聽了一會,徐仲雅不禁搖頭。要麼是前人所寫,略改一兩個字,沒有新意。要麼便是用華麗詞藻濃妝艷抹這燈會盛況,略顯浮淺。
「幾位是否願意參加,來上一首呢?」一青年熱情相邀。
「張三小老弟,你先來。」徐仲雅多次見識孟昶的才氣,不禁也有些渴望聽到那千古絕句。
孟昶沒有推辭,想了會,背起宋時辛棄疾那首著名的《青玉案》:「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誦畢,情不禁回望那闌珊燈火處。猛然驚呆,那紅衣姑娘正俏立那處,紅衣如火,身材婀娜,惹人喜愛。